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幕降临,天际无星,偶有风吹过枝梢发出沙沙声响,暗夜的宫墙不似白日的庄重素颜,增添诡异的寂寥与落寞,墙壁上的壁灯发出明光,照亮屋檐垂地拉出长长的影子。

    巡夜的禁卫军人手一盏灯,规训地走在宫道上,不错任何一处死角。

    “啪嗒,啪嗒。”

    风吹起树梢,叶子交织拍打相错落的影子因光而倒映在墙上,好似在燃烧,又似是逐渐消散,无诉踪迹。

    “咔嚓。”

    不是风稍树叶的异响。

    队末的他停顿一瞬,转过身,手里的提灯照向黑暗,并无异样。

    领头的禁卫军首领回身:“阿柏去看看。”

    被唤作“阿柏”的禁卫军正是末尾的侍卫,冲着侍卫长额首后,提着灯一步步走向出声地。

    黑夜将他渐渐笼罩,模糊间只能看得见暖黄灯若隐若现。

    风仍在耳边吹,阿柏忽然停住脚,转过身后面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人。抬头,四周皆是高墙,层层叠叠,一道绕一道,为了防止入侵,皇帝建设了特殊的宫城,除非是又路图,生人绝对走不出皇城,更是会被早已蹲守的侍卫击毙。

    而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座特殊的宫城,皇室对于巡视也松懈几分,往常会有禁卫军一路并一路,如今算上整个宫城也不过五支。

    而且这五支也较为松懈,往往不如曾经的紧密部署,若是路图真被有心人得到,夜袭也未尝不可。

    阿柏忽然侧身,冰冷划破黑幕,未等他做出反应,就感觉胳膊被一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向一边,灯脱手掉落在地上,纸被石子划破,滚了几圈就灭了。

    脸擦着地面而过,他被袭击者掠在巷子里,抵在墙面上,脖子上冰冷的刀子,脸被粗糙的墙面划破,能感觉到液体顺着脸颊留下。

    “我要是死在这里很难办。”

    扣在脑后的用稍一用力,脸被墙壁搁的生疼,阿柏吃痛嘶了一声,稍微扭了扭脸,但脑后的手如何大山毫无作用。

    “早先叫我入皇宫,也没说还有这一出,这可要额外加钱。”

    因为整个人被压在墙上,致使说话受到了压迫,但语气上并没有害怕。

    “同为君侯麾下,你虽在时大人身边,但也是在北境长大,咱们都相处多久我可知道你的耳力好得很,可不能装听不见。”

    阿明看着阿柏,哼了一声,手下仍是没有松。

    阿柏想撇嘴,但也无可奈何,只道:“再耽误下去误了时辰,可白费了是大人一番心思。”

    脑后的手终于离开,得到解放的他忙转过身,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小声嘶嘶哈哈,眼睛却一刻不离神情冷淡的她。

    “别废话了,东西。”

    阿明伸出手。

    “真是粗鲁,就知道要东西。”尽管嘟嘟囔囔,阿柏还是将路图递给阿明。

    “为了拿这破图,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别看这般人如何如何松懈,但禁卫总军可不是闲人。”

    正在看图的阿明闻言,抬起头:“禁卫总军,我记得是叫尤吧。”

    阿柏点头:“但他不常出现,一年也见不着几面。”

    阿明蹙眉:“见不着几次,但还是禁卫总军,不免有些奇怪。”

    正说着,殿外忽然传出兵器碰撞声,阿柏下意识看向出声去,余光却见阿明脸色骤变,来不及问,她足尖点地,跃上屋檐,向着出声地奔去。

    反常的反应让阿柏明白定是计划出现了变故,原本那边并不在禁卫军的勘探范围,可现在却传来了打斗声,禁卫军大多是试用长剑,偶尔也有刀,可在刚才的碰撞并不属于这俩种。

    忽然一种想法浮现在脑中,霎那间他瞪大双眼,足尖点地,快速向殿宇奔去。

    若是如他所想,碰撞声如此激烈势必会引起他人注意,若被禁卫军追去唯恐生变,无论无何都要拦住。

    就在这时,铃铛声在脑海里响起,他脚步一顿,又是长长短短的声响,身形一转,去往别处。

    与此同时,殿堂外的激战愈演愈烈。

    铛——铛——

    兵器碰撞火花四溅,零散的几盏灯勾勒出两道残影,映射在墙壁上看似不相上下,但每一次相撞促使长剑的男人手臂略有颤抖,显然有些差距在伯仲之间。

    长刀来势汹汹,一招一式避无可避,每次攻击更是直冲死穴,任职禁卫军以来尤见到的最不缺的就是刺杀,最后结果无一不是被结果,要么就是自尽而亡。

    而这次他本来是镇守其他处,却没由来的心悸,作为一个侍卫,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因此当日与值班的禁卫军进行了调换。当见到在黑夜里落在屋檐上的身影,事实上这正是个正确的举措。

    但他也犯了致命的错误,那便是错估了袭击者的实力,以及跟强者对战时的分心。

    又一次刀剑相撞,而这次力道绝非之前可比,强大的电流瞬间震麻了尤的双臂,手里的长剑也失了力道,膝下一弯。

    显然袭击者也发现了,不断向下加深力道,直逼出冷汗在尤的脸上,浸湿了耳畔。

    他咬紧牙关,竭力不跪在地上,努力支撑。

    就听一声“啧”。

    尤下意识瞪大双眼,他的腰腹上重重抵着拳头,手上一松,长剑脱手摔落地上,整个人也下意识向前倒去。

    袭击者收回手,一脚蹬飞长剑,眼睁睁看着倒地的禁卫总军,转身要走,却脚步一顿,低下头,裤脚被人握住。

    终归是不耐烦占据上头,袭击者一脚踢翻尤,手腕一翻,长剑贯穿肩膀,撕裂皮肉,牢牢将人钉在地上。

    尤咬紧牙关,硬是将惨叫憋了回去,脸色煞白,充血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袭击者。

    此时风吹而过,撩起发丝,未被遮挡的双眼露在外面。

    他看得出来那双眼里有什么,却说不清那双眼为什么,好似天上月被蒙上了血色,觉得无波无澜,实际却翻涌着滔天怒意。

    脸上一痛,触感冰凉,被砸在脸上的类似于个牌子,一挣扎被贯穿的肩膀又受了重创,鲜血淋淋,好在牌子从脸上摔落在血泊。

    当他看清为何物时,眼里的异色快速闪过。

    而这点自然也没有错过刺客的双眼,那个人静静站在原地,迎着皓月当空,黑暗之中那双眼诡异的明亮,整个人又充斥着肃杀。

    她握上刀柄,以缓慢的速度往外抽着长刀,刀身与皮肉的相撞撕裂,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尤的脸色格外惨白,嘴唇被咬的鲜血淋淋,直到红道彻底抽出身体,他也软塌塌地躺在地上。

    刀尖对准鼻子,上面的血顺势滴落下来,刺客俯下身,居高临下看着尤。

    “北境的战斗是谁引起的?”

    是女声,一道令他觉得陌生又熟悉的女声。

    失血过多会头晕脑胀,眼前发黑,而肩膀上的伤光是动一下就痛到钻心,但也是这种痛始终拉着尤的神经,叫他不会陷入昏迷。

    即使如此他还是眯着眼,半天没有响应。

    殊不知刺客早已料到,而他一瞬间的反应足以给了她答案。

    尤不光是禁卫总军,同时也是陈皇后的贴身护卫,除了守宫以外,他最多的时间都会在陈皇后身边。

    有些陈皇后干不了的,统统都会交给尤来做,而他不可能不会知道令牌上的祥云出花。

    身上的衣衫被分不清是被冷汗还是鲜血浸湿贴在身上,风一吹只觉阵阵寒意。

    肩膀连带着手臂都已经麻木,尤眯着双眼看着刺客,晕眩的大脑拨开层层云雾,一眨不眨盯着露在外面的双眼,随着眼眸微缩,他终于是知道了刺客的真容。

    “……时岁。”

    他的嗓音沙哑,但眼里的坚定证明他所说无误。

    刺客抬手揭开脸上的蒙面,正是时岁的容颜。

    “这可让我挺好奇的,禁卫总军大人怎么会记得小民的名字。还是如我所预料的那样,北境的战事所起有着朝廷的手笔。”

    她用脚踩着受伤的肩膀,涸涸而流的鲜血染上鞋底,皮肉的酸涩剧痛令尤瞪大双眼,没来得及掩盖而呼出半声惨叫。

    脚不断用力向下捻,这下轮到时岁眯起双眼,打量着痛苦不堪的人。

    “你监视过我,想来是受了皇后的命令,而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有准备,现在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大人冥顽不灵的话也不必摆上面来,我针对的只有皇后一人,你只要说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

    手指紧扣地面,任其指甲断裂,血肉模糊,尤硬是咬烂了嘴,说话间隐藏不住痛呼:“时姑娘,不应该是李盈姑娘,你既然都知道又何苦为难小的。”

    早已消失的本命再度被唤起竟然是在这种时候,当真是世事难料。

    “说句实话当真那么难吗?”

    她问道。

    尤笑了:“知遇之恩,以命相报。”

    时岁听完,弯起嘴角:“确实是知遇之恩,既然如此你也该明白他受苦,而我不能归的道理,所以这件事必须有个了结,而我也不想再脱了。”

    “你想做什么?”

    尤紧张地看着她。

    “大人莫慌,我知道当风声起,陈皇后就隐匿起来,只是死心起,有些事就能做到。”

    她嘴角的笑愈发明艳,却让尤显得心慌:“你不觉得四周过于安静了吗?”

    话音刚落,骤然亮起的光闪瞎了尤的双眼,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响彻整个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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