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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乙凫抬头望了望日头,向着日头落下的方向走去,那日厮杀的声音很近,折竹同旁人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应该在不远的西方。

    行至第二日天泛起鱼肚白,将将走了十余里,稀稀拉拉的出现断肢残臂的士兵,殷红的血混着遍地的白茫茫的瑞雪,刺目惊骇,乙凫不敢靠近,只敢沿着石壁慢慢的向前走去。

    寒风散漫萧瑟,长枪铸递,尸横遍野,映着狼首的旌旗巍巍立于不远处遍地焦土的风中,雪丝还在不停飘落,落在离乙凫最近的尸体上,眼眸在接触到寒气的一瞬,染上一片白雾。

    乙凫思忖片刻,走上前去,缓缓合上他的眼睛,她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只觉得胃中一阵寒恶。

    在此处又寻了整整半日,除了遍地的血腥和尸体,什么都没寻到,傍晚时分右侧远远地,瞧着一缕烟,乙凫想着那里定是有人在生火,顺着右侧不宽的石缝挤进去,行走不过数十米,竟豁然开朗,继续前进,便是一片层叠的赤黄山丘。

    夜间骤冷了许多,乙凫将身上的裘衣裹紧了些,走进那片石丘中,隔着数米,倏然瞧见一个黑影,黑压压一大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乙凫想着方才在那些士兵身上摸到些水和吃食,饥饿的驱使下壮着胆子慢慢靠近。

    果然,又是个战死的士兵,这个死状好些,趴在地上,瞧不清面貌,除了一身的伤,将周围染红,还有一只背上只露出箭羽的箭,胳膊腿还都在,身上裹着厚厚的裘衣,整个人趴在地上,瞧不清面貌。乙凫欣喜,赚大了,除了这个厚厚的衣裳,这人身上可能还有些能卖的东西,等她走出去便变卖了,能活一段时日。

    乙凫费尽力气将他的裘衣扒下,小手不安分的伸进他的腰间摸索着。

    一个铁块,瞧着有些眼熟,但没什么用,扔掉,

    一个玉佩,可以卖,

    一封玉帛,看不懂,扔掉,

    一个香囊,扔掉,

    一个小瓶子,乙凫打开瞧了瞧,装着些没用的粉末。

    将瓶子置于月光下,散着清透白澈的荧光,这个还不错,能卖钱,乙凫将那些粉末倒掉,将瓶子收在贴身。除了这些怎么都是些没用的的东西,乙凫嘴里嘟囔着抱怨。

    突然一阵寒光乍过,乙凫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短刀已经抵在她的颈间,瞬间便见了血。乙凫定睛望向眼前的人,黑夜中那双乍着寒光的眸子,渗满了杀气,似狩猎的豹虎。

    “沈丛?”

    这双眸,这张脸,这不是沈丛么?

    乙凫顾不得脖子上那一道不浅的伤口,激动地尖叫起来。

    沈丛看清乙凫的瞬间,皱着眉努力的撑起身子,气力不支重重的再次摔在地上,乙凫俯下身拼尽力气将沈丛的头扶起,看清了他的模样,从没见过这样狼狈的沈丛,之前那次受伤虽也是不轻,但他始终全了衣冠,得了体面。

    现下的沈丛,发冠早不知丢到了何处,那张脸上也满是污浊,他不喜旁人碰他,乙凫想了想还是伸出袖子将他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泥污的污渍擦掉。

    “沈丛,你还可不可以走啊,我背不动你。”乙凫小声的询问。

    “折竹呢?”沈丛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

    “他前几日便出来寻你了,你没有碰到他么?”

    听了这话,怀中的人没了动静,乙凫一惊,用力的掐着他的脸,想看看他死了没有。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寒津津的声音传入乙凫耳中。

    听到沈丛恶狠狠的声音,乙凫悬着的心放下,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沈丛缓缓睁开眼睛,透过月光,乙凫望向他的神情,像极了渃娘,沈从无奈的笑了笑,突然沈丛想起了什么,断断续续的说“我记得我身上有一只瓶子,里面的东西洒在我们的必经路上,折竹会寻到我们。”

    “是这个么?”乙凫指了指方才被自己倒在地上的粉末。

    ……

    ……

    “你干的?”

    ……

    ……

    “不是。”乙凫小声的撒着谎,心虚的直冒冷汗,她哪里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粉末这么有用,手忙脚乱的收拢着地上的粉末,沾了雪的粉末与雪化为一体,反倒好收集些。

    “这还能用么?”乙凫试探着问。

    沈丛眉头皱在一处,缓缓地闭上眼睛,片刻,闷沉的回了一个嗯字,之后便昏死过去,不论乙凫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反应。

    乙凫拔下头上的簪子,取出出发前沈丛给她的药,在月光下瞧清那两粒药丸,将黑色的扔在地上,另一颗递进他的嘴中,可不论乙凫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动静,这药怎么都不肯吞下去,乙凫有些着急,慌忙望了望四周,想到了什么,俯身捧起一把雪含进嘴中,凉意入嘴乙凫立刻打了个寒颤,待嘴中的雪尽数化作水,低头贴上沈丛的嘴唇,轻易的撬开了他的唇,冰水顺着唇齿滑入。

    大抵是因为凉意,雪水将将入嘴,沈丛喉结便缓缓滑动,乙凫放下了心,沈丛说过,这药可以续命,那他就一定死不了了。

    乙凫想了想,起身返回不远处的战场上寻来一块盾牌,在自己腰间及肩颈绑好一根麻绳,另一边拴在盾牌上,折腾了许久,骂骂咧咧的将沈丛费力的翻在盾上。

    就着雪夜的清冷,只见一名孱瘦的身姿在月光的笼罩下费劲力气托着沉重的东西。

    沈丛醒来的时候,外面下了几日的风雪已经停下,如毯子一般的白雪覆盖在焦黄的山石上,偶尔露出小片黄土,荒茫萧瑟一片,沈丛略微动了动身子,心口处钻心一般的疼传出,沈丛查了查伤势,不知何时那穿透胸腔的箭,已被剪断前后露出的部分。

    顺着自己身子望去,乙凫大概是因为怕冷,两件厚厚的裘衣盖在沈丛身上,乙凫就这么将他环抱的紧紧,睡得昏沉,

    西北的人多住窑洞,沈丛认出这是个废弃的窑洞,战场周围不曾有过人的踪迹,这不知距他昏死的地方有多远,她,那么瘦,怎么将自己带来的。

    沈丛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乙凫晃着脑袋迷迷瞪瞪的抬起头,眼睛依旧困得半眯。

    “沈丛,你醒了?”

    沈丛幼时在羌族囚禁时,牢笼的墙上有一扇不小的窗子,人自然是出不去,可猫可以,有一只白色蓝瞳的猫,日日都要来蹭他不多的饭菜,沈丛因为自己吃不饱还非要分些给它,秦清笑了他好久。

    那只猫每次趴在自己身边,醒来的时候便是这样,细软娇俏的叫着,然后蹭蹭自己的身子。

    “嗯。”

    “沈丛,你疼不疼啊。”

    “有点吧。”

    “你流了好多的血,还有好多伤。”

    嘴上感到的一股温热让沈丛一惊,睁眼便看到乙凫正伸着自己胳膊放在自己嘴边,点滴落下的血顺着干涩的唇瓣,流进嘴中。

    “你这样多久了?”

    沈丛急切的声音吓了乙凫一跳,整个人似惊弓之鸟一般哆嗦了一下,她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膝盖抵着草席退了一步“我看你好疼,我想着这样你能舒服些。”

    “你……”沈丛又气又急,这一动弹,心口上的伤口钻心般的疼。

    “啊?”乙凫不知为他为什么生气,支支吾吾想着怎么道歉。

    “罢了,你过来。”沈丛缓了许久,向着她招了招手,乙凫乖乖地凑上去,对上他的眼神,他的眸子好亮好亮啊,像是自己在那扇小天窗中夜夜能看到的星星一般。

    沈丛没想到她凑得这样近,一怔,压下心头的慌乱,问“这是哪里?我怎么过来的?”

    “这里是哪里不知道,但我沿路都洒下了你说的那个粉末,你怎么过来的的,我拿那个盾牌拉你过来的,我背不动你。”乙凫指了指放在洞口抵风的那只盾。

    “那箭呢?”

    “你插着那个不方便挪,我便拿你给我的把刀把它锯断了。”乙凫拿出放在腰腹间的簪子“还有,这里面的药你给你吃了,你说能救命,但你回去要补给我哦。”

    他运气还真好,若是贸然将箭拔出他说不定会真的丧命,误打误撞的还做对了,真是捡回一条命。

    “你那个脑子,没给我吃成要命的那颗,可真不简单。”沈丛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

    乙凫哎呦一身,捂着额头一屁股坐下,疼的龇牙咧嘴。

    “哪有那么疼。”沈丛有些慌张,他常年行军练武,从不与女子相处,哪里知道力气的收放。

    “真的疼啊。”乙凫脸颊气的鼓鼓,瞪着眼睛剜了他一眼。

    有趣的表情逗笑的沈丛,随着笑声出纳的气息扯疼了身上的伤口,五官疼的皱在一处,额间也伸出汗津津的一层冷汗。

    乙凫见状拿出刀又要给他割些血,沈丛一把抓住她的手“乙凫,不必,只有一点点疼,就像我方才弹你的疼一样。”

    这样温柔的沈丛,乙凫没见过,他锋利深邃的五官,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温柔,抓住她的那只手宽大温热,乙凫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翻过手心抓住那只包住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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