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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初秋菊,命比蒲柳贱

    背上一痛,竹条接二连三的落下,“贱狗,还敢偷懒,还不快爬!”

    燕昭宁的指甲深深的嵌进手心,她看向那根镶着金箔的盘龙柱,只想站起身来冲过去撞死在柱上。

    但母妃还在燕国等她,她不能死。

    今日之辱,有朝一日她全都要还回来。

    燕昭宁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爬到了那蟒袍下。

    齐庭钧扫了眼果盘,蹙起眉头,“啧,上面全是你的哈喇子,那就都赏你了吧。”

    果盘终于得以卸下,燕昭宁的嘴麻木到难以合上,侍从捏起她的衣领,一股脑地将水果塞进她的口中,碾碎的汁水糊了她满脸。

    燕昭宁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前阵阵发黑,在濒死之际爆发出巨大的力量,掀翻了侍从趴在地上呕吐不止。

    “还真是不中用。”齐庭钧摇头,盯着燕昭宁看了会儿眸色沉沉,“行了,燕苟这模样实在是倒胃口,带下去。”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回到宴会,燕昭宁站在齐庭钧身侧斟酒,一个放荡不羁的声音响起:“皇兄,把这燕苟给我玩两天可好。”

    齐庭钧知道他这个四弟偏爱男风,燕昭宁这副面孔被他盯上倒也在情理之中,“等过几日把人给你送去,现在外面盯得紧,你且忍一忍。”

    齐风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神如有实质,像是一条黏腻的毒蛇盘旋在肌肤上,令燕昭宁浑身恶寒,“多谢皇兄。”

    齐庭钧一把将燕昭宁推了个趔趄,“燕苟,还不去陪你的新主子喝杯酒。”

    燕昭宁硬着头皮走到齐风和身侧,挤出一个笑容,“四皇子殿下,我替您斟酒。”

    齐风和一把将燕昭宁拉进怀里,她手里端着的绘粉彩仕女图白玉酒壶在地上四散裂开。

    齐风和一手揽住燕昭宁的腰,一手掐住她的脸,在她脖颈处痴迷的嗅闻,活像是一只发情的野狗。

    燕昭宁浑身发抖,恶心的快要吐出来,不动声色的握住了袖口里的簪子,随时准备动手。

    齐庭钧突然出声:“四弟,大殿之上,别太过了。”

    齐风和松了手,将一杯酒塞进燕昭宁手里,“喂我喝了这杯酒,今日也就到此为止了。”

    燕昭宁松了簪子,将酒杯抵在齐风和唇边,“殿下请。”

    齐风和握住燕昭宁的手仰头饮下,手指不安分的摩挲她的手背,眼神迷离,“这酒里好像有你的体香。”

    “四弟。”齐庭钧的声音暗含警告,齐风和双手做投降状,燕昭宁忙不迭地起身。

    齐庭钧重重的将酒杯掷在桌上,声音冷的像是化不开的寒冰,“燕苟,快些跟上。”

    临行前燕昭宁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齐风和,目光阴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燕昭宁跟在马车后面一路疾跑,似被架在火炉上烤,头脑不甚清醒。

    院门一关,齐庭钧就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甩在地上,粗粝的石子划破掌心,燕昭宁稍微恢复了些神智。

    发尾被齐庭钧攥在手心,头皮上如千根银针齐刺,“你是孤的狗,当着孤的面就开始找别的主子,燕苟,你莫不是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来人,今晚把燕苟关到柴房里,不准给他任何吃食。”

    燕昭宁大着胆子拦住齐庭钧,“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能在太子殿下身边侍奉是燕苟前世修来的福分。我不愿与四皇子有瓜葛,只求一生追随殿下。”

    “燕苟自知资质平平,无甚长处。四皇子能注意到我,也无非是因为我在殿下左右,沾了殿下的光。”燕昭宁语气诚恳,“燕苟绝不敢生出二心,还望殿下明鉴。”

    “可孤看你今日与他甚至投缘。”齐庭钧不依不饶。

    燕昭宁吞了口唾沫,“四皇子是殿下的弟弟,我不敢敷衍。我心里的主子只有太子殿下一个人。”

    齐庭钧脸色好了不少,“空口无凭,你要如何证明?”

    燕昭宁深吸一口气,电光火石间抽出身侧侍卫的佩剑。

    其余的侍卫迅速反应过来,提剑将燕昭宁围得密不透风,剑身在夜色中冒着丝丝寒气。

    燕昭宁额上渗出冷汗,但仍然将剑高高举起,“今日我愿自断一臂,以证忠心。”

    燕昭宁毫不犹豫地挥剑砍向左臂,在剑刃只差一寸就要没入皮肉时,一颗石子弹开剑身,将燕昭宁的虎口震的发麻。

    “行了,别弄脏了孤的院落。”齐庭钧掩唇轻咳一声,“滚,别在孤的面前碍眼。”

    “当啷——”燕昭宁丢开剑重重叩首,“愿殿下夜夜好梦。”

    燕昭宁本欲起身,却不料眼前阵阵发黑,随后身子一歪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齐庭钧皱眉一脚踢上燕昭宁的肩,“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见燕昭宁迟迟没有反应,齐庭钧脚上发力将她翻了个面,见她双眸紧闭,脸上散发着不正常的潮红。

    侍从极有眼色的上前查看,手却被燕昭宁额上的温度烫的一抖,“这么烫!殿下,再这么下去人怕不是要被烧坏了。”

    “还真是弱的可怜。”齐庭钧似是悲悯,语气中又夹杂些别的什么,“找个太医给他看看,别死在这儿,徒增晦气。”

    燕昭宁病着这些时日齐风和的人来了好几次,每次都带着上好的补品。

    燕昭宁原以为这四皇子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真的上了心,对她这个敌国质子势在必得。

    虽说那日看齐庭钧的态度应当一时半会儿不会把她交出去,但日子还长,人心易变。说不准哪一日齐庭钧就要推她下火坑,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齐庭钧虚无缥缈的怜悯上。

    况且她的身份万万不可暴露,她必须想法子自救。

    夜色如墨,琪花瑶草间暗香浮动,月如玉盘高悬天际,惊醒了一树海棠。

    齐庭钧年初得封太子,紧接着齐国大胜,他如今正是得意之际,十日有九日都在应酬,每每伴着捣衣声归。

    燕昭宁颇费了番功夫,弄得些妆容之物精心打扮,拿了卷书立在海棠树下。

    沉重的铜门缓缓打开,光线将齐庭钧的影子拖得很长,从门口延伸到燕昭宁的脚边。

    燕昭宁疾步上前扶住齐庭钧,纤长的睫毛在她眼下留下一片阴影,“殿下,我有些话想和您说。”

    齐庭钧身上酒气很重,眼神却如鹰般锐利。

    齐庭钧没说话,也没推开燕昭宁,这算是同意了。

    颜色透亮的茶汤汇入四季山水六方杯中,燕昭宁双手呈上,指尖状似无意轻勾齐庭钧的手心。

    燕昭宁转过左半边脸迎向齐庭钧,将书卷递上,声音婉转如夜莺,“殿下,这书晦涩难懂,可否请殿下为我解惑?”

    齐庭钧今日似乎格外有耐心,刚打算开口解答,抬眼看清燕昭宁的脸时神情骇人,提起书卷砸向她,书角将燕昭宁的额头划开了一道口子。

    燕昭宁忙不迭的跪下,齐庭钧像是一头被激怒的豹子,周身气势骇人,语调令人不寒而栗,“谁给你的胆子化成这副模样。”

    燕昭宁抖得像筛糠,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齐庭钧捡起地上的书卷,走动间的脚步声像是石锤般砸在燕昭宁的心上。

    “居然还敢拿这本书来孤房里,东施效颦!”齐庭钧确认了心中猜想。

    “燕宁珏!你再堕落也是燕国的皇子,怎么就如此不知廉耻。”齐庭钧对燕昭宁的厌恶更上一层楼,“你当真是比青楼的妓子还要下贱!”

    齐庭钧将桌上滚烫的热茶泼到燕昭宁脸上,她的脸瞬间红了大半,“你们燕国从根上就已经烂透了,你连给孤当狗都不配!居然还敢学孤的玉儿,燕宁珏,孤这些日子真是太纵容你了。”

    “呵,你此刻心里是不是还盘算着没搭上孤,还有孤那个又蠢又好色的弟弟。燕宁珏,你死了这条心!”齐庭钧一脚踹上燕昭宁的心窝,燕昭宁后脑勺重重的磕在地上,耳中嗡鸣不断。

    齐庭钧下令道:“来人,把他拖出去给孤狠狠的打。没有孤的命令,不准停手!”

    燕昭宁被人高马大的侍卫摁在木凳上,面朝青石板路。

    木板带起凌烈的风重重落下,口中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口又一口鲜血,燕昭宁甚至感受不到身后到底是哪一处在疼。

    燕昭宁咬破了舌尖,默数着板子落了几下,嘴角扯出一个病态的笑。

    齐庭钧认为她心术不正,诡计多端,是决计不可能再将她送给齐风和。

    燕昭宁指甲狠狠的扣着身下的木凳,甚至划出几道深深的痕迹。救兵若是再不出现,她就算是逃过了暴露身份这一劫,恐怕也无命享受了。

    “质子,质子?”小林子的呼喊将燕昭宁拉回现实。

    深宫里窥探主子的秘密是大忌,小林子这般刨根问底多半是皇后授意的,燕昭宁突然就来了兴致,不知道齐国皇家的人知道了真相会是个什么表情。

    “我刻意模仿太子妃,谁知不但没得太子青眼,反被殿下打得半死。”燕昭宁云淡风轻的说,好似世外客。

    小林子叹了口气,“那你还真是撞在枪口上了。”

    齐庭钧的名头很响,七岁作诗,十二岁上朝,十七岁受封太子位,筹谋大败燕国。与太子妃青梅竹马伉俪情深,成婚多年未曾纳妾。

    燕昭宁远远的见过太子妃一面,那晚她修饰了五官,在左眼下点了颗与太子妃如出一辙的泪痣,又特意挑了太子妃最爱的诗集带在身上。

    幸好传言非虚,齐庭钧对妻子宠爱至极,容忍不了旁人的半分亵渎。

    燕昭宁满不在乎的耸肩,“或许是我没有学到太子妃的精髓罢。”

    “质子有所不知,太子妃的父兄都死在了与燕国的战役里。”小林子压低了声音,仿佛这件事是不可提及的禁忌。

    燕昭宁一愣,为何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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