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你咀嚼着你的今天，简直就像梦一样。你打开微信聊天界面，没有置顶，最新消息是他问到家了吗。
你是他的置顶。
在他摊牌后，你并没有表露出嗤之以鼻的态度，或是其他嘲笑他小孩子气的意思。总之，他大受鼓舞，当即决定和你单独畅谈他的计划。
嗯，他真的很小孩子。他开了单独的包间，服务员在前面领着你们，你侧脸瞧他一眼，他强装镇定，在你眼角的余光里悄悄摸鼻尖。他也觉得自己这个做法太孩子气了。
但这给你吃了颗定心丸。你把自己浑身上下掏个精干，你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是他想要的。至于他的话你信几分，大概都和出租车上的那通电话一样当不得真。
你只当陪他过家家酒。
他跟你展示了他的计划。你只注意到一句话：他前任还没delete他，还发了很多在国外逍遥的朋友圈。
“我不能比他差。”他一脸郁闷。
你点点头，没多嘴问。茶几将你和他分在了两端，你坐在阴影面。你听到的情况则恰恰相反：他的前任删除了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这个人蒸发了。
你看着他，他真的很单纯吗？你不知道。你真是被冲昏了头脑。他很清秀，笑起来很清爽，那个夜晚久久萦绕在你心里。
“你需要我做什么？”你问。你想了想，决心说得明白点。“你需要这个，呃，”你一时卡壳，思考道，“这个虚拟对象需要出镜吗？是男性还是女性？”
你的意思是，你想知道你是否真的需要一顶假发套。
拿钱办事，你已经上了船，是官是贼已经不是你能控制的了。包间的灯亮着，没有飞蛾，这里不是你的出租屋。
也可能有，你就是。你咽了口唾沫，你知道自己还是输了，从你买下来首都的车票时，就注定了这一刻。
搏一搏吧。
你在他身上看到宿命。原来你的矫情一直在。刹那间你不由得失笑，说：“我是演员，放得开。”
他眼神躲闪，半晌听见你这句话，才放开点。在你促狭的善意眼神下，他不好意思：“最好是女生。”
“好。”你微笑。
你表现得不在乎，他反倒心存惭愧了。他又说，“你眼睛真的很漂亮。”像是要极力证明什么，你不清楚。但现在你明白了“漂亮”的含义。
“你介意的话，”他盯着你的神色，说，“男生也可以，我再找个人一起对剧本就行，就是人会换得勤一点。”
他煞有其事，要是一味羞赧倒显得刻意了。你没多想，续了个玩笑：“再开个剧本围读会？”
他却当真了，思索这事的可行性。你忙打住：“没事。”
“这两份钱我一个人可以赚。”你坦言，“我缺钱。”
你说：“性别面对工作机会也是可以灵活变通的。”
他被你说得卡壳了，他说他可以加钱，说这方面的费用他包双倍。后者自然不必说，你没钱，你说不用双倍，出个合同规定条款就可以。
你有点法律常识，但不多。你们这应当也够不上包养合同，不知道合不合法，总归图个心安。
这计划就让你俩一拍即合了。情形还调转，还你宽慰他，“不用多想。”、“我很乐意的。”
扮女生摆拍而已。你不再多想。他也将信将疑，毕竟你之前在他面前表现得很保守。
最终在你的安慰下，他转而介绍计划的其他部分。他兴致勃勃地展示给你看他的微信聊天界面。
爸、妈、你。三个微信置顶。“……”你再抬眼对上期待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很得意：“我做戏全套吧。”
你失语了。你有点莫名其妙地想笑，你问他，“你是怕他回来找你被拆穿？”
还是你想被他发现呢？你看向他揶揄的眼神底下什么也没有。你猜测那个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我是怕我爸妈。”他不明所以。提起那个人，他一瞬又蔫了。“我才不是怕他。”他藏不住落寞，别开脸，咕哝着，“他就是骗我的。”
这个故事太老套了。你哑然。
“你觉得我给你备注什么名字好？”他的失落只有一瞬间，他转而雀跃地问你。
他说：“我还没给她起名字。”
她，他的虚拟对象。
他可真是个绅士。你语噎，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就……亲昵点的，亲爱的、宝宝、宝贝？”你硬着头皮边说边觑他思索的神色，一个个排除，你没招了。你锁着眉头，最后只憋出个“名字的叠字？”。
你很早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当编剧的天赋，你什么门路都试过了，编剧是最不行的一条路。可他信了你，他欲言又止地看着你，你还不明白他干什么，他就纠结着试探开口：“可是、构构这个谐音很怪吧。”
“……”你，你感觉自己被耍了一样无力。“我没说她要叫我的名字。”你举手反驳，很无力。但你也逃避了他的问题。
他也不是个太合格的编剧。他有点过于看重你的意见了。
你说：“其实这些你决定就好，我听你的。”
请不要把难题抛给你。他失落地看着你，你再度确信这就是过家家酒。
他想要创造出一个人，还想着拉你一起。
最后是你起的名字，叫林恬。
他问你：恬恬，到家了吗？
“……”你泛起鸡皮疙瘩。你发觉这比你想象的肉麻。
但你一想到余额，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你平静地扣字：
还没到家呢宝宝
【亲亲】【亲亲】【亲亲】
到家给宝宝打视频，还在出租车上呢不太好意思【害羞】
你的人设是活泼黏人的萌新甜妹。
真是充满刻板印象的一集。
你放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