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的阳光透过潜水艇舷窗，在苏念的速写本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她正画着窗外的蝠鲼，忽然感觉肩膀一沉——陈星河把潜水电脑表摘下来，替她挡住刺眼的光线，手腕上的银手链蹭到纸面，留下道细微的银痕。

    “下潜深度120米，”他指着舷窗外的珊瑚墙，“还记得十年前我说要带你看真正的海底星空吗？”

    苏念抬头，看见成千上万的沙丁鱼群在海流中变幻形状，阳光穿透鱼群，在深海岩壁上投下闪烁的星斑，比任何舞台追光都要震撼。她想起巴黎画展那晚，他掏出的海玻璃戒指，想起戒指内侧刻着的极小字样：“海螺裂缝里的光”。

    “看那里！”陈星河忽然指向岩壁凹陷处。苏念凑近舷窗，看见凹陷里卡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盒盖上隐约刻着“Starlight”。

    潜水艇机械臂小心翼翼地夹起铁盒。回到科考站打开时，里面掉出枚褪色的漂流瓶，瓶塞缠着根蓝丝带——和苏念大二送他的航海日志书签同色。纸条上的字迹被海水浸得模糊，却仍能辨认出：“如果捡到这封信，请告诉我的星星，我在海底等她画完最后一颗星。”

    “这是……”苏念的声音发颤。

    “七年前的潜水日志，”陈星河的指尖划过纸条边缘，“那次你说想画‘会发光的珊瑚’，我潜水时特意放的。”

    科考站的灯光映着他眼角的细纹，比十年前在便利店时多了些风霜，却依旧明亮。苏念想起上个月整理旧物，在他的航海日志里发现的机票存根——巴黎画展后，他每次出海都会留张返程票，座位号永远是她生日的数字。

    “对了，”陈星河忽然从防水袋里拿出个丝绒盒子，“赵磊说国内的喜糖包装好了。”

    盒子里不是戒指，而是两枚贝壳形状的请柬，壳面用荧光颜料绘着海底星空，打开后是苏念的插画：戴潜水镜的夜莺与持相机的少年在珊瑚丛中相望，底部写着：“诚邀您共赴海底星空下的婚礼——陈星河&苏念”。

    “林小满说要把画展的星空幕布搬去海底餐厅，”陈星河替她别上贝壳请柬，“张野还在跟阿姨学煮关东煮，说要做海底婚礼的特色甜品。”

    苏念摸着请柬上凸起的珊瑚纹路，忽然想起高中时在笔记本里画过的无数次婚礼场景——那时她只敢画背影，新娘捧着海螺花束，新郎手腕戴着银链。而现在，这些曾被她藏在纸页间的幻想，正被眼前的人一一实现。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陈星河忽然笑了，“大学摄影社外拍，你说海星是‘海底的五角星’，我偏说是‘太阳的碎片’。”

    “明明就是五角星！”苏念不服气地抬头，却看见他眼里盛着整片红海的星光。

    科考站外传来同事的笑声，有人举着手机喊：“陈教授！苏老师！你们的结婚请柬火了！网友说这是‘从便利店关东煮到海底星空的爱情’！”

    陈星河牵起苏念的手，两人手腕上的银链与海玻璃戒指轻轻碰撞。舷窗外的沙丁鱼群忽然组成心形，阳光透过鱼群，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苏念速写本里，那些年偷偷画下的、关于心动的注脚。

    她翻开最新一页速写，画下红海的海底星空，角落用防水笔写：“原来从高二便利店的那碗汤开始，命运就在我们掌纹里，刻下了同一段潮汐。那些被海雾模糊的告白，被礁石划破的犹豫，最终都成了海底星空下，最亮的那几颗星。”

    陈星河凑过来看，指尖在“潮汐”二字上停顿片刻，忽然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咸湿的海风透过科考站的通风口吹进来，带着熟悉的海腥味，却又混着某种暖烘烘的气息——像极了十年前便利店阿姨煮的关东煮，在某个黄昏，曾温暖过两个少年的心跳。

    海底的星光仍在闪烁，苏念合上速写本，听见陈星河在她耳边说：“等婚礼结束，我们去初中时的海边吧，把这枚贝壳请柬埋进沙子里，让它变成新的海螺，等着下个十七岁的夏天被人捡到。”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眼里的星光比舷窗外的海底星空还要璀璨。而远处的海平面上，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将整片红海染成暖金色，像他们故事里，最温柔的第十二章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