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

    流朱站在四通八达的楼下,不知何去何从,无助地四处徘徊,楚楚可怜。好在黑衣人终于看不下去,暗中塞给她一个面罩,让她不必被粉丝和媒体围追堵截。

    戴了面罩,流朱还是很迷茫,随着人流穿过四五条街,远远看着路上五颜六色的匣子,比马车小好多却不用马也能移动的飞快,第一次听到路人管它叫——车。

    道路两旁高楼林立,楼底的绿植郁郁葱葱,偶尔鹂鸣三两声,与这个肃清的世界格格不入。

    树下几个孩童挖开花园的泥土,埋下巴掌大的楼房玩具,轮番殷勤浇水,流朱恍然大悟,原来如今这楼还能这么种出来啊!

    走到一处园林,梅花的香气萦绕。流朱红了眼,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疾跑起来,直到气喘吁吁地立在一棵梅花树前。

    流朱轻抚上梅树特有的纹路,那是她同宪之亲手刻下。流朱的心剧烈地颤动,清晰地意识到:她,还在梅花岭!

    梅树的伤痕无声倾诉,粗壮的枝叶摇头摆尾,向她诉说沧海桑田。那一日,以树为媒,相约终生。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说:“易水寒,风萧瑟,家散万金酬士死,身留一剑报君恩,等我凯旋。”

    流朱泪湿紫衫袖,转轴拨弦,奏起初见时的一曲琵琶相送。

    那一日,曲终人散,一别半生。

    忽然几个男子围拢过来,为首的男子猛地伸手掐着她的后脖颈,拍着她肩膀问:“就找你呢,你小子给我玩什么躲猫猫?”

    “郎君你……你找错人了,奴家不识得你们!”流朱推开男子往后推了两步。

    “呦嗬,翅膀硬了不是?跟我装什么清高?前两天你是怎么跪下求我的,要不我帮你回忆回忆?”为首的男子用一只胳膊锁住流朱的脖子,用手在一边连续拍打她的脸。

    方才没什么人的梅园竟片刻间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得密不透风。流朱敏捷向后一闪躲开男子的手,又借势将男子过肩摔了个狗吃屎。

    男子显然气急败坏,起来就撸起袖子要动手,围观人群纷纷劝架。正推搡间,一辆黑色的法拉利停在他们面前。车门开了,一双黑色马丁靴从车门下探出来。

    白渠想象着万人迷的样子帅气地亮相,一只胳膊搭上车门,用手推起墨镜,半笑着说:“光天化日之下对美女动粗可是要遭雷劈的,这位美女这是要去哪儿?走啊,我捎你一程。”

    “诶!诶!嘛呢?你小子别捣乱啊!你小爷我摸爬滚打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转筋呢!上一边去!”看到纨绔,为首的男子豪横地撸起袖子,露出半臂盘根错节的蜥蜴刺青。

    “叫你一声爷爷,你敢应吗?”白渠宠辱不惊,似笑非笑地缓缓摘下墨镜。

    围观的人群里很快有人认出白渠,惊喜地尖叫连连。

    “遭了,大哥,这好像是白家二公子。”

    “白公子,此事与您无关,奴家自行……”流朱话还没说完,被扯得趔趄。白渠扭头抛个媚眼给流朱,严严实实地挡在她身前。

    为首男子听闻将信将疑,但忌惮白家三分,便也不敢再惹事生非。

    “好,算你走运。”为首的男子恶狠狠地瞪了流朱两眼,流朱瑟缩着直往白渠身后躲。

    待众人散去,白渠回头,见流朱微光闪闪,嗫喏着将朱唇微启:“公子这般英雄救美……叫流朱如何报答?”然而肚子叽里咕噜叫出了声,白渠听到后噗嗤一笑说:

    “怎么还叫我公子?叫二哥。听说扇香斋最近上了新菜,碰巧我饿了,走吧!”

    一起吃过晚饭,白渠将流朱送回破旧的酒店小楼,看着流朱进门,悄悄将流朱的对门包了场,派人时刻监视,以防万一。

    进了门一路摸黑,流朱好不容易才寻来蜡烛点亮,燃起一阵幽香扑鼻。借着烛光,她摸索着黑暗的屋,即使白日里大概辨清了方位,却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

    一处落地的柜子口散出冷气,流朱忧心是怪力乱神,拿了根趁手的长棍缓缓打开,里面空荡荡的。

    地上堆满了一团团废纸,桌上乱七八糟地扔着透明包裹,里面尽是飘辣油花的剩饭白粥。

    桌子中央有一个方块,流朱放下紧握在手的扫把和蜡烛,微微一碰就发出亮光,仔细一看上面还有字。

    是一页贷款协议,上面明码标价,应还6万,流朱倒吸一口冷气,是6万两黄金么?

    昔时扬州一役募捐,她将身家尽数捐出,也才堪堪三万两,如何原主年纪轻轻竟身负巨债?这东西真的假的?

    突然屏幕上弹出对话框,流朱想也没想点了进去。

    “想c位想疯了吧,怎么敢和我家欧米蕾姐姐争番?!”

    “身材那么好,不是媚男还能是什么?”

    “科技吧,花了多少钱呀?为了抢c位可真煞费苦心。”

    “她父母怎么办?她怎么还不去死?”

    一条条对话像弹幕一样飘过,流朱看的云里雾里,一时间觉得眼睛吵得很,闭上双眼又见身边忽然围了一圈人,一个个嫉恶如仇,指指点点。

    流朱想起白渠手里亮起的方块,似乎能满足提出的所有需求,于是强忍不适,对着微亮的屏幕轻唤:“宪之?宪之!”

    果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流朱惊喜地瞪大了眼,夜色下如弯月映泉。

    流朱忙去开门,脚下一个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门口。她握上门把的手顿了一顿,又返回镜子前整顿衣裳。

    流朱细细地抚顺衣裙的褶子,又沾了口水抿好髻上的碎发,直到对镜挤出笑容才重新去开门。

    流朱满心欢喜,颤抖着按下门把,突如其来的一股大力却将她掀翻在地。她惊惧地抬头看,是白天讨债的那个男人!

    “黑灯瞎火的,嘛呢?”为首的男子骂骂咧咧,啪地一声开了灯,流朱不适地眯起眼。

    “还!钱!”男子大大咧咧地往沙发一坐。

    “这位大哥,咱们有话好说,不知这债要奴家怎么还?”流朱起身,发髻散落下来,她梳着秀发款款走到男子身边。

    “那我可搜了!”男子怒拍桌子,抬起食指示意。

    “大哥,什么也没有!”身边的小喽啰在流朱的屋子里转了几圈,空着两手回来。

    “那就——给我砸!”男子挥舞着食指下令,转眼看到流朱妩媚多姿秀色可餐,恶向胆边生。

    “要不,把你抵给我也行,嘿嘿嘿……”说着就把脸伸向流朱。

    “好没意思,连个开胃菜都没有,我们打个赌如何?”流朱强忍恶心推开凑上来的猪脸。

    “有意思,美人儿的话得听,说不准可是你们未来的嫂子,想赌什么?”为首男子猥琐地笑起来,面目狰狞又扭曲,像是烂掉的葱一般腥臭。

    “我赌你三分钟后要跪下同我道歉。”流朱媚眼如丝,将发髻重新挽好,心下却暗想:“拳脚带风发型稳,打架也要飒为本,你且等着!”

    “输了就跟爷走对不对?啊哈哈哈,这套路爷熟,想跟爷走就直说,其实不用找这么拗口的理由哒。”为首男子滔滔不绝地挑衅,全然没看见对门几次三番路过时投过来的目光。流朱了然于心,看来白费一场心思了。

    三分钟很快过去,为首男子得意地笑出声,伸手搭上流朱的肩说:“姑娘,前菜也吃了,是不是该正餐了?”

    “三、二、一……到了。”身逢乱世早练得一身见微知著的本领,发现对面的暗桩,顺眼的事。若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如此拙劣,怕是早教人偷天换日去了。

    门口果然闪现两个人影。

    “撒开你的爪子。”白渠的声音冷冷地传来。“怎么又是你?”

    “白二爷,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兄弟们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只能来求许小姐还我们两个子儿,兄弟们大发善心,曾见许小姐窘困慷慨解囊,但也不能让兄弟们饿着不是?”为首的男子双膝一软,起身迎上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到底欠你们多少?”白凌逸寒眸微烁。

    “六万。”

    “区区六万就要对女人动粗,你们这是要把人逼死吗?”白渠忿忿不平地跳起来。

    “是我们有眼无珠,对不住,还请许奶奶高抬贵手,将债结清,放我们一马。”男子诚心诚意,转头呵斥愣在原地的小弟:“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跪下?”

    白凌逸不再理会,转身躺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松软低矮的奶油沙发在他的腿前像袖珍玩具。

    白渠瞬间心领神会,兜里掏出一张卡甩在为首男子的脸上:

    “这卡里有十万,多出来的算是买断消息,如果让我从哪个媒体嘴里听到风声,仔细你们的皮。还不快滚?”

    “谢二爷!”讨债的人眉开眼笑。“走走走,我们快走。”

    “等等。”白渠皱了皱眉将人唤回。

    “您吩咐。”带头老大屁颠屁颠回来,满脸堆笑地点头哈腰。

    “拿着钱去做些正经营生,别再让我发现你放高利贷!”白渠厉声呵斥。

    “好嘞,兄弟们一定重新做人。”男子慎重允诺,毕恭毕敬地退下。还没走远,先传来嘹亮的歌声,难听至极。

    “我签!”流朱猝不及防地应声。

    “什……什么?”白渠愣了一秒,以为是幻听。白凌逸缓缓勾起嘴角。

    流朱目光灼灼,继续坚定地说:“我会按你的计划登台,然后捧红你的天后。”

    “那就预祝合作顺利。”白凌逸伸出右手,将手掌自然展开,手指并拢作势握手。

    “合作顺利。”流朱略行万福,却是盯着白凌逸的俊脸心中暗念:“宪之,我想信,只要我陪你够久,你一定会回来的。”

    人们向来对白凌逸云合景从,这一举动明显出乎他的意料,尴尬地将伸出的手化为奋进的拳。

    “明天7点咱们不见不散哦许小姐。”白渠坐上桌子,挡在白凌逸和流朱中间,不动声色的遮掩掉白凌逸的尴尬。

    “7点原是辰时三刻,虽不常见,倒似泰西人的说法。”流朱临窗沉思,目送白凌逸和白渠承车远去。

    流朱准备熄灯就寝。可呼呼地吹了好久,见灯久久不熄灭,正抓耳挠腮,忽然想起来墙上的按钮。

    对了!是机关!现代的机关求竟已如此炉火纯青!

    第二日白渠再来时流朱已经梳洗好在路边等待,白渠开心地摇下车窗大声招呼。流朱进了后座,默默看向旁边紧闭双眼的白凌逸,一路无言。

    流朱同白凌逸到了综艺大楼。离正式开始录制尚有半小时,白凌逸跟在流朱身后,安慰道:“其实你不必紧张,也不必要强……”

    “真的吗?那你……有没有想起什么?”站在狭窄的楼梯转角,她突然驻足,转身打断了白凌逸,双眸熠熠生辉。白凌逸猝不及防几乎撞上她,慌忙扶住墙壁时,发现她被圈在自己与墙壁之间。

    流朱却不急着离开,反而仰起脸,水汪汪地扑闪着双眸:“这楼梯真窄……就像扬州瘦西湖的九曲桥,走着走着就……”话未说完便羞涩轻笑,蹦跳着抽身离去。

    温软的呼吸轻轻扫过他喉结,身后白凌逸喉结滚动,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到了演播厅,流朱隔着幕布瞧去,欧米蕾的闪光灯牌在人海里摇曳,粉丝竭斯底里地呐喊:“天后,天后……”

    晃眼的光灯聚焦在一处,台下一阵掌声雷动,主持人闪亮登场:

    “欢迎来到2025浪尖上的玫瑰,舞台是我的领地,今晚,逆流而上!今晚,谁与争锋!今晚,你们都是姐的猎物!音乐——起!”

    节目采取的是1v1组队赛制,参赛选手按随机顺序两两pk,同台竞歌,根据观众投票数从高到低分别依次加入金银铁铜队,每组两人,最后末位将被淘汰。

    毫无意外,白凌逸买通后台,流朱即将与天后欧米蕾展开pk。歌手们陆续登台献唱,后台逐渐空旷,二人便一起前往帘幕后暂缓,等待出场。

    流朱收回打量的目光,扭脸正撞上天后欧米蕾嫣然一笑:

    “首次见面,许小姐,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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