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承周从丹州市回来之后，全身心投入正常生活，把那天的不愉快抛之脑后
阮时莹见到贺承周，两个人也都心照不宣的避开忌日的话题，一切都像是没发生
杨帆坐在座位上，贺承周和阮时莹的对话他插不进去，和景意也聊不来，干脆转过身去，和后排的人打交道
贺承周看的出来杨帆尽力想融入他们，也主动牵线搭桥，说了几个杨帆能插上话的话题
但是杨帆说话太不着调了，什么都说，往往到最后只剩他一个人说话，冷场，贺承周不再找话题，杨帆找他们说话，他们就有什么答什么，一直保持着普通同学的关系，没再近一步，成朋友
阮时莹其实还有点遗憾
“这么豪爽的人，应该成为朋友的”
阮时莹在杨帆又一次说出没边界的话的时候，小小失落的说了这句话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成为朋友是不可能的了，往后好好相处就是了
阮时莹就这样安慰自己
周三上午大课间，贺承周和班里面几个玩的好男生去操场上打球
阮时莹坐在位置上，只要稍稍侧过身就能看见操场上打球的人，侧着腰不太舒服，索性扭过身，直接坐在窗边
景意本来趴在桌子上补觉，看到阮时莹的背影，起身做到杨帆的位子上
阮时莹看着操场上的男生，打球的男生里，她就认得贺承周和杨帆，她看不懂球，只是打球的贺承周他没见过，想多看两眼
打累了，几个男生就坐在一起，休息一会儿，天冷了，都还穿着卫衣，打球出汗，挽起袖子
贺承周出去打球之前，阮时莹递给他一包湿巾，此刻，贺承周正拿着湿巾擦汗
阮时莹给贺承周的湿巾很小包，放在兜里正好，贺承周拿出一片湿巾，就又放回兜里了
杨帆看到贺承周手里的湿巾，争着过来抢
“你还有湿巾，快给我们分一分，出汗难受死了”
此言一出，几个男生的目光迅速移向贺承周，看着他手里的湿巾，意思很明显
贺承周停下擦汗的手，没想把阮时莹给他的湿巾贡献出来
“用完了，我去超市再买一包”
都是同学，既然都张口了，贺承周没有拒绝，他不愿意把兜里的湿巾掏出来，拐到超市买了一包，回来给几个男生分了分
几个男生本来是想蹭着用一用，没想到贺承周破费又去买了一包，都有点过意不去，连忙道谢
其他男生都在擦汗，贺承周看向教学楼
阮时莹正看向他的方向，手肘拖着脸，操场离教学楼很近，贺承周站起身，冲阮时莹招招手
阮时莹放下撑脸的手，摆动手臂，回应贺承周
景意趁着空闲泡了两杯奶茶，一杯递给阮时莹一杯留给自己
“贺承周？”
“嗯，打个招呼”
景意看到阮时莹挥起的手臂，不用猜就知道是贺承周
景意买的袋装奶茶，冲水的时候冲多了，味淡，不够甜
阮时莹喜欢吃甜的，咂巴了一口奶茶，觉得不好喝，突然想起来桌兜里还有半盒贺承周上次送的糖，拿出两颗
递给景意的时候，景意拿过手里，又仔细看了一番
“这是谁给你的？”
“贺承周啊，那天给我的时候你也在”
景意没管那天她在不在，只找阮时莹要糖盒
阮时莹从桌子里掏出来给她
景意拿住盒子，把里面的半盒糖全部倒出来，想看清底层写的字
“天天开心”
景意把盒子举到阮时莹眼前，阮时莹一字一字的念出来
阮时莹不知道这盒子里还写了字
景意从阮时莹的反应里知道了这家店，她听别人说过，那次在商场里，还看见这家店的传单，只是她一直没在意
包装盒和传单上的一模一样，她却没注意
阮时莹心里乱作一团，他们之间的感情，在一点一滴中发生改变
贺承周也有这种想法吗，他和自己想的也是一样的吗
本来应该为感情的转变感到不安，她现在却又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好像每过一天，她对贺承周的习惯依赖就多一分
要是现在，贺承周突然离开，阮时莹想，她会受不了
她不知道该不该去问贺承周这盒糖的含义，这很明显
她不敢问，是因为她已乱了心
她不知道，贺承周的心，才是真的为她而乱
阮时莹扭过头，安安静静的坐在凳子上，预习下节课要学的书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一行人回到了屋里，贺承周走在最后面，胳膊上蹭破了一块，还往外冒着血珠
“你伤着了”
贺承周还没回到座位，阮时莹就把他拉住了
杨帆听到声音，先贺承周一步回答
“他被人撞了一下，摔到地上了”
“就摔了一下”
“我一会儿拿纸擦擦就行”
“不行”
阮时莹想拽住贺承周的胳膊，怕蹭到伤口，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拽住他的衣角
“我和你去医务室”
贺承周胳膊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看着很瘆人，阮时莹找别的同学借了两人棉签，轻轻擦拭
“景意你一会儿给老师说一声，我们去医务室了”
“好”
把胳膊上的血擦干净，阮时莹就带着贺承周往医务室走
剩下杨帆坐在凳子上小声嘀咕
“明明刚才拽到医务室门口都不进去啊”
“神经病”
声音不算小，幸好说话的时候两个人都出门了，没人听见
经过精英三班的时候，在班门口和韩迎碰见了韩迎看了一眼贺承周，主动说话
“好巧”
阮时莹还以为这句话是说给贺承周听的，就站在旁边，假装没听到
直到韩迎又说了一遍，阮时莹才反应过来，抬头就看见韩迎面向自己开口
“好巧好巧”
贺承周拉着阮时莹就往楼梯口走，把韩迎撂在原地，经过韩迎的时候，两个人都使劲撞了撞对方的肩
嘴角扬起一抹笑
已经上课了，医务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很安静
阮时莹敲门进去
校医拿起一瓶碘伏，走到贺承周跟前，给胳膊消毒
“小同学，是你啊”
校医亲切的说，她想起来贺承周送给她的那瓶饮料了
贺承周倒没想到校医还记得他，他真的没指望一瓶饮料就给人留下印象
处理伤口用不了多长时间，裹上最后一层纱布，两个人就上楼了
“你怎么摔的啊”
“打球撞一起了，我没站稳”
“真的假的”
“我不骗人”
“详细讲一下”
阮时莹一连问了好几遍，到下课又去找了杨帆，让杨帆再复述一遍
发现两个人讲的情况基本吻合，才算完
贺承周看阮时莹下课找杨帆求证，有些无奈的笑笑
“我不会受欺负的”
“我知道”
阮时莹知道他不会受欺负，她就是担心，再想想也够可笑的，贺承周受欺负了她又能怎么样，她还能欺负回去吗
她能
她说过，以后她要罩着他
十月二十二日是贺承周的生日，贺承周没告诉阮时莹，他自己本来也没什么期待
阮时莹有天闲来无聊看日历，目光落在十月二十二
觉得这个日子莫名的熟悉，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想起来
那天是贺承周的生日
小时候贺承周一过生日就给她送蛋糕，送一大块蛋糕，阮时莹又爱吃甜的，每次贺承周过生日，她比贺承周都开心
阮时莹早早的就开始计划贺承周生日送什么，她想给贺承周个惊喜，关于贺承周的生日她只字未提，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她又怕贺承周生日有别的安排，自己的计划落空，只能旁敲侧击
“下周六你有安排吗”
“去我家吃饭吧”
下周六是十月二十二，阮时莹想了好多个话题，只有这个最正常
贺承周只沉思了一下，马上回答
“没有安排，吃晚饭还是午饭”
“两顿都吃”
贺承周看着阮时莹的表情，没有看出来一丝异样，想到自己往年的生日那么没意思，干脆不再过生日，就把它当成平凡的一天
所以告诉阮时莹说自己没事
关于送什么礼物，阮时莹想了好多天，最后想到要送他一只小狗
贺承周家里就他一个人，太冷清，太孤单了
送他吃的喝的穿的，他都不缺，送他一只小狗好了，这样他家里就不会那么孤寂，没有生机了
他记得贺承周小时候怕猫，但是很喜欢小狗
心里敲定主意，就挑时机去买小狗
每天上下学都和贺承周在一起，阮时莹只能等到下午放学回到家之后再去宠物店里买
一连三天，大哥带她去了一次，小哥带她去了两次
最后终于买下一只小狗，阮时莹精挑细选，又听店员介绍，才买下这只查理王小猎犬
阮时莹去挑的时候，只有这只小狗扒她的手，在她的脚下转圈
阮时莹买下小狗，还送了宠物笼，阮时莹又加钱买了狗窝还有狗粮
带着小狗就回家了
阮时莹把笼子放在脚下，伸出手指挑逗小狗
“一会儿咬你”
阮执洺开着车，看到阮时莹的动作，开口制止，阮时莹把手收回
回到家，阮时莹就把小狗放到自己屋阳台上
周五下午，贺承周进门就看见屋里多了两个盒子
拿起来盒子才发现沙发上坐了一个人
“姐”
贺钰从沙发上起身，接过贺承周手里的书包，放到沙发上
“别换鞋了”
贺钰阻止贺承周要换鞋的动作，贺承周才脱了一只鞋，又穿上
“你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带你去吃饭，你姐夫已经在等着了”
贺承周点点头，回屋换掉校服，拿上手机就出门了
贺钰开着车，悄悄看了贺承周一眼，深吸一口气，开口
“承周，我怀孕了”
“你要当舅舅了”
贺钰的语气里有欣喜，有担忧，有害羞，还有一点愧疚
贺承周心里也是高兴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真好”
贺承周只能说出来真好
“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天”
“明天你生日，我就不回家了，我和你姐夫要回他家，给公婆报喜”
“虽说电话里已经说了，但是这毕竟是件大事，你姐夫就明天有空，你也知道…”
贺钰十分愧疚的说出这几句话，觉得不够真诚，还要继续解释
“嗯，没事，我知道”
“你明天注意安全，毕竟现在怀孕了，得小心点”
贺承周十分善解人意的关心贺钰，他不想让贺钰为难，他的生日，本来就是过不过都可以
贺钰把车停在停车位，贺承周打开车门，下车前，又说了一句
“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受委屈”
贺钰解安全带的手一怔，随即红了眼眶，用力点头
“知道了”
进门，卫之安把手里的菜单撂在一旁，站起身
“来了，弟弟生日快乐，又长大了一岁”
卫之安走到贺钰旁边，拉出凳子，扶着她坐下，举手投足间都是爱护
“还没点菜，吃什么自己点”
贺承周拿过菜单，先点了贺钰爱吃的两个菜，又问了卫之安的口味，象征性的点了几个菜
上菜之后，卫之安拿起筷子，频繁的给贺钰夹菜，贺钰顾及着贺承周还在，很害羞，一顿饭下来，脸红的不像话
贺承周自顾自的吃着饭，吃完饭，卫之安抢着去结账
“姐，你终于幸福了”
贺承周帮着贺钰穿上外衣，手里提着她的包
贺钰展开笑颜
卫之安小跑着回来，自然而然的从贺承周手里接过包，把贺承周送到楼下
“姐，姐夫，天晚了，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快回去吧”
贺承周上楼，打开灯，忘了告诉张姨自己晚上不回家，桌子上是冷掉的饭菜
贺承周把菜套上塑料袋，放进冰箱
拆开贺钰送来的礼物
一双新鞋，还有一件新衣服
贺承周把它们收进柜子里，躺到床上看书
晚上九点，贺为才打来电话
贺承周把手机放在一边，任由它响了很长时间，才接通
放在耳边，一句话也不说，沉默了近一分钟，电话里才传出声音
“明天是你生日，卡上打了两万块钱”
贺承周还不出声
“你别忘了，你妈生你的时候，难产”
“你一辈子都欠她的”
长达三分钟的单方面谴责，贺承周已然麻木
等到贺为才说累了，同样一句话说烦了，就会自己主动挂断电话
手机熄屏，贺承周泄力，躺在床上，蒙住头
过了一个多小时，贺承周酣然入梦
手机时间变为零点，十月二十二日的开始
手机突然亮屏，记挂的人发来信息
“贺承周，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