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

    玉青崖无聊地盯着草地上的光影,天暗了下来,周遭一切彻底隐入黑暗,只能凭借微弱的光来观察环境,他的视线突然聚焦在不远处一棵树的枝头,那棵树算得上奇怪,初夏的树不说多么葱郁但枝头上总会挂绿,而那棵树除了主干上有些绿叶,其他细小枝干上竟是光秃秃一片。

    乍一眼看过去,一根光秃的树枝上,挂着一只白鸟,体型巨大不是那种城市里会生活的鸟类的体型,更像是鹰鹫这类的猛禽。

    它像是凭空出现的。

    “呱,呱呱~”它倒吊在树枝头,两只爪子攥着树枝凸起的部分,翅膀一晃一晃,连着身子也随着树枝上下晃动,像是在什么游乐园里出现的弹簧人一样活泼而又有些贼兮兮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是太虚鸟,玉青崖认出了鸟的品种。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太虚鸟?难不成是从幢幡门里跑出来的?

    “叮铃铃,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铃声错乱打破了树林的静谧,也打断了玉青崖的思考。

    “喂,…什么?”玉青崖接通电话,“你说不用了?我这里都叫好人处理了,你现在跟我说不用了,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玉青崖瞥了眼还在昏迷当中的谢恒,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打鼓,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不让专门的人关门,他们能把门关上吗?

    “定金不退还啊。”

    电话那头是高老板喋喋不休地解释,玉青崖管他们怎么办,钱到手就行,他没那么高的道德责任感,人家既然不需要他,他也乐得如此省的他还要费功夫。

    只是现在…

    玉青崖疯狂偷瞥,谢恒已然苏醒,但他现在已经不需要祂来帮忙了,让祂趁现在赶快回去?

    玉青崖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需要先判断谢恒现在到底是谁,可单看外表和行为根本无法判断,本质上是同一个人,只不过记忆不同罢了。

    到底还是没忍住,玉青崖小心翼翼地走近几步,“那个,你现在…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啊,我吗?”

    谢恒看向玉青崖,眼神懵懂,表情困惑似乎玉青崖这一番折腾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怎么会?玉青崖看了看香桶里已经停止不动的神像,又看了看地上早已经消失不见的闪光点,阵已经消失了,至少说明那家伙是被招来了,现在是怎么回事?失灵了?

    玉青崖皱了皱眉,拿起香桶中沾了些灰烬的神像,“不应该啊,哪里出问题了?”

    一声轻哼,谢恒慢条斯理地从草地上站起身,低头整理着衣摆,“山羊。”

    谢恒的语速缓慢,声音极轻像是大梦初醒时的呢喃,“你找我来干什么?”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山羊!”玉青崖气急,他一点也不认可谢恒喊出的这个称呼,他最讨厌别人这么叫他。

    “好吧,四角羊。”谢恒叹了口气,目光投向玉青崖手里的双蛇女塑像,嫌弃一般地吐槽道:“你怎么用这个?”

    “只能找到这个,现世不信隔界的神,我找了好几天只能找到你的远房亲戚。”玉青崖解释道,“喏,看看,你认识不。”玉青崖将塑像往前递了递。

    谢恒没接,显然是不愿意认这个不出名的远房亲戚。

    玉青崖撇撇嘴,摆手道:“不过现在好了,我还要请你回去,这边的事他们自己解决了用不着我,自然也用不着你帮忙了。”

    谢恒对于玉青崖为什么找自己一点兴趣和好奇也没有,他挽起袖子,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

    “你有跟他说什么吗?”

    谢恒突然开口,吓了玉青崖一跳,谢恒口中指的是谁玉青崖自然清楚。

    “就简单说了说情况呗。”玉青崖有些心虚道,其实他也捏不清是该说还是闭嘴好,他们的事其中曲折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说得再多他也只是个旁观者,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好还去插手别人的事,属实是闲得蛋疼。

    “比如?”谢恒问。

    “呃,那个,比如让他离宿池月远点?”玉青崖转头避开谢恒的目光。

    谢恒脸色一变,两条弯眉拧作一条。

    如果谢恒现在能奈何他,估计得一把火烧了他,玉青崖干笑两声,“那不是你自己急着想知道吗?我这个叫乐于助人。”

    “呵呵,那我谢谢你啊。”

    “别这么沮丧嘛,我也是看你这回应该又不行了,好意想帮你嘛,那什,你知道的,他遇到你就是人生里最倒霉的事情了。”

    谢恒不置可否,面对玉青崖的恶意他选择回击,他开口,“那家伙还没死?”

    “时间倒也还没过得那么快。”玉青崖哭笑不得,把塑像重新包了起来,“距离上一次才过了12年。”

    “这样吗?”谢恒说,“剂子可是大了不少。”

    “嗐,毕竟人的生命短暂无比,你觉得快也正常,我也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点,如果能再慢点就好了,就让他什么也不知道就这样度过一生也不错。”玉青崖垂眼看着脚尖,没了太阳的光照,燥热消减了不少,脚踩在草地上莫名的有些凉。

    “你为什么觉得他不知道呢?”谢恒指了指玉青崖的脸,“你现在一点变化都没有,还不能用术法。”

    “凭感觉吧,这种事正常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玉青崖耸耸肩不以为意,微微仰起头看着挂着银盘的天空,上面有一条很淡的星河,“毕竟他还是很忙的,纷纷扰扰的事情那么多,哪有时间想这种离奇的事呢,谁又会相信一直待在一起的人和他其实不一样呢?”

    “不过等下一个时间点安全过去,我也该差不多离开了,仔细想想我还挺不舍的。”玉青崖带着笑意,眯着眼睛,反倒是释然了。

    对啊,你可真的是不舍,十年又十年的,白白借调令耗了那么久的时间。谢恒稍稍蹙起眉,他可不相信玉青崖会这样老老实实回去,玉青崖逗留得太久似乎已经遗忘自己的职责。

    谢恒不置可否,站在原地和那只倒吊的白鸟相互对视着。

    “哎,该把你搞走了,快下雨了。”玉青崖说,他从口袋里拿出个纸筒,晃了两下发出窸窸窣窣地声音。

    谢恒假装没听到,头也不回,抬脚往前慢悠悠地走着,“我去看看他。”

    “哎,算了。”玉青崖叹了口气,按了按太阳穴,“过几天再送你走吧,应该没什么影响。”

    “哎,你不要伞吗?”玉青崖在谢恒身后喊道,“真的快下雨了…”

    空气的湿度明显上升了,草被风吹得一颤一颤的,树好像有了感应提前做好了放雨防风的措施,收起了舒展的枝条严阵以待,随着簌簌的风声,雨落了下来。

    窗外的雨下得莫名,像是为了迎接第二天台风的降临,垂在窗边的五叶地锦一拂一动,雨一滴落,它一垂一晃,水珠子顺着叶片留在了窗台,晕上了灰点。

    风像是透明而湍急的河流,卷起了窗帘,将寒气冲进了屋内,一个劲在半空中打着旋,湿冷的空气拍在宿池月的脸上,不安分地旋起他的头发,掀起他的衣角,存在感十足。

    宿池月起身,关上窗,窗沿下的水滴和风有节奏地配合,噼里啪啦将整个窗台迅速地染湿。

    又是一阵“嗡嗡”的振动声,宿池月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上面是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又是谢恒。

    还有什么事吗?宿池月心想,他现在还没从谢恒问他想不想自杀这样奇怪问题的困惑中反应过来,谢恒为什么会觉得他想自杀呢?

    宿池月想想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消极的表现,谢恒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他摸不清头脑,又无可否认自己曾经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喂,谢恒。”宿池月接下电话。

    谢恒那边停了半天没讲话,宿池月清晰地听到谢恒的一呼一吸,像是在面对什么困难问题而产生的紧张。

    “你在家吗?”手机里是嘈杂的雨声,混合着谢恒低沉的声音。

    “…在。”

    宿池月突然意识到谢恒也许就在外面,他家外面。

    他跑到窗边,雨已经大到看不清外面的景象,只剩下灰蒙的水雾。

    不由的有些担心,毕竟外面正下着大雨刮着大风,正常人不会选择这样的极端天气出门,宿池月焦急道:“你现在还在外面吗?有带伞吗?”

    “我能见你一面吗?”谢恒说, “就一会儿。”

    他的声音里带着试探,哀求,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和犹豫,宿池月的担心更深了,“当然可以,你现在在哪里?”

    谢恒被淋了个彻底,本就薄的衣物因为淋湿而显得有些透,头发湿透了,一下一下不停滴着水,鞋踩在入户的瓷砖上渗出一个个鞋印。脸更是青白,眼圈处晕着一道红,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找不到人哭诉的小狗。

    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了。宿池月想,他打开门,正想把毛巾递给谢恒。

    “先擦擦吧…”

    话音未落,猛地被抱住,宿池月差点没站稳撞上身后的红木玄关桌,幸亏是及时停住了,要不然得撞出个腰间盘突出,宿池月回头看了眼打着顶光灯的红木桌,后怕到,这可不是什么青春校园偶像剧,可没有什么女主角跌倒眼看就要摔跤,男主角及时出手,却出了点小意外以至于两人来个亲密关系的跃进。

    这样的莽撞只会受伤。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见见你。”谢恒像是感受到宿池月变扭的情绪,埋在他肩上,闷声闷气道。

    雨水给谢恒的头发定了型,宿池月觉得有些扎,他的脸上已经沾上了不少水汽,衣服也有些潮。

    没来由的觉得莫名其妙,宿池月把毛巾盖到谢恒头顶,这不是个顺手的身高,这么贴近的距离,往下他只能看见谢恒弯下的腰,往上只能看到露出的沾着湿发的脖颈。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想你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别生我气,也别不理我…”谢恒声音喃喃。

    他的脊背在颤抖,似乎是在无声的控诉,宿池月原本想推开谢恒的手一时停在半空,这样的情况人他不知所措,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谢恒此时的表现与平时太过不同,说出的话也是。

    宿池月抬手在谢恒的背上拍了拍,说实话谢恒在自己面前展示的依赖和示弱,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十分受用于他,原因显而易见的,可能人天生就对于“弱小”会产生怜悯和动容吧,当然还包含宿池月一些其他的情绪,不然再如何也不允许谁湿淋淋的靠近。

    谢恒这时倒是有些难为情了,他也不知道这样冲动的举动究竟有没在宿池月心里留下那么一点痕迹,也许是宿池月的表情太过温和,平静而又包容,让他那颗本就急躁不安的心直接跳了出来。

    他撑起上身,看着宿池月的脸,一滴泪酝酿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下不来,手轻轻抚过宿池月的右太阳穴,那里光洁无暇像是被人精心养护的白瓷,不动声色地停留几秒,又没进了有些凌乱的发。

    谢恒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许他真的需要好好谢谢玉青崖,能见到毫发无损的宿池月,见到脸上没有那道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的浅色伤疤的宿池月。

    “你跑来干什么?就为了说那些?”宿池月抬手指了指盖在谢恒头上的毛巾,“先擦一下吧,你全身都湿了。”

    谢恒摇摇头松开紧抱宿池月的手,顿了一下又点点头,看着宿池月的脸,拿下盖在头顶的毛巾乖顺地揉了揉头发。

    “我去给你拿吹风机。”宿池月轻轻扶正谢恒的肩,转头往屋子里走。

    谢恒的脑袋罩在毛巾下,他撇撇嘴,这种近乎故意示弱的心态,被他隐蔽地藏了起来,故意装作这样的狼狈样来博取宿池月同情,老套而有效,从之前到现在……

    “你要不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宿池月手里拿着一沓叠好的衣服和一台草绿色吹风机,“这个码数你应该能穿,全新的你挑挑看,先应急一下。”

    “我记得你不是带伞了吗?就放包里,上次你还说自己是雨神,一不带伞就下雨…”

    夜晚和雨对情绪有着巨大的发酵作用,谢恒能感受到宿池月情感上的充盈,却又有些莫名不爽。

    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宿池月了。

    “凶手一定是有规划的作案,激情杀人的可能性很小,从他处理死者的尸体的手法来看,他跟死者应该有大矛盾,积怨颇深。”一名寸头警员说,“我们这几天跟着陆时桉,没发现他有什么特殊举动,还是跟往常一样,不过他儿子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妈妈被杀害的事情。”

    “可能是最近事太多,他把小孩送到了他爸妈家里照顾,现在是一个人。”

    刘警官点点头,“颜向鸿那边呢?”

    “他也是正常活动,除了每天上下班以外,偶尔会去医院探望一下学生。”

    “哪个学生?上次跳楼的那个?”刘警官问,这个跳楼的学生倒是出现过好几次,死者生前也专门跑去医院探望。

    警员挠挠头回答道:“是,小姑娘叫杨妍,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没醒,按医生的说法醒过来是很困难了。”

    “知道她为什么跳楼吗?”刘警官捏了捏眉心。

    “按照她爸妈的说法是说学习压力大,可是学校那里不认觉得是家庭原因,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扯皮,而且我们查到杨妍的父母已经分居一年多了,情感严重不和,她妈妈也不管她,杨妍后续的事情全部都是她爸跑学校处理的。”

    “那医院那里的陪护也是她爸爸去的吗?”

    “哦,那倒不是。”警员拨了拨眉毛,道:“杨妍这段时间护工看护的时间比较多,她爸爸在一个地产公司上班,平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孩子。”

    “那她妈呢?就这样放着亲女儿不管?”刘警官皱眉,这样的家庭情况也怪不得孩子会跳楼,不健康的家庭氛围和构成对一个孩子的伤害和影响不是父母嘴里几句长大就明白了这么简单的。

    “呃…”警员停顿了一会儿,“她母亲那边从上个月起就一直说在A国出差,一直联系不上。”

    刘警官挑眉,拿起椅背上的外套的手顿了顿,问:“杨妍父母有给对方投递保险吗?”

    “没有,他们已经做好财产分割了,律师也找好了。”警员顿了顿,不忍心道,“其实他们就等杨妍高考完,等杨妍高考完就直接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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