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进入了状态。
“我是个女人吗?”
“是。”
“我漂亮吗?”
“必须的。”
“我有名吗?”
“...嗯,没错。”
与游刃有余的夏洛克相比,我似乎才是需要猜出正确答案的那个。
他又十分随便地问了几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甚至大大咧咧地忽视了生日身份这类至关重要的细节。
就当我自信满满地以为他即将失败的时候,他给了我当头一棒。
“麦当娜。”
夏洛克飞快地扫了一眼我的表情,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他指着我的鼻子,脸上再次浮现出了那种意味深长的神色。“约翰,你想否认,但是你的手比你更加诚实。”
我讪讪地放下准备摸鼻子的手。夏洛克继续一针见血,“人在心虚和撒谎时总会下意识的摸鼻子。约翰,按理说你陪我跑过这么多案子,不该连这种低级的伪装都做不好。”
我不答反问,“你究竟是怎么猜到的?”
夏洛克狡黠地转了转蓝灰色的眼珠,随之颤动的睫毛在空气中滑出一道机敏的灵光。
他言简意赅:“放在平时我可能会真刀实枪地推理一番,但是你实在太过于好猜。”说着,他指了下那份新买的杂志,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封面的麦当娜正笑容灿烂地和我们对视。
我卡了下壳,不服气地反驳,“那又怎么能证明我一定会写她的名字。”
夏洛克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眼睛闪着异样的光泽。他盯着我,缓缓把那张纸扯下来,推到我面前,甚至还贴心地调转到了正对着我的那一侧。
我终于再也绷不住那故作姿态的恼怒,双肩耸动,大笑起来。夏洛克笑的比我更响,听起来和一支低音炮的巨型喇叭没什么两样。
那声音听起来很吵,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持续这么久,但也许我们那时就是控制不住。
良久,我吐出一口长气,捂着用力过猛隐隐酸痛的肚子,生硬地转开了话题。“该我了。”
几乎是一瞬间,夏洛克收起了孩子气一样的笑容,前所未有的严肃起来。
我盯着他交握的十指,开了口。
“我是男人吗?”
“是。”
“我健壮吗?”
“算是吧。”
“我讨人喜欢吗?”
“百分之一百。”
“我迷人吗?”
夏洛克微笑起来,眼角罕见地弯成一个极具亲和力的弧度。令我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挑剔这两个几乎毫无差别的问题。
“当然。”
“我身份地位显赫吗?”
他顿了一下,说:“并不。但他具备比有财富和掌权更为珍贵的品质。”
我心念一动,盯着对方捉摸不透的神色。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闪电般略过。
“我有兄弟姐妹吗?”
“没错。”
“我很擅长社交吗?”
他思考了一会。
“也许是。”
“我命运坎坷吗?”
夏洛克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哑。“我不知道。”他说。
“我有一些罕见的天赋吗?”
“我认为是一定的。”
我沉默了足足十分钟,夏洛克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没有丝毫急躁,也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
“最后一个问题,”我终于开了口,盯紧眼前人的面庞。
一道闪电猛地劈下,将我的话七零八碎地砍落一地。
夏洛克似乎没有听清,他皱着眉又问了一遍。然而我很清楚我几乎是把那句话喊出声的。
“你为什么会知道玛丽·摩斯坦?”
紧跟在那道巨大的闪电后的是一声惊雷,我盯着他发白的嘴唇,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浑身战栗起来。
我和玛丽的初遇的契机是她在公交车站好心帮助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瘫在坐椅上的我。
我极其疲倦地轻声告诉她我最近经历了一场巨大的灾难性的变故,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从某时刻起不告而别地踏上了一条没有回头的路,离我而去了。
所有人都说他再也回不来了。
头痛欲裂。我哆嗦着用手摸了把脸,湿热的触感令我恍恍惚惚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我刚刚是在哭啊,我后知后觉地想。
那他呢。
那夏洛克呢。
我生命中最亲爱挚爱只爱最无可取代的人,他知道他也永远离开我了吗。
那么,他也在哭吗?
似乎有片朦胧的水雾死死遮挡住了我的视线。一阵又一阵白光闪过,我却再也没有了睁开眼的力气。
天旋地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