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是许知源先生吗？”
许知源听见轻灵的嗓音，吓得抱不住手中的哈士奇，那条狗瞬间跳出他怀里，往陈缓的方向蹦去，吐着舌头围着她转。
陈缓也被吓到，她往后退了一步，方祁飘落到她的身前，冷眼盯着那条傻狗，那狗竟真的停下来，能看见方祁似的。
许知源无奈往前捉住哈士奇，使劲拍着他的屁股，那狗才安分下来，傻傻地看着他。
他将狗丢进卧室，关上门，收拾出两张凳子，示意陈缓坐下。
陈缓悄悄坐下，疑惑地眼神看着方祁，似乎在问他，确定是这个人吗？她怎么觉着不靠谱啊？
许知源撩开盖住眼睛的头发，本是准备笑着问她有什么业务，没成想看清陈缓的样子竟觉得有些面熟。
“小姐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类似搭讪的语气从他口中说出来，倒是没觉得几分轻浮，因为陈缓也觉得好像认识他。
陈缓突然想到什么，“你是方祁的室友？”
方祁的好朋友几乎可以说没有，他上了大学后，除了必要的课业需要和他人协作，他比高中那会儿更不合群，身边除了陈缓，鲜少有其他人存在。
陈缓很少认识方祁身边的人，方祁同样，他们的周围几乎没有人能融入进来，唯有彼此。
但这位蓬头垢面的男生，算是陈缓少数眼熟的人。
“你认识他？”许知源惊讶竟有女生认识方祁，“我是许知源，你是……哦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他女朋友是不是？我说怎么感觉在哪见过呢。”
想到方祁，他的话都变多了，“方祁这小子真不够意思，带他出去玩也不去，有女朋友也不告诉我们，要不是之前在路上碰到你们约会，我还被蒙在鼓里，不过这小子藏得也够深的……”
陈缓没想到他竟然是话唠，不知是什么打开了他的话闸，大串话直往他嘴里蹦出来。
她终于忍不住打断，“我要拍份毕业照。”
许知源顺嘴接过话：“可以啊，什么时候拍？拍几个景？需要换几套衣服？”来他这儿拍照的，大多数都是即将毕业的同学，他下意识说出口。
陈缓说：“明天拍，在学校附近，拍套毕业的学士服就可以了。”
许知源这才反应过来，“啊？你要拍？”
陈缓点头，拿出袋子递给他看。
许知源拿出其中一件，挠挠头问她：“你不是和方祁高中同学吗？你毕业了吧？没拍过吗？”
陈缓暼了方祁一眼，立马回道：“我拍过啊！”
许知源展开衣服，发现竟然还有一套男生的，脑子里突然涌出奇怪的想法，惊吓地看着陈缓，又不好开口问她，从上到下打量着她。
没想到方祁这么惨，人走了女朋友竟然还想着和别人拍毕业照？！
他怜悯地望着天上，祈求上天下辈子对方祁好点，不然他坟头绿了都不知道什么回事儿。
许知源不知道方祁此时正朝他射眼刀子，眼睛的光亮就差变成实质的了。
方祁几乎快同意陈缓的想法，这傻子也不知道脑补些什么，时而祈祷，时而可怜的眼神，他瞧着总觉得不对劲，平白无故觉得自己头顶发凉。
他恨不得拍拍他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
“陈缓，你直接和他说，你是跟我拍毕业照。”
陈缓惊讶，嘴唇微张，但还是按他的话说：“麻烦你帮我和方祁拍份毕业照。”
“和谁？！”许知源吓到了，和刚才他家傻狗差不多的姿势从凳子上蹦起来，“可他不是已经……”
许知源的眼神又变了，歉意地看着陈缓，就差现场表演一个扇耳光。
他真该死啊，真该死啊！人家女朋友这么痴情，男朋友没毕业死掉了，还想着一起完成毕业照。
他锤着胸口打包票：“没问题！你想怎么拍都行，后期包在我身上，我给你还原个活灵活现的人出来。”
“那明天就麻烦你了。”
“不用跟我客气！”许知源嘻嘻笑道：“方祁是我好哥儿们，他女朋友拜托我的事，我当然义不容辞啦！不过，我没想过你竟会找我拍。”
陈缓欲言又止，想告诉他真相，拍毕业照这件事其实是方祁提出来的。但她觉得，许知源会觉得她疯掉了，他摇头晃脑的模样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来。
“嗯……方祁挺喜欢你这位朋友，他经常和我提起你，说你的想法都很特别……”
方祁跟她说许知源的想法总是千奇百怪，有时候甚至特立独行，要不是家里条件优越，是位富二代，家产指不定已经被他给霍霍完了。
但他做起事来倒是认真，洗出来的照片必然跟真的没两样，方祁才勉为其难来找他了。
许知源一脸惊喜，思绪又开始乱飘。这小子竟然会在女朋友面前夸他！就说他面冷心热，不枉费他什么都紧着他！
他嘴角却憋着笑：“嗯，还行吧，明天早上九点来工作室找我。”
陈缓点点头，提着袋子回到学校附近的酒店。
第二天晨光微亮，陈缓很早就醒了，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等到八点半下楼吃早餐，吃完和方祁去学校。
他们到许知源工作室的时候，他已经准备齐全，就差将工作室里的打光板也给打包带走。
“这个就不用了吧？”陈缓阻止道。
许知源本来想说这样拍着更好看，但转眼看了看陈缓的容貌，突然觉得可能真的没必要。
方祁哪儿找到的女朋友，细皮嫩肉，皮肤白皙，像个小孩儿似的，他怎么就找不着呢！
“那就这些吧，去哪儿拍？”
“先去教室拍吧。”
等陈缓穿上学士服，右手拿着学士帽，走进教室，许知源愣了愣，“你学什么的？”
陈缓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但还是回答道：“财务方向的，怎么了？”
许知源皱着眉头说：“我和方祁是工科类专业，学士服胸口的衣领是黄色的，但你们经管类应该是粉色的领口才对。”
“还有区别？”陈缓突然有些慌乱，低垂着头检查自己的衣服。她没发现方祁正飘在她的后方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那是当然啦，除了这两类，还有白色，绿色，红色，灰色，其他学位的毕业服装也有区别。”
陈缓开始手足无措，额头冒出微薄的汗液，她原以为拍个毕业照就了事，没想到可能会在方祁面前被揭穿没拍的事实。
许知源见她表情不对，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开解道：“不过也没关系的哈，反正之前你已经拍过了，再拍换一套也没事儿，说不定方祁还挺开心的！”
陈缓轻“嗯”一声，没再说话。
许知源将三脚架架好，指挥陈缓坐下。
陈缓按照他说的，坐在教室中央靠前三排的位置。
“OK，你这样，两只手捧着脸，专注地望向黑板，想象着方祁右手撑着下巴，偷偷看着你。”
陈缓本来还顺着他的话在做，听见他提起方祁，陡然放下手，疑惑地盯着他：“额，拍毕业照而已，需要这样吗？”
又不是在拍情侣合照。
“哎呀，听我的准没错！拍出来的成品肯定特别好看，方祁知道了一定也很喜欢。”
一般同学他还懒得指挥，就方祁那小子嘴硬心软的，心里指不定早就乐开花儿了！
方祁飘落到陈缓座位旁边，冷淡的声音似染上了绯红的翠石，“陈缓，按他说的拍吧。”
陈缓想辩驳他的话，转头看过去，对面平静的眸子泛起了波澜，将她的心思好像都看穿了。
她只好作罢，抬起纤细的手臂撑起如花似的小脸，而旁边的方祁也按许知源的意思，撑起下巴看她。
“哎，对了，就是这样！像是感觉到一股视线，娇羞脸红，想回头看又不敢看他。”
陈缓听到后面，忍不住想瞪方祁一眼，他怎么会交这么口无遮拦的朋友，再专业也没必要解说她的表情吧？！
方祁脸上却泛起笑：“他就是这样，专注起来，什么都说，别管他了。”
“这张可以了，下一个动作，你趴在桌上睡觉，露出半张脸，方祁凑近看着你笑。”
陈缓做着动作，有些怀疑许知源是不是也能看见方祁，不然他怎么能毫无违和地喊着方祁的名字，指挥他的一言一行。
“最后一张，你戴上学士帽，和方祁面对面深情地看着对方……不要这么拘谨，像你们平时那样啊！”
这条拍得许知源怎么都不满意，他认为陈缓的眼里应该是充满爱意，充满着对未来的向往和期待，而不是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呆呆出神。
他跳动的嗓音突然冷静下来，相机的拍摄按键怎么都按不下去，走向陈缓，将犹豫许久的话小心翼翼地问出来：“你为什么突然想拍毕业照？而且……没必要买两套衣服。”
他完全可以还原全貌，方祁脸上的表情才是最难做的，根本不用再买套衣服，这样感觉好像他还活着一样。
陈缓回过神，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
她刚才看着方祁的眼睛，心里涌入了许多情绪，汹涌澎湃地冲击着她的大脑，连遮掩的机会都没有，赤裸裸地袒露在他面前。
方祁问她：“你为什么没拍毕业照？”
陡然的一句话，击得她溃不成军。
“是因为我吗？”
陈缓回道：“因为这是他的愿望，我想替他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