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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按下葫芦起了瓢

    许久的醉意散去,司马诩清晰心神,缓缓睁开双眼,只觉身上唯留酸楚的感觉,桂书苑周遭寂静,唯有细密的风声,像一根根银针,反复扎进他的血肉里,让他麻木却真真切切地感受着那创痛。

    今夜,注定是个让有情人心碎的夜晚。

    窗外一轮圆月冷得吓人,星象纵横无常,司马诩独自叹道:“五星经天,社稷有恙。纵然得势,安能朝夕?”

    他翻身下地,又点了一枝玉兰朝香,这动静惹醒了寝室外值守的梧湘,他遂赶忙提灯进来,只因一身雪白,还吓了司马诩一跳。

    “公子怎么醒了?哎呀,这月光今日可真厉害,属下该死,忘记拉下帘子,您再睡一会儿罢,时辰还早呢。”

    梧湘准备拉帘,被司马诩打断:“不必了,我看星象用得着。”

    “是。公子真是厉害,要说寻常时候,我只以为公子只是会读书而已,没想到您居然还会观星,太高妙了!”

    司马诩深深吸了一口玉兰朝香,长发垂胸,悠悠解释:“我哪有什么高妙。古往今来,观星的大人物太多,我只是懂一点皮毛。”

    他将被压在枕头下的《淮南簿》往里推了推,不想问:“你说,若是有一寻常人,知星象之怪变,天命不予其长久,可又恰有一古书,也可纵横天命,该当如何做为?”

    “那他自然是用天命去违抗天命咯,虽然结果未可知但到底是尽力了。”

    司马诩微微点头,望着悠然而上的线香,目光如水。

    “公子,你从星象里看到什么了?”

    “看到了司马氏的运数。”

    “那自然是拨乱反正,国祚延绵啦。”

    司马诩心中苦笑,他闭目,长长的睫毛碰到那悠然烟云,宛如神子,他深吸一口那悠长的玉兰香,睁眼低眉:“或许吧。我道行浅,未必看得清楚。”

    梧湘也学着深吸,叹道:“真好闻。是您前些日子花重金购置的玉兰香粉吗?”司马诩顿了顿,怀念起了嵯峨,他嘴角轻扬——唯有嵯峨,能让他发自内心地笑起来:“这叫玉兰朝香,记录在淮……还算不错的一本养生书里,说是用玉兰香油和几檀香、苏合调在一起,可做一种养神香,我也是闲来无聊而已,不然用鲜花才是最好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公子喜欢。”

    喜欢的何止是香?

    司马诩叫他自顾睡去,自己则端起蜡烛,翻来《淮南簿》,秉烛夜读。

    不久后,皇太孙濮阳王被秘密杀害,皇帝司马衷的子嗣已全部凋敝。

    蜀地的流民头领李特杀死益州刺史传首京师,司马馥继续听从司马诩之言,念其有功,上书司马伦封李特为宣成将军兼长乐乡侯以示嘉奖安抚,特赏减税半年用于安置当地百姓,让蜀地的无家可依之人都修生养息。

    桂书苑内。

    司马诩也得到了嘉奖下旨安抚蜀地的圣旨消息。

    他放下手中书简,问:“蜀地的事算是了结,那梁王和太子有什么动静?”

    梧湘报:“梁王说是那日受了风寒,病在家中,整日不见客。”

    司马诩追问:“愍怀太子的事呢?是否真如兄长所言,他死之前……”

    梧湘抿了抿嘴,继续道:“愍怀太子的事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都说贾后突然得知了消息便去灭口,但是更多细节却无人知道。属下只是听小黄门说过,太子是被一根药杵砸死的。哦,对了,属下打听到,那天您去追的马车,是贾谧想去求许昌的齐王和成都王求救的,但是后来,齐王没有帮他们,而是跟咱们将军站在一起……”

    司马诩长长叹息一声,让梧湘也给自己告假不去上朝。

    新皇登基,这时候本是朝中所有人都在巴结司马伦与孙秀,正是多事之秋,自己既然选择了闭口不言,就只能如此。

    他日日点香沐浴,晚上闭门读书,谢绝了不少门客。

    往后的一个月,百官听闻司马诩从来不参与政事,又是个书呆子,便都对他没了拜帖,倒是让他这个桂书苑相比之下冷清不少。

    那天,司马诩正在练字,刚写了个“问”字,梧湘通传有人来拜,司马诩有些烦:“不是说了谁来都不见。”

    梧湘道:“是刚入洛阳的琅邪恭王之子,您的堂亲司马睿求见。他让我这么跟公子说,还说只要我报了名字,您不会不见。”

    “这个司马睿,还是这么嚣张。”

    “可是,他是谁呀,怎么从来没听您提起过?”

    司马睿算是最远亲的一支司马家的亲王了。

    从前少年时候在洛阳,司马睿便不怎出入王公贵戚的府邸,若不是司马诩从前听侍从讲,这个少年任员外散骑常侍,做事稳妥害喜欢游历山水,他与之回去琅琊还一起游赏名山大川,或许自己都不会与司马睿这样旁支别亲相识。

    司马诩听了这消息,开心得不得了,这些日子本就又有些憋闷,他赶紧停下手,吩咐人给他穿戴新做的袍子:“他呀,是个勇武过人又聪慧机敏的小王爷。从前在琅琊狩猎,他还替我杀死了一头伤了我腿脚的野猪,算我半个小恩人。他不在洛阳多年,你当然不认识,连我都好些年没见他了。快让他进来。”

    司马诩让梧湘催下人去准备茶点:“要大公子前日给我的那罐进贡来的雨前茶来!”

    梧湘见司马诩激动,也跟着兴奋起来,连连点头去请。

    待来人入屋,司马诩便更是喜不自胜,直直瞅着多年未见的司马睿:从前那个与自己摇橹酒酣的小子,如今长开了不少,一双浓眉大眼,更浓了一身威武浩荡气,身形也更宽硕。

    司马睿一进门,就敏锐观察到了那价值连城的紫玉环,倒是也不客气,坐下就将茶水一饮而尽:“哈哈哈,外面正是热闹,小王叔却躲在家中清闲练字,实在是风雅。司马睿拜见王叔,不知诩王叔,还记不记得在下?”

    司马睿一开口就在打趣,司马诩也不让着他,一边热情拉着司马睿到榻上,一边道:“既然你说我是王叔,那还不跪下行礼!”

    司马诩本是玩笑回应,但司马睿却一惊,规规矩矩给他磕了头,平白无故地,司马诩有些意外,赶紧将他扶起:“都多少次了告诉你叫我四公子就好,可你非要把我叫老了。”

    司马睿嘿嘿一笑。

    他见司马诩的字写得精巧,于是也抄起笔添了一竖,“问”成了“间”。

    “我刚写的字,你就来添乱。”

    “问,是心中有疑,我加一笔,成了间,此间心意,彼此无间。诩王叔,我是在给你解惑呢,换成别的人,我可不敢如此胡来哈哈哈!”

    司马睿专调皮地还继续叫他诩王叔,就爱看司马诩一脸无奈的表情。

    司马诩也给他攒着,逮住机会就还击:“此间心意?我只知道‘此间乐,不思蜀’,你嘲讽我笨如刘禅!”说着,他上去就将司马睿踢了一脚:“要是我二哥哥知道,定饶不了你,罚你俸禄。”

    司马睿撇了撇嘴:“哎呀,玩笑嘛,我远在琅琊,要不是九锡礼,我都好久不来洛阳了,还不能多喝几杯茶,多写几个字喽。”

    司马睿说着,观察出司马诩并非真的动怒,松了一口气,继续装作搭腔:“唉,可惜喔,有人现在成了大人物,腰上都配了价值连城的紫玉环,自然看不上我这穷小子的笔墨了。”

    司马诩抬手将毛笔画在他脸上:“说得像是议亲似的,哈哈哈!”

    梧湘识趣地添茶,与司马睿递来绢布擦那墨迹,温声道:“世子的茶一向金贵,我们四公子可是一直舍不得呢,听说您是从琅琊远道而来的贵客,才让小的们沏来呢。”

    司马睿嬉皮笑脸,一口闷了一杯。

    “别听梧湘的,我这就是最普通的茶叶,农夫家拿来喂猪的,专门对你这种不速之客。”

    司马睿砸吧着嘴:“看来四公子家着实富比石崇,普通的茶叶这回香都是如此甘甜,不知道猪狗当真吃得起吗?嘿嘿。”

    司马诩一向嘴笨,自知说不过他,刚才提到了琅琊,便顺口问:“你这舌头啊还真是金贵,什么都瞒不过。不过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还正巧想问你。”

    “哦?说来看看。”

    司马诩问起琅琊郡的流民是否有迁入淮南的事。

    司马睿:“琅琊与淮南,这中间都是崇山,哪里有流民愿意去,更何况,不是还有更近的徐州吗。”

    司马诩看他似乎神色无异,松了口气。或许,是自己想的太多了,那个女人或许只是被山贼或是什么人杀死,并不是谁刻意为之……

    “四公子,你怎么了?”

    “哦,没事。我去年去了一次淮南,见到个流民而已。”

    “你去淮南都不邀我啊,真不够意思。”

    “好好好,下次我定第一个叫你去一同出游,这下可满意了?”

    “你独自去,难不成也是因为郁闷去散心?”

    司马诩不语,算是默认。

    司马睿无奈地摊手:“也是奇了,你们怎么都闷闷不乐?前日里我去见齐王司马囧,他也是一脸愤愤,你猜他是因为什么生气?”

    此时正是父亲继位不久,朝野动荡暗潮汹涌,若有人说不满,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偏偏,司马睿的嘴里却好像对皇位的事毫不关心。

    司马诩问:“什么?”

    “是因为陛下给他的封赏不够多哈哈哈哈!要我说啊,他就是太闲了,日日只闷在家里,不是练武就是排兵,要么就去祠堂拜他老爹老齐王司马攸,长此以往,可不是要闷坏了。”司马睿撇着嘴,又拿起碟子里的梅子攥在手里,啃了一口。

    司马诩喃喃:“原来是这样……他素来性格执拗,可能也只是习惯了吧。”

    “那你呢,一向风度翩翩潇洒风流的四公子,又是因为什么?”

    “为情所困,你满意啦?”

    司马睿果然大笑,吐了梅核,凑过身子,探头探脑:“一向清静寡淡的司马诩说为情所困,还不如说谁家村里老母猪翻墙去私会隔壁的老黄牛更真实些,哈哈哈哈哈哈!”

    话说司马睿还告诉了什么,还需后文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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