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月的东北昼夜温差极大,晌午时,烈日高悬,蒸烤的地上的人难以喘气,到了夜里,刺骨的北风刮的人骨缝都疼。
五人挤在电脑前,点击网页进行查询,可惜网站转了三分钟都没能成功刷新。
“反正诬陷亦可作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这个演讲比赛参不参与也无所谓。”赵青岚一边吃着咪咪虾条一边说。
毕竟陈亦可对于那场英语初试完全没做过任何准备,不过是临时赶鸭子上架罢了,没过也正常。
而此刻页面终于刷新成功,屏幕中赫然:a713号参赛选手陈亦可通过初试。
银翼杯只取前初试成绩的前五十名参赛选手进入决赛,而这参加比赛的七百多人,无一不是哈城各个高中里的英语高分怪。
五人盯着屏幕都有些难以置信,一片哑然。
随即惊呼出声,好像进入复试的人是他们。
可后来几天,陈亦可明显变得焦虑。
主办方这次给的演讲题目是:爱是否让人更加自由。
一个辩证类的演讲题目,可谓是恐怖如斯。
不仅要证明自己的观点,同时还要猛踩他人的观点。
英文演讲稿首先是写出中文版,再进行英译,最后通篇的顺读。
光是定观点陈亦可就快疯了。于是好心的四位“大聪明”分成两派,开始了一场辩论。
赵家的客厅里,一桌的零食堆满茶几,陈亦可坐在最中间,左手边是周溯和赵青岚组成的正方,右手是周洄和林江运组成的反方。
陈亦可手上拿着一支巧克力脆皮雪糕充当话筒,说:“有请双方辩友开始辩论。”
周溯拍拍胸脯说:“我方观点是爱让人更加自由,因为爱你的人会尊重你的意愿,所以让人更加自由”
赵青岚一边鼓掌一边说:“爱如果让人不自由,就会让人不开心,不开心的关系就没办法延续,所以爱能够长期发展,那么必须自由!”
“正方二辩!你跑题了,我们是谈论爱是否让人更加自由,不是谈论爱是否和自由共存。”林江运一口回绝道。
周洄马上接着道:“爱一定是让人不自由的,你看我哥一天到晚管着我,我一点也不自由,但是我哥肯定是爱我的。”
赛场没有兄妹也没有哥们。
“我怎么没给你自由了!我再让你自由下去,我都怕你装上翅膀飞天上去。”周溯反驳指着对面的两人开始反驳。
周洄立刻开始翻旧账道:“我前几天说要去看电影,你非不让我去,说‘晚上不安全’,我请问,看个电影有那么夸张吗?”
“十一点档的电影,十一点!大晚上不回家,你是要自由吗?”周溯又看向周洄身旁的林江运道,“还让林江运和你一起看!我同意,我是疯了!你找赵青岚我都能答应你。”
赵青岚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滋着个大牙傻乐:“哥们,还是咱俩好,但你也不能太排斥江运,咱们私底下悄悄不带他玩就行。”
陈亦可嘴里含着雪糕,说:“哥,少说两句吧。”
真的有点丢人了。
周洄顿时就噜噜脸道:“你们两个真坏啊!是不是觉得林江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你们嫉妒了,还孤立别人,真恶心。
还有,我叫你们一起去看电影,你们觉得恐怖,不愿意去,到头来林江运陪我去,你们还在背后蛐蛐上了。”
周溯气的心口都揪着疼,眼睛里像是藏着毒蛇般看向林江运,林江运则是下意识的躲避他的视线。
气氛焦灼之际,刘玉梅拎着菜走了进来,看着客厅里的五人,道:“还挺齐全,那什么,和你们说一声,明天放学,你们的国庆假期就开始了,收拾收拾东西去乡下周溯他爷奶家。”
三个男生听了到头就栽进沙发里,唯有周洄看上去很兴奋。
陈亦可望着这奇怪的一幕问道:“怎么回事啊?”
“你不用管,咱俩收拾两件穿着舒服的衣裳带着就行。”周洄说着就起身拉着陈亦可进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躺在沙发上的赵青岚用手拽了拽周溯的衣袖,问:“今年爷爷种了几亩苞米啊?”
“你那话说的,一年更比一年强!”周溯想起他那位快要七十岁还能一把锄头掀翻山头的爷爷就哭笑不得。
“溯啊!哥们给你家扒苞米也不是头一年了,我这辈子有机会吗?能和周洄看个电影不?”林江运一脸惆怅的问道。
周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扒完苞米回来,电影票钱我出,给你们买白天的场次,十一点档的,你下辈子再做梦吧。”
“干活的时候,把我当驴,平时也不知道善待我。”林江运在一旁吐槽。
赵青岚不满的哀嚎着:“我不要当驴!”
“你可以当骆驼啊!”周溯欠嗖嗖的说,“赵祥子。”
*
次日放学后,拎着大包小裹的五人来到了客运中心,坐上了去往乡下的大巴。
以往大巴都是坐不满的,最近赶上秋收加上又是国庆放假,城里的年轻人被招呼回老家干农活,这大巴车生意终于又迎来旺季。
陈亦可没去过东北的乡下,更别提参加秋收了。
往年,只要是一回江州的东湖老家,她就打心底犯怵。
因为,不论她做什么,都会被挑刺,然后那些人就会去刁难她妈妈。
所以陈亦可对于“爷爷奶奶”是有些抵触心里的。
也不知道周溯和周洄的爷爷奶奶是什么样的?
陈亦可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等她睡醒时,大巴车已经到——周家村。
此时天早就黑了,站台旁一个老人打着红色手电筒,手边是他的电动三轮车。
周洄急得行李都忘记拿,拽着陈亦可就往出走。
下车后,两步冲到老人身边,抱着开始撒娇,道:“爷,我好想你啊。”
“爷爷也想小洄,爷爷带了烀好的苞米,你先垫垫,回去咱们就开饭。”周保山一脸慈爱的从三轮车上拿来两个红色的塑料袋。
一袋递给周洄,另外一袋递给傻站着的陈亦可。
身后搬行李的三个男孩,爷爷愣是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
“爷爷,我也饿。”周溯试图唤醒爷爷对他尘封已久的爱意。
周保山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说:“大老爷们,叽叽歪歪,饿会儿能咋?回家不就开饭了,事多。”
说着指挥他们三个将行李搬上三轮车。
“顺手多装三根苞米都懒得装吗?”周溯搬着行李小声嘟囔。
周保山看着自家不知道心疼人大孙子,道:“刚出锅的苞米不烫手啊?”
“那你就一根都别装呗,装两根算什么意思?”周溯对爷爷这种行为表示抗议。
陈亦可掰了一半递给周溯,道:“爷爷应该是看多来了一个女孩才把你这一根给我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周溯的耳尖红的吓人,他接过陈亦可递来的苞米。
“没有,就是给你拿的,他饿会儿没事。”周保山非常坦诚的说,“你要是不来,我就带一根。”
“爷!”黑夜里传来周溯的怒吼。
赵青岚趁周溯不注意,一口咬上他手上的半截苞米,毕竟他也饿了。
最后坐在三轮车后车厢的三人抢半截苞米,而陈亦可和周洄则坐在爷爷驾驶位的两边。
乡下的路虽然比早年间好了许多,但坑坑洼洼的地方还是有不少,三轮车一颠一颠的,车厢里的三人到家后,屁股都快颠成四瓣了。
周家的老房子前两年刚修缮过,院外的围墙还刷上了白漆,院内垦出两块小菜圃,种的一些个瓜果蔬菜。
家里一共有三间房,最小的一间在右手边,被隔成两半,一半是卫生间,一半是厨房;另一间稍大的在左手边是储物和车库;最大的那间三开的房,正对着蓝色的大铁门,中间是厅,左右两间是卧室。
屋内的地板都贴上瓷砖方便打扫,传统炕被保留,不过现在还不算太冷,炕头也就没烧。
陈亦可好奇的打量着这类她从未见过的建筑。
奶奶招呼了一大桌滚烫的饭菜,说:“洗干净手就开动吧。”
五个人一窝蜂的全围坐在小圆桌旁,周保山不知从那儿掏出一罐子人参酒给自己倒上大半杯。
“还喝!下次别老当着我的面咳咳咳的,听着就烦。”范美花白了周保山一眼说,“跟你那马尿过一辈子也挺好。”
刚刚车站接人时,豪迈的怼孙子的周保山,现在有点怂,道:“孩子们来了,我高兴,整一口呗。”
范美花没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周保山还想再说两句,眼看他媳妇叹了口气,立刻把酒倒回罐子里。
接着找补道:“我想起来了,药酒没泡到时候,确实不能喝。”
“吃饭吧,爷。”周溯看着吃瘪的老头,心里面终于出了口恶气。
之后,范美花一直在给周洄和陈亦可夹菜,陈亦可也不知道拒绝,最后饭碗里的菜摞成了一座山。
陈亦可虽然对东北人疼爱女孩这点早有耳闻,但没想到会这么夸张。
平时在家,舅妈就很关心她,但去别人家做客,还会得到特殊待遇这件事儿,她是没想到的。
“明天,你们三个和我去苞米地。”周保山特意给三个男生碗里各夹了一只大虾,“两个妹妹在家陪陪奶奶。”
赵青岚看着碗里的大虾,说:“爷爷,今年我们是不是只用扒苞米?”
“怎么这么问啊?”周保山反问道。
“爷爷,你去年让我扒苞米,没给我夹大虾吃。”赵青岚撑着脑袋说道。
也不知道林江运抽的哪门子邪风,在那里替老爷子帮腔,道:“爷爷关心关心我们怎么了?你就这么揣测爷爷吗?”
周溯在下面猛踹了林江运一脚,说:“当心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他在心里腹诽道,林江运你那是爱干活吗?你那是想得到老爷子的认可,为将来转正打下夯实的群众基础。
周溯又看向在那只顾着吃的周洄,突然又有些欣慰。
他妹妹虽然每天傻乎乎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懂当哥的着急,不过也看不懂林江运的暗示。
也挺好。
“今年还准备拉个暖棚。”周保山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们。
赵青岚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道:“爷爷,真不能请人吗?”
“爷爷,不是相信你吗?”周保山极力辩解着,毕竟三个壮劳动力谁家不眼馋啊,这可是宝贝。
最后,在爷爷的pua下三个“有能力、有担当、有前途”的傻小子,乐呵呵将所有的活都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