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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有些日子没见了。”秦清望着从门口进来的沈丛,露出笑容。

    庭南搀着穿的一身雪白的沈丛缓缓走入前厅,沈丛的神色苍白,并不理会秦清的挖苦,自顾自的坐下。

    西北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前几日飞絮般的落雪,现下消失的没有一丝痕迹,此刻外头正是艳阳悬于头顶。

    “你自己说,你想什么死法。”沈丛的语气依旧没有情绪。

    刹那,沈丛抽出近身的软剑,直直抵上秦清的胸膛,立刻便见了血,他的目光狠厉,只需稍稍用力,那把剑便可以穿透他的胸膛。

    秦清不惧,直勾勾的对上沈丛狠厉的目光,神色不动。

    “你也太任性了些。”

    手指轻轻拂上剑刃,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沁入记忆,曾几何时,他也这般提刀上马,意气风发,曾几何时,他也敢这般爱恨分明。

    只是现在他只能做阴渠中见不得人的老鼠。

    “你究竟想做什么?”沈丛的语气中没有了耐心。

    “张裕,你杀得过于鲁莽,朝中已经群情激愤,你现在回去,便是将头颅递在他们刀下。”

    “与你何干?我死了不是正好趁了你的心。”

    秦清指尖抵着软剑,挪开一寸,沈丛便由着他将剑拨开,庭南悬着的心落下,想来主公一开始便是不打算要小公爷性命的,不然倚着小公爷上手抚摸剑的时刻,头颅便落地了。

    “你这话就没良心了,你中的箭是我给你拔的,伤是我给你看的,你那忠心耿耿的死士是我救回来的,你居然说这些没良心的话。”

    “所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丛将剑收起来,一阵寒气掠过,沈丛剧烈的咳嗽起来,本就未好全的身子随着剧烈的气息,很快便见了红,庭南上前替他披上大氅,顺了顺气,扶着沈丛坐下。

    “你既荒唐到能随意处死张裕,再杀个人于你应该不难。”

    “谁?”

    “张贵嫔。”

    “呵”沈丛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你想的美,你阿父忌惮于你,暗中扶持张氏,只待有朝一日能将你铲除,你让我替你杀了张氏,于我有什么好处。”

    “少徽……”

    下一句话还未出口,一道寒光划过,小公爷头上的玉冠应声而碎,发髻散落,随着阵阵寒风飘扬而起。

    “你不配提这两个字。”沈丛望着秦清,仿若下一刻便会杀红了眼,要了他的性命。

    秦清抿着唇,眼神凄凉,厅中长久的寂静,谁都不愿示弱。

    “我找到了万陌矣。”最终秦清说道。

    万陌矣?

    听到这个名字沈丛恢复了理智,那个他寻了十年的万陌矣,那个渃娘死前嘱咐他一定要寻到的人。

    “他在哪里?”

    秦清抬手拢起散落的长发,取出随身的银针别在头上,神情不见分毫动摇

    “柔然”

    听到柔然,殿中突然一片寂静,沈丛低着头抿唇思忖,额前散落的碎发半掩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什么打算?”

    半晌,沈丛问道。

    “我从朝中听闻你处死张裕,便赶来这里,只希望能在你班师回朝前拦下你,谁料想又救了你一命,大抵我是上辈子欠你的……”

    “说正事。”

    秦清扭过头对上沈丛别扭的目光,倏而一笑“罢了,带你伤好些我们即可起身去柔然,你失踪的消息已然入京,朝中那些人还以为你杳无音讯,趁着现下无人寻得到你,找到万陌矣,带他回京,证明你的身世。

    然后,替我杀了张氏。”说道最后秦清那双温柔的眼睛中也显出杀意。

    “若我回京后毁约呢?”

    “你?毁约?你要是学会这一套无赖,早就坐上那个位置了,蠢驴一个。”

    “你说什么?我蠢驴?你个臭狐狸,聪明了不起啊,再说你也没比我聪明在哪里……”沈丛怒火中烧,说着便要跳起来,被庭南一把按回去。

    “主公,小公爷,你瞧,女公子来了,要是被女公子看到两位厮打在一处的狼狈模样,有损颜面。”

    庭南的手指向不远处的门,乙凫一身藏红色大氅,衬的脸上的笑容娇俏明媚,她的目光紧紧所在身边的男人身上,眼底是沈丛从没有见过的舒展。

    “我去房间看你,他们说你来了大厅,我便带着先生来寻你。”乙凫站在堂中握住阮元瑜的胳膊,轻轻晃晃“沈丛,这便是我同你说的怀玉先生。”

    沈丛瞧着乙凫脸上那不值钱的笑就心烦,怒意渐渐染上眉头“我两老相识了,不用你介绍。”

    “唉?你不是说不知道怀玉先生么?”乙凫不解。

    “给我八个脑袋我也想不到,你口中像仙人一样的怀玉先生竟是个……”阉人,沈丛将最后两个字吞入肚中。

    那蔑视的眼神狠狠的刺痛了阮元瑜,阮元瑜半掩着瞳,眼底泛出些许悲凉,拂袖跪下,洁白的衣袖随着俯身沾上尘土“沈公请全我尊严,奴身份卑贱,但自认算半个文人,愿以死求全。”

    “酸臭文人,和朝堂上那群老不死威胁我的话一模一样,什么以死相柬,什么文人风骨。”沈丛渐渐泄了力气,将脚翘起,眯着眼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我倒是一直很好奇,若是我真的将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他们会不会服软。”

    一听到刀字,乙凫一惊,向前踏出一步,将阮元瑜护在身后“你为什么要杀先生。”

    沈丛睁开眼睛,直勾勾盯着乙凫,乙凫一怵,有些后悔,她怎得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忤逆沈丛。

    “你能护着他?好笑,当心我什么时候不悦,连你一起杀了。”沈丛搀着扶手慢慢站起,将颈间的狐毛拢紧了些,手抓着乙凫的脖颈就要提溜回去,跨步向着门外走去,将将走过阮元瑜便停下脚步,伸手扶住门框。

    低沉的声音传来“阮元瑜,世间这么多人自诩文人,我却只认你一人,我晓你风骨,我沈丛当日发的誓此生都会算数,此生绝不会轻贱于你。

    秦清,明日出发,我死不了。”

    字字句句,一声接着一声烘热阮元瑜的心,他知沈丛重情义,但从未想过他将自己当日的窘迫牢牢记在心底,仔仔细细的放在角落中。

    “我竟没想到,在他心中,你竟比我高出许多。”

    秦清望着西落的日头,嘴角渗出些许自嘲,沈丛带着乙凫已经走了许久,他来的时候日头还高悬着,秦清已经记不起他望了多久的日头,只觉得眼前渐渐黑蒙。

    “主公不可再盯着那日头瞧了,伤身。”

    阮元瑜在身后的热炉上烘着果子,果香溢满屋中,只是静静陪着秦清,他也数不清这是今日第几次提醒秦清,他说话他总是不听的,好像只有不停他的话才能宣告自己长大了一样,但只要他心中烦闷,日日夜夜盯着天上瞧,那眼睛早就大不如前。

    “我是阴诡的幕僚,算不得文人。”

    “主君莫要妄自菲薄。”

    秦清渐渐闭上眼睛,黑蒙的眼前突然出现一抹红,跨越山河,向他奔来。

    ***

    “沈丛,我们要去哪里嘛?”乙凫坐在沈丛的怀中轻声询问,有些不希望沈丛听到,却又实在是好奇。

    自从那日说什么上路便带着她一直向北走去,乙凫一开始还以为是要回京,可越走越不对劲,渐渐地一片绿叶也瞧不着,人烟也少了许多。

    更可怕的是,沈丛拉着她坐一匹马,乙凫不会骑马所以必须得寻个人与她同乘,乙凫一开始还试图挣扎,指着折竹“那我同折竹一起嘛。”

    沈丛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冷冷说道“折竹还未痊愈,你莫要给他找麻烦。”

    “那,那我同庭南一起。”

    “庭南带着你怎么保护我,你想害我死是吧。”

    乙凫哑语,转而看看四周“那我同先生一起坐车嘛。”

    终于,沈丛看向了她,慢慢俯下身靠近她,露出一丝玩味“你休想。”

    凭什么嘛!凭什么嘛!乙凫鼓着脸颊生闷气,被沈丛一把捞上马,这已经几日了,沈丛身上的伤本就严重,刚刚能爬的起床来便上路了,乙凫只要在他怀中稍稍动弹,便能听到他在身后的闷哼,每晚乙凫都看着庭南给他换药的时候,会扯下厚厚的浸湿的血布。

    乙凫害怕,坐在沈丛的怀中便尽量不动弹,乙凫发现他的身上有很好闻的檀木味,他不生气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他会在勒马前揽住她的腰,会将身子尽量向后靠,给她留出足够的位置。

    现在,乙凫听到沈丛懒懒的声音“去我小时候待过的地方。”

    “是不是渃娘和你在一起的地方。”乙凫看着揽着自己握住缰绳的手,他听到了自己的问题。

    渃娘?沈丛笑了笑,大抵是自己在梦中又浑说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人儿,从他的角度看去,她欣长的睫毛弯弯翘起,隐约瞧的见眼波流转的眸子。

    “是”

    “渃娘是谁啊?”

    又是个不怕死的问题,但沈丛的心却慢慢明朗起来。

    “渃娘啊,渃娘是我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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