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晚餐,宿池月坐在大理石圆桌一角,难得的母亲没有加班提前回来了,平时宿池月只有吃早餐的时候才能短暂的见到这位回国之后就“日理万机”的母亲,宿倩。

    外祖父对以他的大女儿报以极大的期待和爱,也许也是这样爱的环境的影响,让她在前半生的选择中充满了无知无畏,叛逆后留下了不少烂摊子,也他那位外祖父帮着解决料理的。

    母亲放下手里的筷子,看向宿池月道:“过几天我带你去个饭局,去认识一下家里的那些叔伯阿姨。”

    “好。”宿池月点头应下,夹起离他最近的一盘,蚝烙青茄,蚝仔个体不小鸡蛋没有完全包裹透出蚝肉独有的白色。

    他对于这样社交属性的饭局从来是敬谢不敏,所谓家里人的会面,其实跟商务酒局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一层浅薄的血缘关系,觥筹交错中,真话多了,也变少了。

    “之前那个游泳教练说你进步挺大的,还要接着去,周末我让人送你。”母亲一只手拿起手机,一只手点着桌面,大理石光滑的表面有着几道浅浅的划痕,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家宴设在了周天晚上,母亲带着宿池月与几位看着眼熟的叔姨打了招呼,人群中一位身穿直裁立领,一字排扣灰黑色唐装的老人迎上宿池月母子。

    “池月,这是你二姥爷,你外公的二哥。”母亲主动先开了口,给宿池月介绍道,眼神示意宿池月打招呼。

    “二姥爷好。”宿池月凑上前,点头问好。

    “哎,好,好啊,池月这孩子沉稳,能控大场面。”老人将手上的酒杯随意放到一旁酒侍的托盘里,拍拍宿池月的肩膀,“我听说你二婶说池月在学校的成绩很好啊,可真是我们老宿家沾光了呀,能不能考出个状元出来啊。“

    母亲笑了笑,对身穿唐装的老人谦虚道:“哎呀,二叔,你就别开孩子玩笑了,他就死读书,明年就高三了,现在的成绩都还不稳定呢,考得差不多就行了,也没培养其他什么兴趣爱好什么的,我也不给他压力。唉,对了,我记得二叔家里风亭是不是在A国啊,听说风亭成绩也不错。”

    二姥爷听母亲听到他孙子,一拍脑袋,无奈道:”哎,风亭啊,风亭就是老样子,也不省心,当初还在学校里跟别人打架,学校叫家长把他奶奶吓了个够呛,不过上次之后倒也安分下来了。“

    “说到这事,池月这么听话,可是跟你年轻的时候很不一样,没遗传到就好,那时候你就是被宠坏了。”二姥爷提到这事像是给香蕉剥皮一样停不下来,下巴上上下下动着,絮叨道:“跑去港城就算了,还跟那种人结了婚,要不是家里拦着,你是不是还真移民去马岛,从此不再跟家里往来啊,幸亏二弟也不埋怨......”

    母亲向来脾气不好,若是放在以前八成是要甩面子走人,而今她面对二姥爷有意的旧事重提仍笑脸相迎,宿池月站得稍前,他侧了侧身,挡住母亲另外一只藏在衣袖里紧攥的手。

    原本在一旁跟别人交谈的穿着白色长马褂的男人插话道:“二哥,你现在可就别说小倩了,现在回来就好,她小弟才是真的坏了规矩,喜欢男人,那时候闹得多大,她小弟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呢,就是可怜了四弟,好不容易女儿回来了,儿子又跑走了,今天这个家宴他也没来吧,哎,算了,他来了脸上也没光。”

    “是啊,要不怎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二叔停止了刚才的话题,低声问:“小倩啊,现在池月爷爷那里怎么说啊。”

    母亲皱了皱眉,为难道:“现在还没有消息。”

    二姥爷无言,看不出情绪。

    “我过几天再问问。”母亲连忙补充。

    “哎呀,没事,不着急,池月是唯一的孙子,怎么可能不帮忙呢,你说是吧。”二姥爷没太在意,摆摆手。

    “那当然了,二叔,这个项目我一定给您办好,您上次跟我说的事倒是办成了。”母亲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四方形的u盘,不动声色地塞到二姥爷的手里。

    二姥爷喜笑颜开,脸颊的赘肉因为夸张的面部表情皱起,眼睛直接眯成一条缝,“好,好啊,小倩倒是真的能干比你那几个哥哥靠谱多了,下回我就跟老爷子好好说说这事,你可立大功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介绍了,今天也要让你们两个小辈认识一下。”二叔看向不远处一位拿着香槟的穿着白色铅笔条纹、后中开叉西服的年轻男子,笔挺的西装衬得人精神,牛奶色竖条暗纹也打破纯色系原有的沉闷,又不太过张扬。

    那人梳了个背头,侧着身不知看向哪里。

    “小裴啊,过来一下。“二叔招手喊道。

    年轻男子听到声转过身,宿池月看清了脸,居然是王裴。下意识不太想装熟,他不自觉往后挪了挪,但他现在是这一水亲戚的焦点,根本无路可走。

    二姥爷拉着王裴,热情介绍道:“来,池月,这是王裴,二姥爷的侄子,比你大几个月,你应该叫…呃...”二姥爷在称呼方面犯了难,又看了眼宿池月,顿了顿,一拍脑袋,直接道:“你就叫他哥吧,咱们两家走得近,不用那么生疏。“

    宿池月点点头,嘴巴半张,吐不出那个哥的称呼,憋了半天在二姥爷希冀的目光下,道:“王哥。“

    王裴点头,伸手,道:“你好。”

    “哎,好,我记得池月跟小裴是一个学校的吧。”二叔积极地扯话题,嘱咐道:“小裴在学校里要照顾着点,在外面都是家里人,能帮衬就帮衬着点啊。”

    “知道的,我在学校也常见到池月。“王裴点头道。

    “唉,好。”二姥爷见王裴应下满意地点点头,回忆道:“那时候你跟家里说孩子叫池月的时候,我们都还以为是个女孩子,你二婶大嫂那年正好也生了男孩,我那时候还想着咱们搞个娃娃亲,亲上加亲呢。”

    二姥爷颇为遗憾,“哎,要是个女孩就好了。”他又看了眼手里正捏着的U盘,转而笑着打发宿池月王裴两人去别处待着,他有话要和母亲要谈。

    宿池月就这样一头雾水地来,又一头雾水地走了,连带着一个王裴,今天他打扮得算是正经,让他没有办法将现下的他与文化节那天那个像极算命先生打扮的有些江湖气的王裴联系在一起。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着,王裴挽了挽衣袖,露出素绉缎的青蓝色内衬,古铜色飞鸟纹袖扣系上上头专门固定衣袖的扣眼。

    “真没想到我们两居然还算是亲戚。”王裴道。

    “是,我也没想到。”

    宿池月往宴会大厅看,没看到王彧的人影,按理说家里的小辈都会参加,他问:“你弟呢?”

    “他来不了。“王裴说,”补作业。”

    “哦。”现在初中生学习压力还挺大,宿池月默默想。

    “这是你这学期的成绩单,推荐信那边已经发给你妈妈了,你之前学校的档案还没有转过来到时候汇总会直接寄给你。”

    王老师说着递给宿池月一个牛皮纸袋,上面还没有粘上封条,应该是随便找的一个相对正式点的袋子。

    什么意思?

    宿池月满脸问号地接下牛皮纸袋,眨眨眼,开口问:“老师这是要交什么文件吗?”

    宿池月有点不安,这一系列的流程怎么那么像他上回从港城转回榕城学校的操作流程。

    “嗯?你不是要出去念书了吗?听你妈妈讲你托福成绩还挺高的。”王老师有些疑惑宿池月问出的问题,看了宿池月一眼,她好像误会了什么,拍了拍宿池月的肩膀,笑道:“学校里转学出国的学生很多,你放心老师都有数,过段时间你不是还要面试,要好好准备啊。”

    “…”什么出国?什么面试?

    王老师说出的每个字宿池月都没法懂,他从没听说过他要转学这件事情,但似乎不少人都知道了,也是荒谬,唯一当事人竟然对于自己要转学一无所知。

    手里的牛皮纸袋有些烫手,宿池月揪着其中一角,一切来得太快脑子是一片空白。

    宿池月没想通其中原因,他为什么又要转学?又出了什么事吗?可明明已经摆脱那个人了,生活一切都步上了正轨,又为什么要改变?

    王老师见宿池月没有说话,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关心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宿池月摇摇头,低声说:“没事,谢谢老师,麻烦您了。”

    宿池月现在只想打电话问问母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事就好,那你早点回家吧,路上小心点,不要像上次一样那么晚回去了,出事了怎么办。”王老师嘱咐道。

    自上次和刘警官的谈话那天起,学校强制要求老师不许留堂拖课,学生不许晚归按时回家的同时还要求家长给老师发送信息。

    高三的复习压力大,每天就是不断的写卷子,讲卷子,理卷子。宿池月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郑老师,据说是家里出了点事需要处理不便继续跟进比赛进度,为了后续比赛能够顺利进行,学校又找了个指导老师,脾气不太好,每天都挂着脸,但水平足够指导也专业,宿池月学到了不少。

    文化节之后他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音乐钢琴对于他的重要性,不再是单纯为他个人才艺展示的工具,也不是未来纯粹增加竞争力的加分点,而是一个可以短暂逃离现实通往乌托邦的隧道。如往常一样,每天下完课两人就往琴房跑,结束后一起回去,月末他们需要去榕城国际会议中心进行最终的现场表演评选。

    但即便是每天待着一起,宿池月却觉得谢恒与自己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疏远了,谢恒在有意无意、含而不露地减少两人单独相处时间,原本谢恒就是人群之中的焦点,每天总有不少人围着他,交谈变少了,互动变少了,谢恒都不需要做什么,自然而然地距离就变远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宿池月也不知道、也不会主动做出什么行为,为什么要他来紧密维系这段关系呢?他也不擅长这样的事,这就像是专门买来,但又不会翻看的哲学读本,比如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磕磕绊绊看了不少,最终还得转回《纯粹人身攻击》这样浅显易懂有趣书目。

    想想确实有些无理取闹了,估计也没人能理解他这样变扭的心思。

    奇怪的自尊。

    最近唯一的好事似乎就是藏在暗处偷偷注视他的目光消失了。

    宿池月踩着青石板路,突如其来的觉得疲惫,他觉得平时压抑的情绪有些过头了,一直到今天才憋不住慢慢地从心口泄露出来。宿池月深知自己性格里的执拗还有懒惰,因为执拗所以对于朋友十分执着,十分渴望,同时也对人的各种情感有着不同的想象和憧憬,以至于到了一种几乎偏执的高要求,但又因为懒惰,世情是虚浮不定的,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来探究维持,宿池月从来也不主动寻求。

    谢恒是宿池月的第一个朋友,没有前人的经验,也没有当下的果敢直来直往,更没有对于未来的规划预想,这无疑预示着这段友情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逝,他隐晦而小心翼翼的私心,总想着谢恒提前发觉,主动靠近。

    夹缝里长了不少杂草被人踩得蔫巴巴的,阳光投射在人的身上,蒙上了一截浅香槟色,像是用欧根纱蒙住的摄像头镜头一样,无言的记录着这模糊的一切。

    青石板的表层被大气高温烘得热热的,但又临近天黑,迎着夕阳走,每隔几步青石板的温度就降低几分,下课时他给母亲打过电话,无人接听,发了信息,得到的是母亲简短的四个字,回家再说。宿池月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家,问清这转学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对,他现在回去也见不到人,母亲最近在接手别的生意,回家时已半夜,只是偶尔能在晚餐时见到她。

    宿池月慢下了脚步,盯着远方的紫红色的天,天气报说明天会有台风登陆,巷子里却闷热异常。

    大风前的风平浪静吗?

    视线又不自觉转到谢恒身上,要和他说转学的事吗?应该怎么开口呢?他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谢恒毫无所觉,迈着长腿在前面慢悠悠走着,两只耳朵里都还塞着耳机,时不时还伸手摸摸,宿池月上前几步,张了张嘴,正想出声告诉谢恒这个消息,鬼使神差地,他顿住了,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那天的场景,那个下着雨的傍晚,匆匆跑来的少年,肆意张扬的脸。

    也许是四下太安静了,宿池月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跳得实在用力紧张得像是绷着根琴弦,跳动飞快,一下又一下,宿池月脚步一顿,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谢恒和他的距离又远了几步。

    ”谢恒...“

    宿池月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叫出了名字,说出的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内心祈祷谢恒戴着耳机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但很可惜,谢恒的耳朵有点太灵敏了。

    ”嗯?“谢恒回头,”怎么了?“

    宿池月哑口,他现在还没打算说出口,

    ”干嘛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怎么了?“谢恒在宿池月眼前招手晃了晃,”明天放台风假,不用上课耶,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宿池月摆手,笑了笑,道:”没有,就是想问你在听什么?“

    ”哦,我其实没放音乐。“谢恒摘下耳机,撩起刘海,“这样我要是不想理谁就能直接当做没听见,直接无视掉了,到时候要是那人上前质问,我就直接说没听到,多方便啊。”

    “…”确实是个聪明的方法。

    谢恒原来还有不想搭理的人吗?印象里谢恒能言善道,谁和他待在一起都会觉得放松,被他身上的魅力所吸引,是个高能量的人。

    咫尺之遥,谢恒穿着湖楼中学的制服,规整地系上蓝白格纹的领带,前额的头发被撩起完整露出他的眉目和额头,鹅黄色的余光迎上他的脸庞,精致的五官分明清晰,如一幅颇具东方韵味的工笔人物肖像。

    宿池月看清了他的睫毛,根根分明长而密,像是扑闪的扇子,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魔咒,手鬼使神差地已经伸在了半空,他想摸摸那随着谢恒眼睛眨动的睫毛。

    可惜还没等到宿池月的指腹切切实实触碰到,谢恒就像是感知到什么似的,闭上了眼,睫毛垂下来贴在眼下,像是精心排列仅供观赏的艺术品,旁边立着个禁止触碰的警示牌。

    心扑通扑通跳,震得剧烈毫无节奏,胸口一阵发麻像是心悸一般。

    脑子里似乎有一道理智冷静的声音告诉他,请别这么做,但那颗心脏却难以抑制的疯了似的跳动,太冲动了,大脑失去了身体的全部控制权。

    点水蜻蜓般,他小心碰了一下,指尖带着凉意,指腹却是晕热一片,谢恒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眼下是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的淡青色。

    也许是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以至于第二步都不用想就直接连贯地迈出去,宿池月的手指移动到了眼下那一片淡青,想着可以通过揉一揉的方式减少一点疲惫之色。

    可惜谢恒睁开了眼,直直对上琥珀色的眼,宿池月缩回手,微不可察向后移动到了安全距离。

    “你的睫毛怎么这么长啊?”宿池月的声音干巴,像是急于打破当下奇怪的氛围,习惯性地使用疑问句。

    谢恒倒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指着自己的睫毛,“天生的,我之前还是下眼睑还是倒睫呢,后来做了个小手术。”

    “现在应该看不出来了,小时候的疤痕都恢复了。”

    宿池月看着他眨巴着眼的脸,有些僵硬,说不上来的无力感,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兵荒马乱,他移开视线,“这样啊。”

    一句话聊死了,气氛一时微妙,话题就这样重新回到沉默。

    宿池月踢着路面上并不存在的小石子,清醒了些,开始反思刚刚自己的冲动,谢恒睫毛的触感还停留在指尖,毛绒绒的,有些痒,又有些说不上来的,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宿池月思索,结论得出了,他似乎是喜欢谢恒的。

    心像是一壶正在加热但还没有烧开的水,平静的水面下是不断上涌的气泡,但又因为温度不够没有办法突破那层水面与空气直接接触。

    谢恒走在前面,天变得有些暗,树叶遮住了部分光线,隐隐绰绰,起了点风。

    结论得出的似乎有些太快,太肯定了,让宿池月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因为那些热爱给谢恒起哄的家伙们带坏了他,以至于思考人际关系第一时间就往金字塔最高一级的感情上去猜想。

    他也想不明白了,只觉得太阳穴涨得厉害,发疼发晕,表情几乎是木讷的。

    如果是谢恒的话一定能分清,毕竟是在爱里长大的家伙,也只有在爱里长大才会有这样的谢恒。

    仔细想想,他也许太渴望一段被需要的被认可的关系,能让他愉悦高兴期待的关系,像是《小王子》中的狐狸期待着挚友到来,即使知道对方会离开,去寻找那株属于他自己的玫瑰,但仍然不妨碍他在缄默之中产生期待。

    丘脑不适宜分泌出来的多巴胺只会让这段关系变得困扰,脑子闪过的各个文学名家描述感情的句子只觉得抽象,不可名状。

    换做之前的宿池月在对面这样类似问题时,绝对是毫无疑问地,从最开始就会避开,那如果换做是谢恒呢?他会怎么做?他如果喜欢上一个人又会是什么样子?

    “你怎么了?”谢恒敏锐地感觉到宿池月情绪有些低落。

    “没,就是在想喜欢是什么?”宿池月将脑海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啊?”谢恒像是惊讶于宿池月问出这个问题,不疾不徐向前的步子停住了,整个人立在原地,半张着嘴,眉毛翘得老高,小心问:“你,你喜欢上谁了吗?”

    “…”宿池月笑了笑,有些恶趣味地想,如果告诉谢恒他现今苦恼思考的对象,他又会是什么表情,估计会吓一大跳吧。

    “没,就是突然想到了。”宿池月说。

    “喜欢吗?”谢恒摸了摸后颈,看着变得有些灰暗的天空,不假思索道:“喜欢就是觉得重要的东西呗,在面对选择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他,你忍不住每天回想关注,嗯,不过那种就不单单是简单的喜欢了。”

    见宿池月没多大反应,像是没理解,谢恒又道:“换个简单的说法,就比如如果在你面前有一个杯子蛋糕,一个慕斯蛋糕,你会选择哪一个?”

    宿池月摇头,这两样甜品对他来说并没有绝对的吸引力,没有喜欢和更喜欢,他选不出来,“我不知道,感觉都差不多。”

    他看向谢恒,问;“那你选哪个?”

    “我?我嘛。”谢恒狡黠地弯了下眼睛,“我喜欢贝托利纳,葡萄蛋糕。”

    宿池月忍不住又看了谢恒一眼,“选项里就没有啊。”

    “对啊。”谢恒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喜欢就是这样的。”

    台风来临前的傍晚,风开始慢慢带着些湿气,冰凉冰凉的,青石板上的积攒的一日的温度被尽数吸去,感觉下一秒就会凝出一颗颗水滴。

    脚底下是榕树盘踞探出地面的粗壮树根和依仗榕树顽强在夹缝中生出的杂草,一路牵绊,宿池月走不快,但这天看着就是要下雨,热带风暴即将来临,他现在还在风圈的外围。

    回到家,难得的,推门就看到母亲坐在沙发上,低头拿着平板看着文件,以前宿池月从来没见过母亲戴过眼镜,印象里有时满含爱意,有时愤怒不甘,有时疲惫消极的眼,现在隔着一道薄薄的镜片变得锐利而平静。

    习惯性地一言不发,也没有像正常和睦亲子关系中的聊天和分享生活。

    他的家庭是沉默的,现在想想他也没什么决策的能力,那时所谓自己决定转学也只不过是恰好契合母亲的规划,所以才会如此顺利进行,宿池月觉得如果现在跟母亲提出自己不愿意转学的请求,得到的绝对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宿池月敲了敲门框,“妈,我回来了。”

    母亲抬眼瞥了下宿池月,又翻阅了一下平板,在最后利落地签了个字,放下平板,又拿起手机,慢悠悠道:“哦,对,转学的事,前一段时间忙忘了忘记跟你说了,你下个学期转去A国念书,学校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这段时间准备一下面试的事情,这边学校那里可以不去了,反正你们考试不是已经考完了。”

    宿池月感到一股窒息的凉意,看着面前俨然一派我为你好一切我都安排好了表情的母亲,只觉有些匪夷所思,荒谬,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连被询问的机会都不被给予,是觉得没有意义吗?宿池月苦涩地想,他咬了咬内侧右脸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母亲从里只会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这个对他好,那个对他好,不需要他做任何的决策,这样的生活实在太压抑了。

    “我不想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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