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芒

    赵听回到主院,关上门,管家卢姐才低声汇报:“殿下,沈将军在等您。”

    赵听摆了摆手,穿过荷花池,走过弯弯绕绕的回廊,推开左数第三扇门。

    这间屋子不大,只正中摆放着一套梨木桌椅,没点灯。

    沈梦君就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上:“你回来得真晚。”

    “是你来得太早。”赵听将油灯点亮,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东西呢。”

    沈梦君从袖内掏出一个细长黑木盒,打开后推到她面前:“你看看是不是。”

    木盒内铺着白布,白布上有数十道鲜红血迹,扎眼得很。

    血迹还会自行挪动——将油灯挪近,细看才会发现,盒子内根本不是血迹,而是数十条半寸长的血色蠕虫,极其骇人。

    这种蠕虫名叫岐山血芒,生长在姜国岐山上,相传血芒原本是普通蠕虫,喝到人血后才变得周身通红。

    “它尾部有毒,扎到人虽不致命,却能让人疼上十天半个月。”沈梦君道。

    赵听收回想要触碰的手指,拿起盖子盖上:“应当没错。”

    “既然没错,殿下把账结了吧,为了帮你找这虫子,我废了不少功夫,还受了伤。”沈梦君话语直白。

    “梦君。”赵听握着盒子,深感悲戚,“我如此信任你,你却只知道跟我提钱,难道我会赖账吗。”

    沈梦君道:“那殿下先把账结了吧,三千两,一文钱都不能少。”

    赵听心里一悸。

    她跟驸马说自己不缺钱,那是场面话,是撑面子。实际上,她是有点缺钱的。

    不过三千两是事先说好的,她堂堂公主不能反悔,当下便写了张三千两的条子。

    “这是欠条,下个月就把钱还你。”

    沈梦君拿着欠条,颇为无语:“你身为公主,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我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一时周转不过来。”

    沈梦君知道赵听养着一处医馆,托她弄来血芒,也是为了给医馆中人治病。

    她没忍住问道:“赵听,医馆中的那位姑娘,究竟跟你是什么关系?”

    “薛晓是我的幕僚,我的府医。”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郎中。”

    赵听沉默了会儿:“我与她没什么关系,但她对我很重要。”

    “我明白了。”沈梦君不再多问,翻窗而出,身形轻盈敏捷,无声无息消失在昏暗天色中。

    *

    右院

    烛光下,南怀慕凝着眉,鸦羽投下一片阴影,她的视线仿佛落在书卷上,又仿佛落空。

    “师姐。”铃月提议道,“我今夜去医馆探一探吧。”

    她们来之前也打探过,知道三公主常往医馆送药材,知道医馆中有很多病患。

    但当时她们所了解的,仅仅是三公主做事奇怪,偶尔善心大发往医馆塞些重病的无籍女,仅此而已。

    不成想三公主竟是在藏木于林。

    她今日没去郊外,而是自个在外面玩了一天,临近傍晚回来后,借着分发礼物的名义在府中游走闲逛。

    走到没人的地方,她正要偷偷记下地形以及各个屋子的作用,就发现有一名女子翻墙进来了。

    铃月骨骼比一般人纤细,硬碰硬难以大成,因此她打从拜入师门开始,便是主习轻功、藏身术两样。

    那女子轻功极佳,连她都险些没发现。

    她以为对方是大盗,便隐藏气息跟了上去,没想到,对方居然是在等待三公主。

    之后,她便听见了三公主与沈梦君的对话。

    她们交易的是什么虫子?那个“很重要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患的什么病?

    “不必。”南怀慕放下书卷。

    铃月以为师姐不愿探究三公主的事,不想师姐下一句便道:“你留在公主府,我去颐元堂走一趟。”

    颐元堂是处二进院,寝房都安置在内院,住着的全是女子。

    外院有两名守夜人,自然也是女子。

    南怀慕看出她们是练家子,没有大意,找准时机避开视线,潜进内院。

    紧接着,她正要挨个房间查看时,却听见了敲门声。

    守夜人去开了门,将人迎进来,灯笼照映出来人的身影。

    着一身玄色衣袍,步伐适意,衣角翻飞。

    月光如水,落在来人的面颊上,如玉般的容色,眉眼间自有一股贵气。

    “殿下。”流风流雪行礼。

    赵听说声免礼,问道:“薛神医可睡下了?”

    “一刻钟前才歇下。”

    赵听便继续往前走,走到薛晓的寝房,敲门将人叫醒。

    “殿下,你大半夜来我这里,明日又要有流言传出了。”薛晓披着衣裳开门,打着哈欠道。

    赵听不在意:“传就传吧。”

    天色晚了,她不说废话,径直将黑木盒拿出来:“你要的东西。”

    薛晓接过木盒,打开看了一眼,瞬间清醒:“是它。”

    她医药世家出身,小时候见过血芒,还被血芒刺伤过,因此记忆尤深。

    “是它就好。”赵听心中松了口气,三千两没白花。

    “我先去给它们找点吃的,明日开始试药。”薛晓往院内走。

    夜深,赵听便道:“那我就不打扰神医了。”

    “殿下慢走。”

    赵听行至门口,忽觉风声有异,往树上看了一眼。

    月光照耀下,半青半黄的树叶全都变成了深色,因有微风,树叶轻轻摇晃,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赵听转回头继续往外走,却在踏出门的一瞬间骤然回身,足尖点地,三两下攀上树。

    几乎在她上树瞬间,一道黑影跃了下去。

    “喵~”

    原来只是一只花狸奴。

    夜风徐徐,赵听仍站在树枝上,往上探查一番,确定没有藏人,才跳下去。

    狸奴已经被流雪捉进怀里,跟赵听解释:“殿下,这只狸奴是小丫昨日捡回来的,薛郎中检查过,说它身上没有病,小丫想养,便留在院内养着了。”

    原来如此。

    赵听见这狸奴小小一只,眼大可爱,便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它。

    南怀慕此时就在树上。

    但不是赵听查看的那棵树。

    她看着赵听出门上马,发现对方没带侍从,便一路跟着对方,回到公主府。

    “师姐。”铃月迫不及待问,“查到什么了吗。”

    “薛晓明日试药,那人应当会现身。”

    铃月点头:“好,我明日去盯着。”

    另一边,赵听回到家洗了澡,下意识往窗户处看了一眼。

    或许是因为得到血芒太过激动,她今夜总是疑心很重,总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可每每回头,却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

    皇后寝宫

    紫檀木大床上,纱帐摇摇晃晃,压抑不住的情丝自帐内溢出,飘散至无人的外室……

    情至深处,皇后窦敏侧身搂住眼前人的脖颈,朝着那两片唇想要吻上去。

    对方却往后撤了些。

    她顿时不满,以眼神询问。

    对方清浅笑道:“姐姐上次咬破我的唇,可害得我两三日不敢上朝。”

    “是本宫的错,我给国师赔礼道歉。”窦敏声调偏软,与平日高高在上的皇后截然不同。

    赵灵机这才重新与皇后交缠在一起。

    “姐姐勿要自责,上次也怪我,是我让姐姐太激动了,这次会把握好分寸……”

    屋内点的沉香一点点被燃为灰烬,帐内渐渐平息。

    赵灵机将炉上温着的水端来,轻柔地帮皇后拭去身上的污秽。

    窦敏半阖着眼,道:“太女快回来了。”

    赵灵机动作一顿:“还有多久?”

    “最迟七日。”

    “七日足够了,那姜国公主出身卑微,臣有自信诱她入局。”

    “如此便好。”窦敏睁开眼,知道赵灵机马上就要走了,忍不住又索了一个吻。

    她道:“你且再忍耐一时,待到老不死驾崩,我儿登基,彼时我们便可再不避着任何人。”

    赵灵机笑笑,眸底柔和中掺杂着三分心疼:“姐姐,我在宫外自由,你在宫内才是真的受苦,你不必担忧我。”

    两人说了一会儿小话,又都清洁干净了,国师才穿戴好,走出寝宫。

    皇子先天不足,体弱多病,她常常来为皇子问诊配药,又是大白天的,进出并不会引人怀疑。

    小侍走近,低声汇报:“大人,送去三公主府上的药又被退回来了。”

    半个月前,送的书和药被退回后,每隔三日,赵灵机便会派人往三公主府送些东西。

    赵听的处理方式都是一样的,干净的留下卖掉,可能不干净的便退回。

    且不回礼。

    赵灵机并不意外:“无妨,我亲自去一趟公主府。”

    “是。”小侍应下,又忍不住提醒说,“大人,今日三公主并不在府中。”

    三公主婚假已过,回监部上值了。

    赵灵机道:“正因为她不在,我才要去。”

    三公主为人叛逆,且一向不待见她,拜访三公主属于自讨苦吃。

    可女驸马就不一样了。

    不过赵灵机并未立即去三公主府,她先回国师府彻底将身上洗干净,又带上几个小箱子,才登门拜访。

    不出她所料,女驸马很快亲自迎了出来。

    “国师。”南怀慕颔首为礼,她似乎没接待过贵客,有些不知所措,反应了会儿才让人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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