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陛下想把嫁与邻国为夫后,巩固国家安和,结果那国王嫌弃他空有其表,太过于呆板觉得无趣,拒绝了这次联姻。
要知道,在这个地方,男子被退婚可是极其羞耻的事,百姓们因此以此作为饭后闲谈,足足讨论了三月有余才渐渐无声。
而舆论本人,姬莳礼毫不在意,直到又被打包嫁与了祭司符珠御,他的心中才堪堪生出几分波澜,他感觉他就像个物品被踢来踢去,又无处可逃。
陛下认为虽然他是长王子,容貌绝世,气质贤淑,但是给符珠御一个被退过婚姻的男子,她还是觉得有所亏欠,于是又赠了府邸一座,黄金珠宝千万俩,见符珠御神色无恙才堪堪舒心下来。
“大人,可需用膳?臣让膳房去准备。”
符珠御随意摆了摆手,右使行礼后带着侍女退了下去。
月光稀疏,风吹草动,寻着记忆里的路线,符珠御抬步朝寝室走去。
门“吱呀”一响,室内人的交谈声弱了下去。
“小郎拜见祭司大人。”
侍郎见符珠御回来大吃一惊,给殿下使了个眼色,随即跪了下来。
面前的男人乌发微垂,珠玉莹润,端庄贤淑,即使是跪着,也跪的挺直,如寒冬松柏。
侍郎暗地戳了戳自家殿下,姬莳礼微垂眉眼道:“郎姬莳礼拜见妻主。”
“起来吧。”
“谢大人。”
符珠御闻言捏了捏眉心,她现在知道为什么元许棠让她早回来了。
这就是元许棠口中的娇人,陛下长子姬莳礼,原祭司去莲蛮前陛下特意为祭司娶的夫郎。
符珠御本想搁置下拂尘,早些洗漱休憩,现在这个状况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两个人立于她身前,低眉顺眼等候她发落,她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拿起拂尘,欲要转身去客房,刚走两步被那戴着面纱的侍郎大着胆子拦了下来:“大人且慢。”
符珠御脚步顿了顿,侧脸询问,侍郎见状连忙道:“大人,小郎马上出去,为您和殿下腾地方。”
侍郎回头冲姬莳礼眨了眨眼,对符珠御低声道:“大人,殿下其实很想念您的。”
立于床榻前正襟危站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姬莳礼:“……”
呵,姬疏你给我等着。
姬疏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心道殿下这下可有空子钻了,退出房间后还贴心的关上了门,和门外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对了对眼,他仰起头了然于胸。
两个人一个立于床榻间,一个拿着立于拂尘立于桌案前,相顾无言,寂静无声。
符珠御随意瞥了一眼窗上的剪影,搁置拂尘坐了下来,陛下之婚,不好总是回避,久了难免会影响君臣之情。
窗外传来稀稀疏疏的沙沙声,偶尔会有隐藏不充分的黑影映在窗纸边,左右使轮流守于室前,那影子见了左右两人丝毫不慌,还有心情向她们两个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符珠御抿了一口茶,初尝无味,几秒后,涩辣意袭来,是酒?
她看向正坐于床榻低眉不知道想些什么的人,有些诧异。
世人皆传大王子贤良淑德,端庄克己,看来传闻并不都是真的。
姬莳礼坐于塌前,眉眼端庄无温,看似平静,实际上心底有些倦怠厌烦,看不见的地方指心被他掐的通红晕出血色,心底翻涌都被他强硬压制了下去。
新婚之夜,符珠御接到陛下旨意去到莲蛮治理混乱,当晚便舍弃姬莳礼而去,姬莳礼虽然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但是因为这个事情他成了一众人的笑柄,一个一个都明里暗里说他徒有美色,实际上是个留不住妻主的呆木头,姬莳礼气的几个晚上没睡好。
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睡觉能不能别打扰我睡觉?
她不会是想要?
姬莳礼脸色暗了暗,心道没门。
顷刻传来符珠御的声音,姬莳礼只听见她道了一句:“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吧。”
嗓音清润,珠落玉盘,无悲无喜。
见姬莳礼坐在那里没动弹,符珠御搬着备用的被子,整理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是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又补充道:“你休息吧,我不会动你。”
妻主要是强行圆房,男子是不能拒绝的,否则会视为大不敬。
姬莳礼眼眸微闪,见符珠御在他思索间已经娴熟的铺好了地铺,安宁闭眼。
他愣了愣,堂堂祭司大人睡地铺?
她经常打地铺吗?
他有些迷离,随即眼眸冷淡了下来,管这么多干什么?
她爱睡哪里睡哪里,睡大街也和他没关系,姬莳礼盖了被子,烦躁的闭上了眼。
符珠御睡眠比较浅,原来经常半夜起来阴练,半夜的时候阴气最重,百鬼夜行,正是实战的好时候。
曾经小徒弟还被她吓到过,哭着喊着跑去叫醒大徒弟说咱们师父是不是被脏东西俯身了?
符珠御安抚了好久才把他哄好。
她轻轻起身,拿起拂尘,预防打扰还在睡眠中的姬莳礼。
看了一眼床榻,被子被踢到了地上,符珠御挑了挑眉,心道这人看着端庄淑德的,睡觉也不老实?
她俯身轻轻将被子拾起来,细细为床上的人盖上,才放心离开。
符珠御不知道的是,姬莳礼最怕有动静,一点点他都会醒来。
姬莳礼本来以为女人想要对他做什么坏事,结果只是盖个被子?
大半夜不睡觉她去干什么?
室内只留下关门的细微响声,黑暗中,他抿了抿唇,内心复杂,对符珠御的行为有些不明所以,这次不同以往醒来后失眠,思绪中渐渐的又睡了过去。
凌晨的街道空空如也,阴魂却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宛如阴市。
一袭青色便衣的符珠御搁着拂尘,一路打到国界,俯瞰下去,一十二的上空金光飞速转移,金光所及之处,凡有黑烟,必有邪祟。
“快跑,这女人大半夜不睡觉又来嚯嚯我们了!”
“她是不是有梦游症啊?”
虚空中白色丝绸物状物体快速逃命般狼窜,青衣在后面追赶。
金光四溢,望楼台站岗的士兵警惕起来,眉眼一凌,拿起长枪就想跳下去看看是谁这么肆无忌惮。
“何人在此放肆?”
她刚抬步就被身后的老兵拦了下来,有些年数的将士早已经对此见怪不怪,无奈道:“祭司大人知道吧?那金光就是大人的身份。”
新兵收起长枪,闻言疑惑的挠了挠头,谦卑询问道:“前辈可知道祭司大人半夜不睡觉是在做什么?”
老兵擦了擦长枪,抬头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在护国吧?”
毕竟祭司大人长存于世,定能见到她们这些人见不到的事物。
“行了,你下岗时间到了,一刻后回来交班。”
“是。”
符珠御一晚上打了一个尽兴,眉眼精神充沛,毫无倦意。
天将亮前,她立于山癫,吹着山风微开了瓶盖,将瓶子里的邪祟都一一放了出去。
一时没反应过来,邪祟们捂着鼻青脸肿的残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可置信。
她放我们回去了?为什么?
“不走?”符珠御看着围绕在周围久久不动弹的邪祟有些疑惑。
她真放我们走?这怎么和之前的伙伴说的不太一样?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变成大好人了?
邪祟捂着脸,摇晃中竟然有些蠢萌,符珠御才想起原祭司大人一向是不留底的,抓一个灭一个,毫不留情。
现在的符珠御对它们来说确实是良善了些许。
符珠御眼底有了些许笑意,抬手抚了抚这些邪祟软软的脑袋,金光乍现间,它们脸上的伤疤好像从未来过。
邪祟们惊喜的互相瞅了瞅,肉爪摸了摸脸,纯黑的眼眸似乎晶亮起来。
为首的小东西扭扭捏捏,有些害羞,欲要上前抱住符珠御的指尖,后面的邪祟看不下去了,一把把它拉入身后,怒瞪着面前这个变脸如翻书的女人,叽里咕噜说着它们的语言。
别以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把它们打发出去,她本质上还是一个喜欢打邪祟的坏人。
“行了,回去吧,别作恶。”符珠御随意抬手,金光萦绕中,邪祟顿时消失在原地。
晨阳初升,山下的人家早出晚归,见山巅之上一抹青色身影飞身而逝,老人家揉了揉眼睛,连忙叫家里的老爷子一起出来看。
老爷子晃晃悠悠的出来,见妻主叫的急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他抬眼望去,空无一物。
老爷子叹了一声,娇瞪她:“哪里有仙人?妻主你又骗我咳咳……”
经过一晚上的历练,符珠御神清气爽,如沐春风,原身的诡丽清冷也被冲散了几分。
符珠御身着官服立于百官前,微举官牌,面容安和。
陛下一袭金黄王袍,头戴,笑意间又不失庄重肃穆。
陛下邻座的是未来储君,长公主姬泱仪,衣着庄严不失明丽,陛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许储君提前入朝听政以学为君之道。
“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众臣交谈间,一抹亮声响起,此人气质清廉,眼神清和,正是司农司少卿俞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