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只能看向窗外的日子里我们偶尔闲聊，我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没有家人。

    他在孤儿院长大，今年23岁，别人都在读大学的年纪，他却只能躺在这狭小人病床上，等待命运的宣判。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推他去医院楼下的花园，暮枝很轻，推起来丝毫不费力气。花园里有一棵很大的白山茶树。每次去花园他都会在树下坐很久，表现出平时没有的活力 ，只有那时候的笑容才显得真诚，让我不禁有些好奇花朵到底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喜欢花？”我盯着满脸笑意的暮枝缓缓开口。

    “因为我是枯木啊，枯木不会像这棵山茶花树一样开满山茶花，所以更向往花，更向往开花。”明明是很悲伤的话，暮枝说出来时却满怀希冀，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枯木也会逢春。”我安慰道。

    “也许吧，但我可能不会了。”

    晚间我送他回病房，把他抱到床上替他掖好被角。我知道他又要像往常一样笑着跟我说“谢谢陆医生”了，但这次没有，他睡着了。

    他总有说不完的谢谢，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听他说谢谢。但是他说谢谢的时候会笑，我喜欢看他笑。他笑起来眼睛里像有星星，于是在这个只有月亮知道的夜晚，我悄悄吻了吻星星。我喜欢星星，也喜欢他，星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来看他，带了束白山茶，没有什么寓意，只是因为他喜欢。

    或许人本身就是贪婪的，我开始对他提关于我的要求。

    他嘴唇微微张开，我赶在他说谢谢之前用手指抵住他的唇：“不要再说谢谢了，我不喜欢听这个。”

    他今天好像很开心，也并没有在意我不太好的语气，只笑着问我：“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我当然不敢说出来。

    时间还在倒数，一切如常，只是暮枝更瘦了，我们都知道死神在悄悄来临，但是我们心照不宣。病房里很多天气氛都很沉重，直到暮枝跟我说他24岁了。

    我有点慌乱。我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时间总是这样，让很多事情都来不及，就像现在是晚上11：30，我来不及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于是我只能笨拙地开口：“生日快乐，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想要你。”

    或许是今晚的氛围太好，他说了别有深意的话，我愣住了，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于是我匆匆逃离。

    凌晨，我再次推开房门。手里拿着我小时候戴的长命锁，我小心翼翼的给他戴上，注视着暮枝熟睡的面容，我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开口：“生日快乐，对不起，我来晚了。”而后对上他清澈的双眸。

    我有些心虚，我想逃。“早点休息”，我丢下这句话转身要走，但没有如我所愿，因为暮枝从后面抱住了我。

    “其实我那天也没睡着。”他将脸埋进我的肩窝，我感觉到肩膀上一片湿润。

    原来那晚不只有月亮知道，星星也知道，他也知道。

    “陪我度过最后的时间吧，”他声音有些哑，也终于没再叫我陆医生，“陆离，我喜欢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