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爽朗的苏叶脸上很罕见地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我倒是无所谓,可世子爷那边……”

    叶惜宁不愿让苏叶为难,她笑得温和,“我开玩笑的。”

    “苏叶,你能帮我去寄售字画吗?”

    苏叶松了口气,“可以的!”

    叶惜宁领着她来到书房,从一个角落里拿出几张裱好的字画递给她。

    苏叶接过,注意到了放在书案上的那件寝衣。叶惜宁叠得很工整,袖口处折了折,岁寒三友的刺绣在面上。刺绣很小,看起来却很精致。

    “怪不得你最近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出门!”苏叶评价,“世子爷肯定会喜欢的!”

    叶惜宁想象了一番萧珣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会心一笑。

    苏叶又看了看手中的字画。笔法细腻,画面干净,色彩淡雅。这种字画如果卖出去,也只有权贵会买。

    苏叶疑惑:“不过阿宁,你卖字画干嘛?你看上去也不缺钱吧。”

    “谁会嫌钱多呢?”叶惜宁说,“你帮我寄售,卖出的钱分你三成。”

    谢行咏指导过她的字画,因此这画如果到了他眼前,他不可能认不出来。这个办法很笨,机会渺茫,可叶惜宁没办法出府。看上次萧珣的意思,谢行咏还要在平县呆很久。这些字画只要能一直流通,总能被谢行咏发现。

    她总要找到个办法再见他一面。

    苏叶没想到叶惜宁会这么说。她很惊讶,随后拒绝了,“就是顺路,不妨事。而且你也帮我很多了,我不能要。”

    *

    寿宴规模大得像御宴。能来赴这个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贵族,但叶惜宁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

    叶惜宁穿过乌泱泱的人群,来到一处廊下。侯府的丫鬟仆从很多,这寿宴自然轮不到她们去服侍。她站在廊下等苏叶——她们约好了要一起去吃饭的。

    叶惜宁没等多久,苏叶的身影便从远处渐渐显现。她手上还拿着东西,走近,叶惜宁才发现那是苏叶在府外买的核桃酥。

    “等会就吃饭了,你怎么还买这个?”

    “回来的时候饿了,刚好遇到了小贩,不买就说不过去了!”

    “你的字画,那书坊老板同意寄售了,还夸你画得好呢!”

    她们一边说话一边往花厅走去。

    花厅外刚好有一方池塘和几处假山,即使才开春,周围花草也错落有致。今天又是个大晴天,日光射入廊轩落到两人身上,别样的惬意。

    叶惜宁接过苏叶递给她的核桃酥,刚要吃,却听见花厅里传来似有若无的暧昧声音。

    女子的嘤咛,和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叶惜宁觉得她们似乎撞见了不该知道的事。

    苏叶走在她后面,见叶惜宁停下脚步,她有些疑惑,刚要发问,叶惜宁连忙捂住了她的嘴。

    苏叶也不出声了。两人心照不宣地往回走。

    就在这时,苏叶的手肘碰到了身旁檀木花架上放着的玉石盆栽。白玉花盆里雕刻着一丛珊瑚,价值不菲。如果碎了,把苏叶杀头也是赔不起的。她有点慌张,双手连忙扶住往下倒的盆栽。盆栽有点重量,这声音引起了里面的人的注意。

    “谁在那!”

    两人拔腿就跑。

    等那人整理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她们已经不见了。

    他瞧见那架子腿后有块布料。他捡起来,是个淡蓝色的心形荷包。

    *

    入夜,杜宝珠带着侍女来到了松风馆。

    “小姐果然是贴心体恤世子!世子爷应酬了一天没吃好饭,瞧见您亲自煲汤送来,不知道有多感动呢!”青儿不遗余力赞赏着她。

    说是亲自煲汤,也就是指挥了婢女一下。但青儿这么说,让杜宝珠心里很爽快。

    杜宝珠:“算你嘴甜!本小姐可是这侯府未来的女主人。”

    杜宝珠进去后却没看见萧珣,紧接着,她的视线被桌上那件叠好的云水蓝寝衣吸引了。雅致极了,看得出虽然制作者并不专于女红,却做得很用心。

    不用细想都知道是谁做的。

    杜宝珠想到什么,笑了。

    她给青儿使了个眼色,对方刚从食盒里拿出莲子排骨汤,便佯装平地摔往前倒去。这飘着油水的汤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倒在了那件崭新的寝衣上。

    巧的是,她们刚打翻了汤,萧珣就回来了。

    青儿听见外面传来给世子爷请安的声音,慌忙跪下磕头,“小姐饶命啊!奴婢是无心之失!”

    “毛手毛脚的小娼妇。污了世子的衣服,你是存心让我颜面扫地吗!”

    杜宝珠说着走了出去。

    萧珣一边往内走,一边解下外披的玄色裘衣。小厮很谦恭地双手接过,垂下头,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男人今日穿了件凝夜紫交领广袖。没了裘衣的遮掩,皮革腰带勾勒出他的劲腰,暗色麒麟纹在室内烛光下若隐若现,贵气又低调。

    萧珣瞥了她一眼,她连忙解释:“珣表哥,我想着你累了一天,特意给你送汤来的。可是……”

    杜宝珠泫然欲泣:“青儿不小心把汤弄洒了,还弄脏了表哥的衣服。”

    “此事因我而起,我还是拿去洗了,再亲自给表哥送来。”

    杜宝珠只说是一件衣服,没具体说是什么。况且萧珣很挑剔,这种对他来说算严重脏污了,他肯定是不会要的。

    果然,萧珣不想因为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浪费时间,他皱眉,“扔了吧。”

    “那汤……”

    “辛苦你了。”萧珣说,“我没有这么晚进食的习惯,这种多余的事不要干。”

    *

    萧珣靠在浴桶里,瞧着身侧的阿宁给他舀水。浴室蒸腾的水汽把少女的脸熏得红扑扑的,垂下的发丝也难免湿了少许。

    沉香清雅的气味沁进他的呼吸,他感到片刻安宁,问:“今日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练了会字,四处走了走。”

    片刻沉默后,叶惜宁问:“衣服殿下喜欢吗?”

    好歹认真做了那么久,会对结果有期待也很正常。

    “什么衣服?”

    女孩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解释:“就是那件蓝色的寝衣啊!你上次催我,我给你做好了,今天放到书房去了,我想你一回来就能看见。”

    萧珣没想到杜宝珠说被她弄脏的衣服是这件。

    他揉揉眉心,“宝珠把汤洒上去了,她说要拿去洗。”

    叶惜宁舀水的动作停了,“公子,你怎么问都不问就让她拿走了!”

    他明明知道她们俩不对付。这下,再好脾气的人说话也难免带了点指责。

    萧珣便说:“明天找她要回来。”

    说是这么说,萧珣罕见地没了把握。他也不清楚杜宝珠是不是已经把那件寝衣扔了。

    “……不是这个问题。”一圈打在棉花上,叶惜宁突然觉得很无奈。

    她脸上表情的变化没有一丝逃过萧珣的眼睛。

    “实在不行,我赔你一件华锦阁的成衣。”

    最近华锦阁这家成衣铺子很得贵族少女的青睐,名气大到连他也略有耳闻。萧珣认为既然是寝衣弄丢了,那再赔她一件新的应该也挑不出错处。

    却不想,叶惜宁瞪了他一眼,眼圈红红的。

    “那是我的劳动成果,你既然看都不看,为什么还要让我花那么多时间做。”

    叶惜宁原本还想说“你是不是耍我”,又怕自己说得太过惹他生气。思来想去,最终变成了一句:“我不要,我又不是乞丐。”

    她倔强地别开眼,原本总是露出温柔笑意的脸冷淡下来,忤逆了他。

    气氛冷凝了。

    萧珣也没了沐浴的兴致。他站起来,跨出浴桶,自己用热水草草冲淋后,从架子上扯下浴巾擦拭。

    没有萧珣的吩咐,叶惜宁不能贸然离开,否则就是不敬。她垂着头站在原处,既委屈又生气。她的东西落到杜宝珠手里能有好果子吃吗?

    叶惜宁原本以为萧珣至少会解释几句,结果他一句话都不说。分明浴室很暖和,她搭在浴桶边上的手却逐渐失温了。她失魂落魄,像一滩即将融化的奶油。

    萧珣把白色里衣裹在身上,走了出去。叶惜宁给他倒水喝。

    他坐在床沿,瞧着这个婢女明明很生气却还要隐忍着情绪服侍他。阿宁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刻意避开了与他眼神交汇。

    “你想要什么补偿?”

    叶惜宁压根不想回答他。她从小到大从来没为谁做过衣服,这还是第一次。她放在书房,是因为萧珣回来一般都会先去书房,她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的。结果他看都没看一眼就让杜宝珠拿走了!她又不是没衣服穿,做什么要他施舍的补偿?

    仿佛之前没解决的那些事情也卷土重来了,叶惜宁重复道:“我不要。”

    萧珣的耐心也耗尽了。两人不欢而散。

    叶惜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披上外套走出院子,想透透气。

    分明开春后,气温没那么低了,可不知怎的,说是透气,她却越走越心慌。

    她走到了一处园子,湖面结的冰已经化开了大半。深夜,除了守着院门的侍卫外,看不见一个人影。叶惜宁刚想回去,无意中瞥见廊下的湖面飘着个东西。她仔细一看,全身的血都凉了。是苏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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