虎翼

    次日

    眼见着快到午时了,赵听随手招来一名侍女问道:“驸马去哪儿了?”

    “奴婢不知。”

    赵听不由得叹气。

    昨夜,驸马与她分房了。

    公主府总共分为三个院子,新房设置在主院,驸马搬去了右院。

    理由是不习惯与旁人同睡。

    虽说那院子本就是为驸马准备的。

    可她让驸马走,和驸马主动搬走,这二者太有区别了。

    难道她昨日真的惹到驸马了?

    还是因为她睡相真的很差?

    正伤怀着,绿蚁来汇报说阿夏到了。

    抬头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赵听脑中算了算,绿蚁已经跟着她整整四年了。

    “绿蚁。”赵听握住侍女的手腕,认真问道,“我睡相很差吗?”

    南怀慕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这句话。

    她身子定住,视线投向屋内。

    屋内两名女子离得很近,一坐一立,手腕相连。

    赵听浑然不知有人到来,她仍在看着绿蚁:“你心中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绝不会怪你。”

    “我知道公主不会怪我。”绿蚁抽出手腕,直白说,“可我不知道你睡相如何,你睡觉的时候,我也在睡觉。”

    公主睡内间,她睡外间。若无通传,她不会进去,因此真的不知道睡相。

    至于前日,那是病相,不是睡相。

    “连你都不知,那恐怕没人知道了。”赵听长叹一声,欲起身前往会客厅。

    然后,她才看见南怀慕。

    “驸马?”赵听眼睛一亮。

    不知为何,明明才跟南怀慕认识几天,可她心里就是觉得亲切,觉得对方是个好人。

    “正要找人叫你呢。”赵听几步走到门口,语调轻快,“我前几日遇见了名女子,觉得她不错,想让她进府,你陪我一道去看看吧。”

    “好。”

    南怀慕应着好,眸色却晦暗不明,周身仿佛散发着一股寒意。

    赵听不禁道:“驸马,你心里若有什么不如意,说出来便是。”

    她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也能知道病根。

    “没有不如意。”南怀慕否认,“公主待身边人好,妾身高兴还来不及。”

    这是驸马第一次自称“妾身”。

    语气平平,可赵听却觉得这“妾身”二字,含着些哀伤。

    她猜想,许是驸马想家了。

    身为和亲公主,若无意外,终身都不会有机会回国。

    驸马初到异国,而今才十九岁,思乡无可厚非。

    这问题一时半刻解决不了,只能通过时间来冲淡。

    她便暂时放下探究,先带着驸马去了会客厅。

    阿夏已经在厅内等候。

    阿夏穿了一身杏色细棉衣,梳着最普遍的姑娘发髻,看见她们后立即下跪行礼:“民女阿夏,拜见公主殿下,拜见驸马。”

    声音清脆,与一般的少女没什么两样。

    “起来吧。”赵听走到阿夏旁边,围着对方转了一圈,仔细打量。

    阿夏低下头,一只手攥着衣角,难掩拘谨。

    赵听没有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今日怎么没用香料。”

    “民女怕香料不好闻,冲撞了殿下。”阿夏小声回。

    知道阿夏紧张,赵听语气轻松道:“我倒是挺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阿夏悄悄看了一眼女驸马,头更低了。

    赵听:“上次见面,也就是一进酒楼门口那次,你用的是什么香料?”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阿夏过了好一会儿才答:“民女那日用的香料是刘府采购的,是以民女也不知道,殿下若是想要,待民女回刘府问过管家后,再来答复。”

    赵听蹙眉:“你到了刘府之后,才开始用香料?”

    “是,民女从前家贫,用不起香料。”

    闻言,赵听心里划过一抹失落。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总之不该是现在这样。

    阿夏不是她期待中的人。

    她默了默,转头看向南怀慕:“驸马,你觉得如何?”

    “公主想让她做什么?”南怀慕反问。

    赵听道:“给你当侍女。”

    “我的侍女够多了,让她回家吧。”南怀慕淡淡道。

    赵听便摆手:“你回去吧。”

    “是,民女告退。”

    待阿夏走后,赵听朝驸马邀约:“想不想出城玩。”

    *

    第二日她们才出城。

    城郊不如城内热闹,但场地开阔,适合跑马射箭踢球。

    二人并驾齐驱,绕着马场跑了一圈后,赵听道:“阿慕,我们来赛马吧,还按照刚才的路径。”

    “好。”南怀慕一口应下。

    比赛自然得有添头,赵听想解下腰间玉佩做赌注,又想了想,转而解下短刃。

    “若我输了,这把匕首送给你。”赵听抽出匕首展示,“它由精铁打造,无论坚硬度还是锋利度都名列前茅,很适合防身。”

    匕首总长八寸,刃占四寸,宽约一寸。

    直刃中厚边薄,刃身在阳光下折射出锋芒,无需上手,单用眼睛看,也知道是柄好匕首。

    南怀慕道:“公主,我没有这么好的东西送你。”

    “比赛只图一乐,只要是你的心意即可。”

    南怀慕:“什么都可以?”

    赵听:“是,什么都可以。”

    南怀慕眸光微动,心中已然有了想法,但她并没有说出来。

    赵听也不太在乎,二人就这样开始比试。

    赵听六岁开始学骑射,学成后时常练习,对城郊的路径更是比南怀慕熟悉千万倍。

    是以,她自信自己一定能赢。

    但今日主要是为了让南怀慕高兴,所以她起始并未展现出全部实力,只跟对方保持着差不多的进度。

    中期,她开始渐渐加速,南怀慕打马跟上,二人仍然差距不大。

    快要抵达终点时,看着步步紧追的驸马,胜负欲从心头升腾而起,赵听使出全部技巧,奋力冲刺。

    最终——她领先了一个马身。

    跳下马背,赵听喘着粗气道:“想不到你这么厉害。”

    “公主更厉害。”南怀慕说着,拿出干净手帕,为她擦拭额头的热汗。

    两人自然贴近,赵听可以清晰地看见驸马鼻尖的细汗,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

    真奇怪,明明出汗了,离这么近却闻不到汗味,只有香味。

    不像她……

    想到驸马可能闻到汗味,赵听有点不好意思,她伸手想接过帕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马上就好了。”南怀慕并未将手帕给她,而是继续擦汗。

    对方动作轻柔,眼神很专注,眸子漂亮,唇形也好看,赵听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好色之徒,可遇见南怀慕之后,她好似就变得浅薄了。

    明明婚前想着一定要和驸马划清界限,这会儿却觉得,若是能与对方心意相通,不失为一件美事。

    好在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未能真正干扰她的思想。待驸马擦完汗,她道:“我赢了,驸马预备送我什么?”

    “公主稍等。”南怀慕微微颔首,后退几步,而后转身踏上旁边的草丛。

    初冬的气候不算很冷,路边有许多不知名野花旺盛生长。

    南怀慕每样摘了一些,合在一起成一捧,拿手帕绑紧,送到赵听眼前:“出来得仓促,我身上没带什么珍贵物件,想来想去,见此处的花很美丽,便摘花赠人,希望公主不要嫌弃。”

    又道:“待回府后,我会补赠一样。”

    她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声音天然偏清冷,明明赠花是一件暧昧事,她却好像在执行公事一般。

    可神色认真,又很动人。

    赵听心里痒痒的,接过捧花:“花就够了,不用补。”

    她象征性地嗅了一下,随后将花递给侍立在旁的绿蚁,解下匕首,递过去:“送你。”

    南怀慕一怔。

    赵听解释道:“本来就想送给你,无论输赢。”

    她握住驸马的手,展开手掌,将匕首放上去:“它叫虎翼,希望你有了它之后可以如虎添翼,万事顺遂。”

    南怀慕握紧匕首,好一会儿才道谢。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赵听展颜一笑,继而抬头看了看天色,“晌午了,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绿蚁立即道:“方才马场的人来报,午食已经为公主驸马准备好了。”

    “正好,我们直接过去吧。”赵听转身往回走。

    南怀慕先从绿蚁手中拿走了花,然后才跟上。

    绿蚁没领悟到她这一行为的真正含义,只高兴不用拿花,一身清闲。

    至于马匹,还有几名会武的侍女在身后跟着,她们自会牵马。

    一路散步回去,进了膳堂,侍女端上来一道道佳肴。

    赵听见南怀慕仍亲自拿着花,挺不方便的,便将花给大家分了。

    自己只留了几支蓝紫色的小花朵,直接插在头发上,权做装饰。

    她本就生得好,几朵鲜活的小花更添颜色,其她人见她好看,也纷纷效仿。

    南怀慕唇角微翘,觉得这马场的食物做得很不错,似乎比公主府还要好吃。

    *

    下午二人去了靶场,赵听没想到南怀慕射箭也很厉害,几乎全中。

    “我们门派习武,而且在山上住,经常打猎。”南怀慕如此解释。

    赵听脑补出了一个穿着打补丁布衣布鞋,背着简陋弓箭的十几岁女猎户。

    她已经在山上行走了很久,拨开树枝,跨过阴沟,保持谨慎小心,只为寻找猎物,改善伙食。

    真可怜。

    赵听不觉心疼,想说什么,又觉得没必要。

    如今南怀慕已是她的驸马,只要她权势还在,对方自然不必再为衣食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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