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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阿母啊,这个词从沈丛的嘴中说出,沈丛自己也吓了一跳,他从不肯承认这个卑贱的奴婢是他的阿母,事实上渃娘究竟是不是他的阿母他也不知道。

    沈丛只知道自打他生下便是渃娘陪在身边,教他识字,伴他成长,但渃娘自己说她并不是他的生母,但不论沈丛怎么问她都不肯说,直到她死前告诉他,去寻找兖州的万陌矣。

    待他寻到兖州的时候,那万陌矣早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谁料想他竟跑去了柔然那么远。

    “阿母啊,真好,我都不知道我阿母是谁。”

    乙凫讪讪,没有察觉身后沈丛情绪的变化。

    “我听到昨日阮元瑜唤你小七是么?”

    “嗯,是啊,当时是先生将我带回来的,我去春条楼的那一年,刚好去了七个女娘,我是最后去的,他们便都唤我小七。”

    “你呢,你阿母唤你什么?”

    ——阿丛

    ——少徽

    一声声呼唤从脑海深处涌出,渃娘笑着趴在门沿上一声声娇笑着唤他的模样再次占据他的思绪,为什么呢?他曾经恨极了渃娘,因为渃娘的出身他受尽了折磨,可自打她去后,沈丛渐渐明白,他恨得是这个世道,是当初软弱的自己,是那些拜高踩低的奴才。

    渃娘死前一次次的叮嘱着沈丛,去寻找自己的阿父,为自己的阿母报仇,仇恨一步步浸满他的心头,否则他怎么也不愿意沾染这朝堂。

    “沈丛?沈丛?”

    不知何时乙凫扭过头来,揪着沈丛的袖子轻声唤他。

    “我阿父唤我少徽。”沈丛避开渃娘的话题“那我以后也要叫你小七。”

    “可以啊,我都可以的。”乙凫转过身子去附和。

    白天乙凫无意识的问题一直萦绕在脑中,沈丛夜间躺在塌上辗转不眠,瞧着窗外的月亮已经将将天亮,干脆披上外衣走出房间,一出去便瞧见院落中间阮元瑜和秦清两人不知何时已经围起火堆,凑在一处聊些什么。

    沈丛迈着步子向着两人走去。

    “在聊什么?”

    阮元瑜抬头看了眼沈丛,起身行了礼,搀扶着沈丛落座。

    “明日就要进沙漠了。”秦清拿着火棍挑了挑火丛。

    “不是找好商队了么?”

    “毕竟之前吃了不小的亏,而且这个季节正是风暴的时候,多担心些总是没错。”

    确实,十岁那年,魏国北境与柔然大战,魏国大败,签订了和战条约,按着约定需得送去一名皇子作为人质,因为朝中众皇子无人愿意去柔然做人质,先皇才将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接回,送往柔然,那时也是路过这片沙漠,差点葬身于这片流沙中。

    “那客栈还在吗?”沈丛想起之前的事情问道。

    话音落下,许久未闻到回答,沈丛看向秦清,他微垂着头,目光定在地上。

    清朗的月光斑斑点点洒在院中,火堆噼啪声响在寥寂的院中分外的突兀,在许久的沉默后秦清突然说道。

    “沈丛,我有一个秘密,谁都不能说与。”

    “什么?”

    “我说了不能说。”

    ……

    ……

    ……

    “既不能说与我听,那你勾我馋虫作甚。”沈丛懒得与他计较,嘴一撇,继而想到什么“我一直好奇,当初你为何会瞧上乙凫,若说姿色这么浅薄的理由,我是不信的,何况她还那么蠢。”

    秦清渐渐弯起唇角,真是个蠢驴。

    “当初我挑人,不测身形,不看口鼻,将那些合适年龄的女娘分别与一只恶犬关在一处,她们大多哭喊求饶,要不就被咬死,也有的壮烈,绝境中将恶犬杀死的。

    唯独乙凫,第二日门打开的时候,她在屋中睡得香甜,她将屋中的瓷器打碎,将那畜生的肠肚剖了一地。”

    像极了当时的你,提着刀将陷害你的人杀得酣畅淋漓,毫无人性的模样。

    沈丛暗暗捏紧拳头,因为无知,所以无畏,这便是他年幼时莽勇的原因,后来,他明白了自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反倒没了那时的勇敢。

    “你还真不是个人,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沈丛扯着嘴角苦笑,那个时候刚刚回到洛阳,他们还形影不离,秦清还在为了他冲锋陷阵,那段时日也是两人最后和谐的日子,原来他的算计从那么早便开始了。

    “不能算算计吧,为自己多谋一条退路而已。”秦清放缓语气,带着些许叹息。

    “像你这样的人,除了渃娘,怕是这辈子都没有一个在乎的人,可怜的很。”

    秦清不做回答,这些风凉话他听多了,心中早就波澜不惊了。

    墨蓝沉重的天幕,随着一声声呜咽的风声向着背后徐徐退去,色渐晓,东方泛白,在赤黄的风沙下变幻明灭,果真,是个风沙日。

    秋天正是沙漠中流沙和风暴肆虐的时候,秦清和沈丛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两人本寻了一对常年穿梭在这片沙漠中的镖队,只说要去柔然寻亲,钱给到位了,事情便也进行的很顺利。

    那镖头一早醒来瞧着远处的天色,便拒绝继续前进,说是前面正风沙肆虐,若是误入了流沙便是血本无归,一行人匆匆收拾行囊向着离此处最近的客栈前进。

    这大漠风尘滚滚,满目皆是黄色,乙凫躲在沈丛身后才勉强睁开眼睛,只远远地瞧见一抹红色,矗立于无垠的荒漠中,行进了快一个时辰,那抹红逐渐占据整个视野,似鬼魅般建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竟是一间客栈,屋顶定着一面巨大的红色旗帜,随着狂暴的风沙,张牙舞爪的飞舞。

    赫然写着,半山渡三个字。

    乙凫拢紧遮在头上的纱,试图睁大眼睛瞧清楚些。

    一只手挡在她的眼前,乙凫认出那是沈丛。

    “伤眼睛。”沈丛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乙凫抓上沈丛的手,似是怕风沙吞了她的问题,拔高了声音。

    “好奇怪的名字,听着还有些可怕。”

    “半山渡,阡陌纵横,荒野之间,渡人,渡己,渡众生。”沈丛回答。

    乙凫浑身抖了抖,这解释更可怕了些,拽着沈丛的衣袖,连忙追上几人的步伐。

    许是这风沙绊住了众人的脚,推门进入便是一副人声鼎沸的场景,庭南走到账台前询问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沈丛抱着臂歪头看向秦清,秦清抿着唇,眼角溢出笑意,摇着轮椅行至账台前,分明的骨节轻轻敲了敲台面。

    “花寨,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这客栈拆了。”

    话音刚落,一串清脆的笑声从阁楼传来,乙凫扭过头去,便看到一位女子一身赤红色半袖襦裙,只做简单的垂髫,不饰金银,不施粉黛,却分外明艳活泼。

    她提着裙角,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一对梨涡在笑意的冲洗下浸满喜色。

    “我花寨这辈子就做过这一件好事,没想到你们真的回来报恩啊。”花寨的眼睛弯起,歪着头打量了几人一圈,笑着走向沈丛,盯着他片刻,梨涡笑的更深了些“呦,怎得生的这般俊俏了,让我好好摸摸。”

    说着便伸出手来想占便宜,沈丛面无表情侧身一躲便躲开她的手,目光始终停在乙凫身上,花寨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嘴一瘪“无趣,还不如那个瘸子有意思。”

    继而转身,襦裙伴着她的跳跃划出一道靓丽的弧线,停在秦清身前俯下身,手中的团扇挑起他的下颌,语气轻扬“这么快又见到了,秦——济——川。”

    如晴日艳阳,似山涧清泉,扫去尘世所有阴霾。

    “越发没正形。”秦清浅笑,伸出手指推开她的手。

    花寨的眼睛瞟了眼四周,只见抚摸着手中的扇子,慢慢踱步至乙凫身前“好生漂亮的女娘,让我在你面前都有些自惭形秽。但只有一丢丢啊。”

    “又在胡说。”沈丛将乙凫拉在身后“这是这间半山渡的老板,花寨。”

    乙凫探出半个头,喏喏回道“姐姐,我叫乙凫。”

    “怎得今日来的都是些无趣之人。”花寨不满,继续踱着步子,停在折竹面前,眼神一亮“这个女娘,伴做男装倒是几乎瞧不出破绽来。”

    “女娘?”乙凫惊呼,看向沈丛“折竹是女娘?”

    沈丛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我是不是说过,不该听的话不要听,听了也烂在肚子里。”

    乙凫讪讪,他的回答反而印证了花寨的说法,乙凫仔细的瞧着折竹,之前只觉得他并不高大,现下看来她的身形眉眼确实像个女娘。

    “花寨,莫要戏弄我的朋友。”秦清拉住花寨的胳膊,将折竹护在身后。

    “朋友,看你这神情,像是情人?”花寨藏在扇子后戏谑的笑着,笑声似银铃一般。

    “你莫要胡说,我与小公爷清清白白。”折竹急迫的说道。

    咦?

    乙凫好奇的看着两人,好生奇怪,折竹从没露出过这般急切的神情,倒是有些像恼羞成怒。

    “那便对了,让我瞧瞧,有趣的很,你们两是一对。”葱管一样的手指着折竹和秦清,一转方向,指着沈丛和阮元瑜“你们两个人,谁是多余的那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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