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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水榭一舞动人心

    孙秀嫌弃那汉子粗鲁打扮,不以为意,挥手让他跟在身后。

    那人行了礼,便跟在众人末尾,与仆役一同。孙秀转头对众人道:“这是久居洛阳的刘渊,听闻他饱读诗书对品评清谈也颇有独家之言,于是孙会就一同叫来。害,没曾想他如此粗糙打扮,好是下我脸面。”

    说罢,孙秀还点了孙会一下。

    刘渊年过四十,生得魁梧威猛,远远看着像是一道墙,孙秀有些嫌弃他长得如此剽悍,翻了个白眼,不愿让他到前排,倒是一直不发一语的司马诩与刘渊问话:“想必将军是兄弟族人吧?”

    刘渊听司马诩叫他,于是洪亮声音,走到前面:“回公子,在下是匈奴交换任子,从前部人叛逃出塞,还是成都王司马颖为我请旨,我才未被连罪有了宁朔将军的头衔。不过虚名而已,您不必客气。”

    孙秀听是武帝十五皇子司马颖的人,又是匈奴任子,才正眼瞧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孙秀又气不打一处来,这满身长毛的匈奴,实在穿着够寒碜,也不修边幅,越发看了难以下咽。

    众人在水榭的酒楼拥炉落座,左右景致依旧红葩紫饰。前后再加上些其余宾客,除了随从和小厮也得一共大约十几人,若是总算起来,许有五十左右,来往的孙家侍婢也有百人,大家熙熙攘攘绕在水榭,好是热闹。

    王衍大赞这等气派,孙秀摆了摆手:“若不是老母亲也带了不少人出门,寻常时候这府邸下人还要多上一倍!”

    司马诩他们这几个贵宾,每人都有小桌,孙会与侍婢吩咐,给众人各倒了五种千金美酒,孙秀正是兴起,连喝三杯下肚,没有半柱香的功夫,他倒已经红光满面。

    孙秀摇着脚对众人道:“悄悄告诉你们,石崇死了之后,我变卖了他家中好些玩意,否则这偌大的将军府,我可耗费不起哟。刚才说是比得上置景,都是其次的事,只要比得上绿珠,那才是扬眉吐气!哈哈哈!诸位,请看——”

    随孙秀的手指,众人望去,原来隔着水榭不远,有一处小亭。这小亭镶嵌珍宝,又用柔光绢纱吊顶为帘,掌了几盏灯,越发夺目起来。这时候,风吹香帘动,众人定睛伸长了脖子看着其中稀奇:半遮半掩之中,只见一位身水蓝缎袍的美人正站在亭里。

    司马诩由衷叹道:“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

    可不知为何,他咏叹之后,总觉得那女子姿态好生憔悴,似乎心中藏着心事一般惆怅。

    二人相隔很远,但即使如此,司马诩却还是隐隐被她的那分愁绪牵动了心弦。

    孙秀听不懂他说什么,表情有些奇怪,他眨了眨眼,拍手示意茶楼下的歌女和乐师开始笙歌清奏,美人也开始悠然起舞。

    一时间风动瑟瑟,水影华灯如霰。天边玲珑月色,清光一片氤氲,钟鼎清脆,舞姿轻灵有力,丝竹悠扬,美人掩面腰肢慢旋,正是随音起舞,伴乐而动,华光璀璨,宛若神女翩然于仙宫神殿,在座众人都陶醉在这仙景之中。

    舞毕,王衍先生拍手叫好:“好一首《露女》,好一个绝代佳人!此水,此景,真是宛若神仙之所陶醉忘机矣。”

    司马馥则使劲闻了闻:“怎么还闻到一股玉兰香?好是熟悉的味道。”

    孙秀道:“公子真是敏锐,玉兰本还要两个月之后才开,我啊,是从江南运来的玉兰花瓣,为这美人炮制香薰,这玉兰香,自然就是……嘿嘿,她的体香啦。”

    或许是因为来的路上想起了嵯峨,或许是因为舞姬与她一样身材纤细,密发如瀑,或许是因为这新鲜花瓣做的玉兰朝香。司马诩目不转睛地盯着,脱口便问:“账中女子是何人?”

    “是在下一个舞姬,名叫秦浔,还未娶来当妾室,前些日子驱鬼便是因她,这小姑娘,总觉得来了新地方,心中发毛得紧,教大家见笑了。”

    一直不发一语的刘渊端起酒杯,问:“原来是先生新得的美人,不知从何处得来?”

    孙秀正是得意忘形,不再计较他那丑陋样子,拿起杯子与他相邀:“她啊,说是正巧,是与你一同的恩人呢,她是我从成都王司马颖处讨来的,哈哈哈!”

    孙会自知父亲得意炫耀也跟着一同面露红光,王衍面不改色只是手捻须髯作思考状,刘渊则意味深长地抿了抿酒,司马馥有些惊异孙秀何时与司马颖有了关系,司马诩则盯着那女子心中徜徉。

    “此时春寒,舞姬衣衫单薄,何不请秦姑娘来此?”司马馥一肚子坏水,端起杯,用胳膊肘怼了司马诩一下。

    司马诩耳边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是还在回想着当初在山谷里的嵯峨。

    那时候荫蔽微凉的清风,像极了初春料峭的冰风,那时候漫山的五彩春花,像极了朵朵暄目彩灯,那时候的让他心颤抖不已的女孩,也像极了眼前那个一身碧水蓝色绣花的舞姬……众人说话的时候,他却沉浸在舞姬的美艳舞蹈之中,南风吹拂,他几乎是将要脱口而出的“嵯峨”二字,还好被哥哥这一下打断。

    司马诩回过神,不明所以地“恩”了一声。

    孙秀以为司马诩也附和司马馥,立刻有些变脸:“咳咳咳,这个,舞姬确实有些不便,其实前日就染了风寒,这今日也是为了助兴而已,不便来此,以免过了病气。”

    司马馥打趣说是可惜见不到那紫玉簪子,自己来的不巧,孙秀闪烁其词想要蒙混过关,但旁边的司马睿听司马馥的口气,立刻跟上也慊慊不爽地叹息,对着孙秀:“哎呀,可惜我就要离开洛阳,看来也真是无缘了。”

    孙秀当着众人面不好再驳,只好叫秦浔过来,让她站在五彩绣花的屏风后,与众人相见。

    “秦浔,我送你的紫玉簪可喜欢吗?今日在座也有一块紫玉,便是这位司马诩公子的。”

    原来,她叫秦浔,他暗自记下。

    秦浔闻声,在那绣花屏风之后轻轻点头,行了个礼,却没有走近。

    席上几人观摩着,这女子果真美貌,一双描得秀美的杏眼含春,即使隔着许远和屏风,也能一眼看得出她定是超凡脱俗的样貌,秦浔一身淡雅衣衫,站在那屏风上的大朵的刺绣牡丹里,可谓称得上国色生香。

    可惜,她只是低低地道了一声“谢司马诩公子赏赐”,嘈杂周遭中听不出什么玄妙。

    可即便是如此,司马诩心中也按捺不住地激动,他真希望站起身来,就直接走去问个清楚。

    可是,这里是孙秀的地方,他对女人的事极为苛刻上心,断然不会允许。

    “她啊就是害羞,也怕生人,但她有修道的本事,厉害着呢!她告诉我这扩建的宅子从前阴气重,容易闹鬼,这才让我头疼胸闷,我哪敢怠慢,才千里请了道长避邪几日,你们猜,怎么着?这些日子呀,我喝了五斗米道三清道长的符水之后,果然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啦哈哈哈哈!”

    司马诩一边听着,一边正转着眼珠想办法,却见司马睿道:“原来除了绝妙舞姿,她还如此聪慧,怪不得孙将军视若珍宝呢。诶,我听说唯有有缘人能用同一玉器配成首饰,看来这秦姑娘和四公子还真是有缘!”

    孙秀摇着脑袋,一脸不屑,嘴上还不忘“谦虚”:“哎——小王爷见笑了,一个舞姬,哪敢僭越四公子啊?我用边角小玉做个簪子,也是对她极大抬举啦哈哈哈。”

    孙秀一边笑得更欢,一边挥手叫人将秦浔扶起身来,看样子就要带走,并不打算让这几个王爷近身。王衍第一个捕捉到了孙秀的眼色,与之对视,二人讳莫如深。

    孙秀:“她身子较弱,这些日子风寒未好,不能侍奉在咱们左右,还是下去吧下去吧。”

    司马诩对这个秦浔越发心红起来,他刚想挽留,王衍却开口先提议众人谈论道学,正中孙秀之意。

    孙秀与王衍互敬,秦浔被几个侍婢拥护着下场。

    司马诩只得看着屏风之后的倩影,留下满心的惦念。

    “四弟?你怎么了?”

    “哦,没事。我,我是被这秦浔姑娘的盈袖之香吸引,有些迷蒙了。”

    一向谨慎谦逊不近女色的司马诩突然这样说话,孙会笑得喷了一口茶,司马馥更是捧腹大笑,司马诩望向秦浔,那女子垫着脚,已经悄然退下。

    不可能,她不会是嵯峨。

    嵯峨也不会到这地方来,嵯峨更不是司马颖的人,自己一定是因为思念太深,所以才恍惚了。

    玉兰朝香,只是养神的东西,并没有什么特别。

    司马诩一遍催眠自己,一边听着笑声,终于从自己的梦境中醒来,喝了一口热茶,恢复了神志。

    他还是悄悄瞥去眼神,却是什么都没看到。

    而在暗处,那婀娜女子在回廊处微微偏过眼神,留下了多情的牵挂泪珠。

    秦浔离开后,众人终于开始了清议的话题,今日孙秀只论风雅格调,于是选了大才子傅玄的诗文:《青青河畔草篇》作为引子。

    话说这一场清议有何故事,还需后文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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