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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真心错付谁堪错

    说起父亲,他是愤慨又无奈,但冷静下来,更多的还是担忧:“兄长,你从宫里来,那宫里是什么情况?太子遇害,三品以上的将军想必已被贾后一党与父王控制,父王替太子说理,他不会被连累吧……”

    司马馥稍稍笑了让他放心。

    司马诩见兄长回答轻松,于是又问:“除却贾后和太子这两党的人,朝中的中坚肱骨唯皇帝诏书是从。父亲若是无事,看来是太子的死还是惊动了不少忠义之士,贾后想要以绝后患,却惹来众怒。”

    司马馥点头,解释与他:“果然还是四弟最是聪敏。何止啊,父亲暗中联合了给事中、侍御史与梁王,迎陛下驾临东堂,以谋害皇子为由隔绝皇后亲近皇帝。现在,父亲已经控制了朝局,贾谧石崇之流已入大牢,万事具定。”

    司马诩后知后觉明白了那日金墉城前的那侍婢。自己只顾着太子安危,但那时候,皇后之流已经式微……

    他回忆起细节,逐渐清醒起来:“也对。否则我哪来皇宫少见的麦米糕吃。”

    司马馥看他明白过来,于是一脸欣慰盯着四弟。

    不过说起太子党,司马馥一拍大腿,蹲在墙角使劲向前蹭了蹭,恨不得凑到司马诩脸跟前,给他说起一件趣事:“哎哟,那司马雅,当初与你在金墉城太子面前信誓旦旦,我还以为他多刚猛,一心还怕他坏事,害得我两天都在防着他,就怕他想不开,先冲进宫中把皇后抹了脖子打草惊蛇坏了我们的大事。没想到他只扛了三天,就托词说自己是病了,门都不敢出哈哈哈,实在窝囊!”

    “你怎么知道我与司马雅去过金墉城?”

    司马馥愣了,知道自己口无遮拦泄了密,面对司马诩的盘问,只好束手就擒:“哎呀,罢了,告诉你便是。是孙先生派我盯着朝中几个重要官员,司马雅的动向我自然知道喽,那日你一回来就与他出门,我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四弟,四弟?你不会怪我没及时与你相见吧?”

    原来,孙秀早有准备。

    司马诩恍然醒悟,为何那日一回来孙秀就找自己说太子的事?为何孙秀看到自己是那副表情。他孙秀,是早就预谋好了想做第二个贾南风,借父亲的刀,杀自己来儆猴!

    司马诩跌坐在地长叹道:“是啊,只有我,见到太子,拿到他的信物,去联络太子太师众人,才能坐实太子想要复位的事。复位消息一旦被泄,贾后必怒而计除太子,这样一来,我们摘了个干净,坐收渔翁之利。在太子一边,我们是鼎力相助复位的功臣,在贾后那边,我们是告密有功的臣子。”

    司马馥目瞪口呆:“四弟,你,你胡说什么?你这都是猜测,没有凭据啊。”

    司马诩怅然道:“哈哈哈哈,好一个一箭三雕。原来,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太子……他们那日一整夜都没有回来,安知不是去打点禁军守卫?”

    司马馥低头沉思,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立马疑惑起来:“四弟,这不是一箭双雕,哪来的三啊?”

    司马诩摇着脑袋,摊开双手:“我就是第三雕喽。身为大将军亲生儿子,被父亲厌弃至极,困在家中一隅,言行都被监管,无论多少风吹草动朝局变化都只能旁观,甚至是丝毫不知,若非兄长翻墙来,我怕是还担忧父亲被暴露。我自负有才,却毫无谋略机会,难道这还不算被他孙秀狠狠射了一箭吗?”

    司马馥吃惊问:“不会吧?孙先生可是父亲最得力的谋士,他一向对咱们很关照啊,就算意见不合,也不至于陷害你啊。”

    司马诩知道孙秀这两面三刀的人物不是言语能说清,于是也不再提,趁着司马馥还在身边,抓紧多问些朝政。

    司马馥唯唯诺诺想了半晌,但还是选择信任自己的亲弟弟,将这大半个月的事都说了清楚:“太子死后第三天,四月初三,孙先生秘传征西大将军梁王叔司马肜与贾谧府上的内应来见,拿到贾家这些年所做歹事供词,梁王与父亲便入皇宫携皇帝诏命,梁王带五千兵马把守宫城,皇帝亲下诏书,废了皇后贾南风为平民。”

    司马馥说起那日场景,金谷园被抄,石崇与贾谧诸人伏诛,廷尉浩浩荡荡牵了上百人斩首,那日洛阳街头满是驻足观看的百姓,一筐一筐的金银被查抄入库,动用了几十辆马车,从来耀武扬威的贾氏一族都被赐死或是囚禁下狱,一时间哭嚎的、争嚷的、还有撕闹谩骂的,都聚集起来,金谷园连着金墉城一路记得水泄不通,场面蔚为壮观。

    司马诩长叹一声,握紧了拳头:“司马伦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迁庶人贾南风于金墉城——从前的太子在这里被她的人百般欺凌,她身居皇后抢夺了皇帝权力称霸宫城光耀荣华,现在,风水轮换,她也尝到了从山峰到谷底的创痛。安知不是她的报应?这一场轰轰烈烈的争斗,每个人都曾耀武扬威,唯有太子遹……”

    司马馥刚还笑脸,但说起太子,他便有些恼,揪了揪自己的衣衫,小声对司马诩嘟囔着:“四弟,你啊,就是太看重太子这个名位了,天下有能者自然居高位,他司马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留恋?说白了,不过是往日一同玩闹的情分。人都死了,你何必现在这般……”

    “兄长,那不是玩闹,我们曾经发誓,要一起、”

    “好好,我说不过你。”司马馥打断了他的话,挪了挪脚,从袍子里又伸手将一颗圆润的大梨递了进来:“喏,这是我喜欢的,原本想回去吃,还是也给你罢,尝尝?”

    司马诩看着眼前憨厚老实的兄长,恨恨地接过梨,现在情状,他哪里吃得下去,碍着但哥哥看着他,司马诩犹豫了一下,还是狠狠咬了一口。

    长夜寂寂,月色微微。

    兄弟二人相对,倒还算得上不是情致的情致。

    司马馥见他不再说豪言壮语,也消了大半的气,坐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与他絮叨:“四弟,司马遹是被一个太监用药杵打死的,你知道他死之前说什么吗?他口口声声嘶喊着说是你与父王极力想要让他上位对抗贾后,他才是最无辜之人,还拿出你的玉佩为证。他到死,都还要你和父亲来承担贾后的仇怨呢。”

    司马诩被这突入起来的消息打击得缓不过神,生硬道:“或许,他只是想借父亲的威严抗衡贾后……”

    司马馥恼了:“或许?四弟,你醒醒吧。什么不是玩闹的情谊?哪还能有什么情谊?论血亲手足,我们兄弟与父亲难道不比他?他只想着保自己的命,根本不会考虑我们会是什么下场。你信他,想帮他复位,可他呢?死到临头,只想着自己脱罪。那些话到了贾后耳朵里,只要一封诏书扣下来,我们都要给他这个太子陪葬!”

    光线昏暗,司马馥还没发觉弟弟的异常:“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把那传消息的人一家扣在府上做要挟,事情会多难办?贾后等不到回音也会起疑,我紧锣密鼓,父王殚精竭虑,孙先生也是几天没合眼,一家人大费周章,你可想过为什么吗?可你,却一直与孙先生置气,与父亲作对,与我,唉!也只有我,你还正眼瞧瞧。”

    司马诩听了这话,腹中猛地一震泛酸,将嘴里的梨都一口气反胃出来,司马馥吓了一跳,赶紧问他是否有恙。就在刚才,他决定为太子报仇,而现在,他又得知太子想要置自己一家死地!

    司马诩五官都蹙在一处,好不难过,他看着一滩污秽,口中满是苦涩。

    司马遹,司马遹,你为何不信我?我与你推心置腹,为了你与父亲几近决裂,就连孙秀也要与我为敌,可你,却从来都没有将我当成真兄弟!!!

    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司马诩吐得涕泗横流,咳得心肺都痛楚,说话都欠了气息,一顿一顿:“除了我,咳咳咳除了我,没有人真的在意他的死。可是,他连我,也要算计到这种地步吗?”

    他嘶哑着愣地跌在地上,衣衫沾了斑斑点点呕吐的梨水。

    司马馥嘴一瘪,无奈望着四弟如此痛苦,委屈巴巴:“这梨可甜了,倒让你吐了一地,真是可惜。你啊你啊,我真是越发看不懂了,香甜的梨子在你嘴里是砒霜,奸诈的太子在你眼里却是个宝贝,你还为他做这些没来由的疯事,到底是装傻还是糊涂?也怨不得父亲和孙秀这么恼怒忌惮,我都有些不想来看你了。”

    恰此时东风吹来,身后的烛影摇动。

    司马诩挣扎着抬起头,那孔雀台灯火微弱,挣扎一下,终究还是断了。

    原来所谓什么兄弟齐心,如此灯辉,照耀一方的鬼话,不过逢场作戏而已。是自己愚钝,才会被戏耍。

    “司马遹,你我终究,回不到从前了,”司马诩落泪,表情狰狞,气愤与痛苦让他是那般无状失态:“我是不是该庆幸,是你死了,不是我的父亲?哈哈哈哈!可笑啊!真是可笑!”

    台阁高耸,冷月悠悠。

    人的觉悟,就是刹那。

    他从起初的悲愤变成了伤感,到后来,竟然也会释怀起来。

    这世上,终究太难真情托付,更何况,是天家手足。司马诩终究只是自欺欺人,不愿醒来看看这场浩劫罢了。

    司马馥看着好不可怜的四弟,心肠也软了下来。

    他改了刚才的抱怨口气,劝勉道:“四弟,唉,你啊,还是听孙先生的话,就算他再有心机,也只不过不想让你坏事罢了。太子拿了玉佩的事,我也没有告诉他们。想来父王过了气恼的时候,最迟七月,他定会让你出来了。你这些日子好好想想,就当被毒蛇咬了一口,莫要伤心,为兄不忍啊。”

    司马诩表情渐渐冷静,取而代之的是冷冽与默然:“兄长,我没事,很快就会好,这种事,我怎么会放在心上呢?倒是还未谢谢你,专程为我送来东西,还与我说了这些。”

    那晚,司马诩心中最后的温暖也变成了透骨的寒凉。

    他后知后觉,兄长虽粗俗单纯,但他有一句话说得对:“司马遹这三个字,注定就是一道伤疤。”

    至于孙秀,只因芥蒂自己与太子的关系,便设计将自己禁足,如此小肚鸡肠又斤斤计较的奸邪之辈,司马诩实在不想与之为伍,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他知道哥哥是为了大局,他只能选择原谅孙秀,而且,还得装作“礼贤下士”。

    哪怕他早就知道,自己被孙秀忌惮太久。

    话说司马诩将如何行事,还需后文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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