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

    “大福哥,东西在正屋。”陈辞追了上来,见苏阮被吓得瑟瑟发抖,安抚了句,“他们是我家人。”

    正屋,方景福和陈毅双双看着陈辞,陈毅毕竟是亲大哥,率先问出声,“屋里的人是谁?”

    “还是个哥儿?”方景福补充。

    “苏家的,是我的救命恩人。”陈辞不隐瞒,把自己刚进屋看到的场景和苏阮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于我有救命之恩,逃荒路上我得带着他。”陈辞总结。

    陈毅不赞同,“他是个哥儿,你咋带着他?咱家也不是不记恩的,要不匀他些粮食和盘缠,多给些,算做报答。”

    陈辞摇头,“县城就要乱了,给他东西,他也守不住,没准还害了他。”

    “你大哥是怕影响你以后的婚事。算了,说起来咱们偷摸进来,现在还在人家的地方上,今天先这样,明儿问问大伯的意见吧。”

    方景福觉得明天陈伯元会跟着一起来,毕竟两个儿子都在城里,又还是卖地这样的大事。

    婚事?陈辞楞了一下,随后感觉到胳膊肘被方景福撞了几下,陈辞疑惑地看过去。

    方景福指了指耳朵,示意他听。

    “嗒嗒”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东屋屋门传来“吱呀”的开门、关门声。

    胆子和兔子一样小,还敢偷听?陈辞想了想抬脚走了出去。

    “你干嘛去?男子哥儿授受不亲。”陈毅对着陈辞的背影小声喊。

    陈辞没回他,径直往东屋走,本来想进屋的,因为陈毅的话,转而走到窗户边,然后他发现之前大开的窗户被关了。

    “咚,咚。”陈辞敲窗,敲了好几下窗子也没开,“苏阮。”

    屋里传来脚步声,随着脚步声的变化,陈辞知道苏阮已经站在了窗子前,却迟迟不见他动作。

    “把窗户打开。”陈辞耐心有限,“不开默认你要休息,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窗子动了,片刻,苏阮顶着绯红的眼睛,与陈辞隔窗而立。

    狗狗眼水汪汪的好看,可这伤心欲绝的模样实在可怜得过分,陈辞皱眉,从衣袖摸了块帕子递过去,“别哭了,我保证带着你。”

    “可,可我不想影响,你的亲事。”苏阮的话断断续续,说完嘴角一撇,眼泪流得更凶了。

    “别替我想得那么长远,咱能不能保住命都还难说,而且你怎么不为自己考虑考虑,你的亲事不也会受影响?”

    “我不打紧的。”

    “我也不在乎。喏,水,还有糖,这次是甜的。”说着陈辞将手上的东西塞进苏阮手心,“把窗户关上,早点休息,明晚要赶路。”

    陈辞没骗人,这次的糖真的很甜,苏阮吃了糖,又喝了好几口水,找了个麻袋铺在地上,头靠着角落引火的半麻袋枯叶躺下睡着了。

    翌日,陈辞三人起了个大早,分工合作,陈辞留下看东西,方景福和陈毅回医馆等人。

    “我们先一人扛半袋走,城门设关卡,流民没那么多了,应该没事。”方景福道。

    “行,你们小心些。”陈辞跟在两人身后出屋,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微微晨光中。

    苏阮因担心被抛下,起了个大早时刻关注着,从窗户间隙偷偷往外看。

    他还在。

    苏阮松了一口气,随后转身靠在旁边的墙上,膝盖微曲,身子顺着墙往下滑,直到蹲到地上,双手环膝,脑袋放在胳膊上,最有安全感的姿势,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他转身的同一时间,陈辞往西屋窗户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回屋等待。

    另一边方云一行人动作同样快,今日连村长陈财都出动了,陈伯元、陈仲华跟着一起,城门刚开,一行人就拿着籍书入了城,直奔陈记药铺。

    “二郎呢?”

    “怎么只有你俩。”

    陈伯元和方云异口同声,陈财一行人也面露担忧,目光全部转向两人。

    “二郎没事,昨晚我们出去逛了逛,刚好遇上他同窗,他被邀请到同窗家过夜了。”方景福面不改色地说着。

    “哪个同窗?人可靠吗?”因为先前的事,陈伯元现在对同窗这个角色没了信任。

    “可靠。爹,二叔,姨姆,咱们一起去接人,三爷爷,平叔,今儿你们来得早,粮铺估计还有粮,可以先分些人去排队。待会儿二郎接回来了,再一起去当铺。”陈毅边说边拉陈伯元。

    陈辞在城里读书,在城里有熟人很正常,陈财没有怀疑,连连应声,“行,你们去吧,我在铺子里等你们。”

    陈家父子俩加方家父子三人赶着车出发,方景福驾车,方云坐车辕另一边,陈毅和其他人坐在后面,因还没走远,不好多说什么,陈毅随口问了句,“二禄今儿没来?”

    陈仲华,“咱们都来了,家里谁守?他守咱家,三禄去你家,平时觉得咱两家男丁还挺多,今儿突然发现还是不够用。”

    接人为啥要全家出动?陈伯元早疑惑了,打断问,“行了,你俩快老实交代,二郎去哪了?”

    陈毅“嘿嘿”一笑,压低声音把昨晚三人的事迹和收获说了一通。

    陈仲华疑惑,“主簿家这么富裕?”粮食几百斤几百斤扔,要是他,别说粮食,家里的地皮都想带走。

    陈毅,“估计是拿不下,大福哥不也找到了一袋子黄豆。”

    方景福是在前院养牲畜的地方找到的黄豆,大户人家拿黄豆喂牲畜,这东西价格便宜,有遗落不稀奇,灶房落了几百斤米面确实有点诡异,还都是好米好面。

    方景福心里有过一瞬间的疑惑,不过也只是瞬间,他侧着头插了一句,“管他呢?总不能是凭空变出来的。”

    陈毅跟着点头,末了还夸陈辞,“二郎运气一向很好,除了米面,他还捡了,”个人。

    “前面有人,先别说了。”方云打断了陈毅的话,陈毅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车子缓缓驶进东城,见着人便绕行,足足走了两刻钟才到达目的地。

    “他爹,你和大哥在这接应,我们进去搬。”说着,方云起跳,脚在车辕上借了一下力,片刻跃上墙头。

    陈毅二人紧随其后,爬进去后走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三人回到了陈辞和苏阮所在的院子。

    院里,陈辞坐门槛,苏阮靠墙蹲在地上,两人中间隔了一米远,一人端着一碗白米饭,正低头吃东西。

    “二郎,你做的?”白花花的米,还冒着热气,陈毅直勾勾看着,很馋。

    陈辞抬眼看向苏阮,“他做的,你们的份在锅里,快去吃。”

    “这是谁?”方云眼睛睁得溜圆,看看陈辞,又看看苏阮,最后视线定在陈辞脸上,“小辞,这怎么回事。”

    陈辞一边起身让地方,一边疑惑地看向陈毅二人:你们没说?

    陈毅二人摇头,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煮得多吗?爹和二叔在巷子里,咱得快点,三爷爷还在医馆等着。”说完径直往屋里走。

    苏阮早被吓得停了吃饭的动作,抬头小心地看了方云几眼,眼神无措胆怯,复又低下头去,捏筷子的手指收紧。

    时间紧迫,陈辞没解释过多,“他叫苏阮,我出事那天帮我的哥儿,我的救命恩人。”

    姓苏?和苏家人什么关系?为什么在这?

    方云满脑子疑惑,张嘴欲问,却被陈辞打断,“姨姆,这院子不是说话的地,晚点再和你们解释,你快去吃饭,我把粮食搬出去,咱们搞快点。”

    说完陈辞将碗里最后一口白米饭吃了,随便找了个地方把碗一放,抬脚往正屋走。

    苏阮端着碗,猛地从地上站起跟着陈辞走,“我帮你。”

    陈辞没说什么,让他跟着,等两人进了正屋陈辞这才道:“先把东西吃完,我等你。”

    “嗯。”此时的粮食珍贵万分,苏阮点头,囫囵地扒着碗底的白饭。

    陈辞见苏阮吃完了,将麻袋抗到肩上,“走吧。”

    “好。”苏阮一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一边将吃光了的碗放下,走上前也想拿一个麻袋扛肩上。

    陈辞看着苏阮羸弱的身子皱眉,“不用你扛,拿上包袱,帷帽戴上,跟着我。”

    包袱是刚陈辞让苏阮收拾的,苏阮平日没有月钱拿,没有积蓄,所以包袱里只有几身衣物,轻飘飘的,不沉。

    苏阮听话把帷帽戴上,长长的帷帽把他半个身子都遮住了,苏阮把包袱斜挎在身上,弯腰欲扛地上的麻袋,“我力气大,能扛动。”

    “不用,跟着我,走了。”陈辞又说了一句。

    苏阮执拗地去扛,还选了看起来最重最沉的麻袋,吭哧着还真让他扛起来了,帷帽被压歪,不高的身子仿若丰收的稻穗,弯了腰。

    “砰”一声,陈辞将肩上的东西砸到地上,一言不发上前将苏阮肩上的东西接了过来。

    陈辞沉着脸扛了东西往外走,苏阮被陈辞的脸色吓得一怔,但还是想表明自己可以扛,不吃白饭,坚持,“我可以的。”

    陈辞只觉烦躁,声音带了情绪,“苏阮,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他生气了。

    苏阮帷帽下的脸片刻苍白,见陈辞走了,小跑着紧追上去,两人一前一后出门,穿过院子,一直到了院墙边,苏阮才意识到他的眼泪好像落了下来。

    陈辞在墙内叩了叩墙,“叩叩~”收到了同样的回应。

    两边对上信号,陈辞小声对外面道:“爹,二伯,你们接一下。”

    里面院墙下有张桌子,是早上陈毅二人特意放来垫脚的,陈辞将麻袋放在桌子上,自己也踩上去,提起麻袋往墙外送。

    废了些功夫将粮食弄出去后陈扭头对着苏阮,“包袱递来,我拉你上来。”

    苏阮听话照办,不敢再有迟疑,先是爬上桌子,然后被拉着爬上墙头。

    “我先出去,下面有牛车,你背过身慢慢滑下来,别害怕,我在下面看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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