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人都特别好看,我喜欢那种舒服的长相,冬天也有温度。不像我们洛昌,冬天很冷,夏天很热,太四季分明。”
唐梨也这么觉得,但她毕业后还是要回到洛昌。
“可是我对洛昌每条路都很熟悉,闭着眼睛能走到人民公园。”
“我不喜欢太熟悉的,太熟悉就没意思了。”孟冉说,“我应该四海为家,每年都换个城市生活。”
“那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数都在想着以后的生活,对她们来说以后肯定会比现在好。
不用再没日没夜的学习,也不用吃着食堂寡淡的饭,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她们成年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
“肯定的。”孟冉搂着她,两人脑袋碰在一起,“去哪里都告诉你,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好。”
夜空下,她们的笑脸干净又耀眼,眉眼没有一丝忧愁,倔强地展示着自我。眼前是灯火通明的教学楼,身后是嬉笑追逐的同学。
所谓的告别不是永远不再见,而是再见面遥遥无期。
后面黑板上的倒计时变成了个位数,教室又剩下寥寥几人,唐梨慢悠悠地收拾书包。她晚上回家不会再写作业,会看一个小时手机。
距离高考的日子越近,心反而更能沉静、安定下来。不就是高考,不就是考试两天,没什么紧张。
书桌上的书也在一点点减少,唐梨每晚都会拿家一些,省的收拾考场那天手忙脚乱。
教室好像又回到了高一开学那段时间,简洁又整齐。她们没在教室留下痕迹,反而教室给他们留下很深刻的痕迹,春夏秋冬、季节更迭。
一本被写满的英语改错和填空题集,陪伴了唐梨两个月。她突然有些伤感,翻开看了看。
从一开始的错一半,到后来只错一两个。
她没有感慨过去多么努力、多么认真,只是想到以后再碰到同类型题目肯定会写对。
努力对自己很重要,但对成绩来说不值得一提。
拉上书包拉链,唐梨心事重重地背上,书包后面挂着一个她最喜欢的紫色茄子玩偶。
那个紫色茄子本来不是挂件,李文君重新改造了一下。
唐梨为什么喜欢紫色,她说不出来原因。但李文君说她小时候看了一个动画片,里面有一个小女孩总是穿紫色衣服。
后来她逢人就瞎说道:喜欢《葫芦小金刚》里面的七娃,他有一个宝葫芦,可以吸收所有的东西。而她从小就爱学习,所以想有那个宝葫芦,把所有的知识吸进脑子里。
唐梨提上水杯,摆正椅子,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刚打算离开,徐慕林从他身后经过。
两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只有唐梨系在腰间的校服碰了一下徐慕林的手。
唐梨直起腰紧跟其后走出教室,她哼着歌一步步往下走,走到楼下是已看不到徐慕林的身影。
她像是到了蒙古大草原,伸开双臂享受晚风。
“哎,好累啊。”唐梨的语气并不难过,有点儿开心。她回想起一年来的学习经历,更多的是满足。
通往校门口的路四通八达,徐慕林不知从那个岔路出来,开始和唐梨走同一条路。
走在徐慕林身后,唐梨没有那么拘谨。
她不喜欢走在前面,那样所有的举动都会无所遁形,她喜欢跟在身后。
因为这样唐梨才能光明正待地观察徐慕林,看到他宽厚的肩膀、乌黑的头发、修长的双腿......。
要是在平常,她只能模糊地感受。
这样一直一直走,唐梨不敢太靠近,甚至不敢让徐慕林察觉到自己脚步。她不会觉得是喜欢,只是觉得很好。
眼睛再看看,等毕业后就再也见不到了。我会去陌生的城市上大学,他也会去陌生的城市上大学,但不会在同一个城市。
“高三十一班徐慕林,下次放学了就赶紧出来,不要再教室里逗留,知道了吗?”隔着几米距离,唐梨听到门卫和徐慕林说话。
不会也要说我吧。
唐梨小跑几步,想跟在徐慕林后面。门卫都说完徐慕林了,肯定不会再说自己。
“你也是。”门卫还是没放过唐梨。
唐梨脚步顿了一下,纠结过后还是选择回应:“好。”
“路上小心点儿。”
“嗯。”
不知道的还以为门卫和唐梨是亲戚,每次唐梨上学、放学,只要是她单独一个人,总会收到门卫的嘱咐。
“现在的学生比我们那个时候累多了,十点多才放学,早自习又来那么早,能好好休息吗?”门卫回到保安厅和另外一个人说。
“辛苦这几天就好了,以后大学轻松。”
“都是骗人的,我儿子大学天天跑图书馆,考各种证书。”
“那你总要给他们留点儿美好的想象,不然你跟她说你就学吧,学到高三毕业还要学。”
唐梨出校门后看到妈妈戴着头盔,坐在电车上等待。她跑过去开心地喊了一声:“妈。”
“今天累不累?”李文君示意唐梨拿起篮子里的头盔戴上。
唐梨绕到前面,拿出头盔:“还好吧。”
“放学后是不是又在教室里写作业了?”校门口从熙熙攘攘到冷冷清清,李文君一直等着。
“没有,现在作业不多。”唐梨戴上头盔后,把书包放进篮子里。
“那回去以后不要写作业了,弟弟说想让你陪他玩乐高。”李文君用力拍了一下车篮的盖子,以防书包掉下来。
“不想玩,看会儿电视也行。”
唐梨抬腿跨过去,坐在后面,抱着李文君的腰,闻到来自她身上的气味。
两人都戴着头盔,说话需要很大声才能被听见。李文君想要多了解唐梨,就算扯着嗓子也要说话。
等会儿一到家,唐梨又回房间,她没办法问。
“最近还考试吗?”
“不考试了,一直让我们复习、背书。”唐梨抓着李文君的衣服,脑袋转向另一侧。一路上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
“有说在哪个学校考试吗?”
“自己学校,文科生都在本校,理科生去洛昌三中。”
“我还想着要是在其他学校考试,在附近订个酒店,中午可以休息半个小时。”
“不用。”
唐梨在学校都没午休的习惯,那个时候最安静,其他人都趴在桌子上睡觉,她会写题。
休息半个小时和没休息一样,还是困得不行。倒不如午休结束后,她下楼在校园转一圈,然后去洗脸,这样第一节课不太会打瞌睡。
“那两天让爸爸来接你,我在家给你做饭,你一回家就能吃上饭,不耽误下午考试。”
“再说吧。”唐梨记得老师好像提过那两天必须在食堂吃饭,干净卫生,而且免费无限量提供。
“你先上去。”李文君把车停下楼下,让唐梨先回家,她骑到前面的车棚充电。
“嗯。”
唐梨抱着书包上去,她有钥匙,直接插上扭开。
“是姐姐吗?”弟弟唐旭正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的声音,他站在沙发上开心地跳着。
“我这次可没给你买东西。”唐梨以为唐旭开始只是期待她带的礼物。
唐旭从沙发上跳下来,光着脚丫跑到唐梨跟前炫耀:“不要礼物,妈妈新给我买了电话手表。”
唐梨书包放在地上,半蹲着腿,抓起唐旭的小手:“我看看,今天新买的吗?”
“嗯,放学后买的。”
“看着挺好,让妈也给我买个。”唐梨其实一点儿不感兴趣,电话手表有什么好玩,就是骗骗小孩子,但她还是表现出羡慕。
“我把我的给你。”唐旭说着就要把手表取下来给唐梨。唐梨立即制止他的行为,“我不要,我有手机。”
“那好吧。”唐旭问,“你能加我好友吗?”
“应该......。”不可以吧。
唐梨总是看到电视上儿童手表广告,两人手表碰一碰就成了朋友,手机倒还没见过。
这时李文君开门进来,她看到唐梨的书包还在地上,便对唐旭说:“姐姐刚放学,不要烦她,去看电视去。”
“知道了。”唐旭还没加上唐梨好友,心有不甘,可妈妈说的话又是圣旨,他垂头丧气地返回客厅。
李文君问:“夜宵是炒面,要吃吗?”
“不吃。”唐梨提着书包朝卧室走去,“晚自习还吃了一个香芋面包,不是很饿。”
“水果呢?买了草莓,给你送过去。”
唐梨已经进了房间,隔着木门回应:“好。”
桌角堆积着唐梨转移回来的书,由于早出晚归,还没时间整理,房间里一片狼藉。她打算高考结束后再把书搬到书房。
虽然课本上都是基础知识,但对文科生来说能融会贯通基础知识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所以唐梨三年来的教科书都保存的很完整,书上密密麻麻的笔记。
几十本书加上各种字典摞起来比人还高。
唐梨拉开抽屉,拿出手机。好几条孟冉的讯息蹦出来,她点开一条条看。
孟冉:【你知道隔壁班的张宇清和房灵吗?】
孟冉:【听说她们在一起了,还是张宇清向房灵表白。】
同在一个班,为什么孟冉每天都能听到那么多新鲜的八卦,难道是爱八卦的人都坐在后面?
唐梨:【没听说。】
孟冉:【我觉好浪漫啊!】
马上就要高考了,就不能高考结束后再表白吗?况且要是她们没考上同一个大学,又要分居两地。
唐梨不觉得浪漫,她会想很多。
唐梨回复:【......尊重。】
孟冉视频电话打过来,唐梨手指点下接通,对方劈里啪啦说起来:“听说张宇清喜欢房灵三年,三年都没说,现在才说,还写了情书送了礼物。”
“你看到了?”
“没有啊,于私跟我讲的。”
唐梨想起来是上次那个跟老师顶嘴的男生,他坐倒数第一排,孟冉倒数第二排。孟冉关系应该和他不错。
唐梨有次和孟冉逛街,碰到过他,他有跟孟冉打招呼,也只跟孟冉打招呼。
“要是我喜欢的人现在跟我表白的话,我一定会心花怒放,昭告全世界。”孟冉一脸思春,已经开始做美梦。
唐梨泼了一盆冷水:“然后你妈你爸就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反正我也要毕业了。有些事情如果现在不去做,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唐梨和孟冉的想法完全不同,她现在没有立刻去做的事情,以后没有机会也不后悔。
因为在她心里有了某个想法后,其实已经有了结局。
“所以?你想让谁给你表白?”孟冉这样说一通,唐梨猜到孟冉可能已经有了心上人。不然谁会把目标说的那么明确。
还说喜欢的人现在跟她表白,要是没有喜欢的人,那肯定要说希望能遇到所爱之人。
“没有。”孟冉表情别扭。
“是我们班的吗?”
“你猜。”
“就是我们班的。”唐梨再了解不过孟冉,她其实很想告诉唐梨,但又有纠结。
“不是我们班的。”
“哦,是我们班的。”唐梨不理睬孟冉的狡辩,她笑着问:“要是他不跟你告白,你会向他告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