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院的夜,深得如同凝固的墨汁。风声穿过墨黑的瘦竹,不再是呼啸,而是如同无数冤魂在黑暗中压抑地呜咽,丝丝缕缕钻进耳蜗,缠绕着紧绷的神经。厢房内,那盏素白的油灯火苗跳跃着,在墙壁上投下西玉安孤绝而扭曲的影子。她蜷缩在冰冷的硬板床角落,深青色的粗布被褥裹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寒意如同跗骨之蛆,从冰冷的床板、从潮湿的墙壁、从四肢百骸深处钻出来,啃噬着她。
左臂的伤口在粗布包裹下隐隐作痛,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牵扯着翻卷的皮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然而,更让她心神不宁、如同置身冰窟的,是紧贴着右手小臂内侧、被特制皮扣牢牢绑缚的那枚赤红之物——血鸩。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一条蛰伏在皮肉之下的毒蛇。而那股若有若无、混合着铁锈与奇异花香的腥甜气息,此刻却像活了过来,丝丝缕缕地钻入她的鼻腔,缠绕着她的呼吸,渗入她的血脉。白日里在吏部值房的剑拔弩张,木知春眼中那淬毒的怨毒,夹道里宫女濒死的绝望呜咽,还有江雾生那句冰冷刺骨的“碎片……太小”……无数画面在她脑中疯狂闪回,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咙!她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干呕撕扯着她的食道和腹腔,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苦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呛得她眼泪直流。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内衫,粘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她挣扎着想要下床找水,双脚刚沾到冰冷的地砖,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猛地袭来!眼前骤然一黑!无数细碎的金星疯狂爆裂!耳朵里尖锐的嗡鸣声瞬间淹没了竹叶的呜咽!
“呃……”
她闷哼一声,身体失去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后脑勺传来沉闷的痛楚,却远不及那股从四肢百骸深处骤然爆发的、如同万蚁噬心般的剧痛和奇异的麻痹感!
毒!是血鸩的毒!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混沌的脑中炸响!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死死攥紧那只绑缚着血鸩的右手手臂,指甲深深陷入皮肉!是昨夜被蜂刺扎破的指腹!是那点细微的伤口!那冰冷的毒液,如同潜伏的恶魔,终于在这一刻发作了!
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她全身的骨骼、肌肉、血脉里疯狂穿刺、搅动!麻痹感迅速蔓延,让她的指尖冰冷发木,呼吸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下烧红的炭块!视线开始模糊、旋转,墙壁上跳跃的灯影扭曲成张牙舞爪的鬼魅!
“不……不能死……”
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带着铁锈腥气的呜咽,牙齿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寒冷而咯咯作响。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想呼救,身体却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不受控制。巨大的恐惧和濒死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死了……西家怎么办?!江雾生……那个如同修罗般的男人……他会不会……
就在她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被剧痛和黑暗彻底吞噬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紧闭的房门被一股巨力猛地踹开!沉重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道颀长挺拔的玄色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裹挟着深秋凛冽的寒风和浓重的、冷硬如雪松混着金属的独特熏香气息,瞬间闯入这间弥漫着痛苦与死亡气息的狭小空间!
江雾生!
他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逆着廊下微弱的光,面容模糊在深沉的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如同两点凝固的寒星,亮得惊人,瞬间锁定了床上蜷缩成一团、痛苦痉挛的少女!
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玄色的衣袂带起一阵冰冷的旋风,他几步便跨到床边!高大的阴影瞬间将床上痛苦挣扎的西玉安完全笼罩!
“安安!”
一声低沉压抑、近乎失控的厉喝,如同惊雷般砸在西玉安混沌的意识边缘!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混杂着暴怒、焦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惧!
西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厉喝和那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惊得浑身剧震!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对上江雾生那双近在咫尺、此刻翻涌着骇人风暴的墨瞳!那双永远冰冷平静、如同寒潭深冰的眼睛里,此刻竟清晰地倒映着她扭曲痛苦的脸庞,潭底深处是翻涌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暴戾和一种……近乎毁灭性的焦躁!
他怎么会来?他怎么知道……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一只冰冷、却带着惊人力量的手猛地攫住了她紧攥着右臂的左手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松开!”
江雾生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受伤的猛兽发出的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近乎失控的暴戾!
剧痛让西玉安下意识地松开了死死掐着右臂的手指。江雾生的动作快如闪电!他另一只手如同鹰爪般,猛地探向她右臂内侧绑缚血鸩的位置!
“刺啦——!”
厚实的深青色粗布衣袖在他暴戾的撕扯下,如同薄纸般应声而裂!露出底下被特制皮扣紧紧绑缚、紧贴着小臂内侧肌肤的那枚赤红如血的毒针!
昏黄的灯光下,血鸩尖锐的蜂刺在皮肉上压出一个深陷的红痕,尾端繁复的凤羽暗纹流转着不祥的幽光。而绑缚处的皮肤,已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肿胀发亮,丝丝缕缕的黑气正沿着血管的纹路,向四周缓慢地、却无比狰狞地蔓延!
江雾生那双翻涌着骇人风暴的墨瞳,死死钉在那片蔓延的黑气和那枚散发着致命腥甜气息的血鸩上!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死寂的苍白!下颌线绷紧如刀削斧凿,薄唇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暴戾的气息,几乎要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冻结!
“陈伯!”
一声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带着滔天怒火的厉喝,猛地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发出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暴怒而微微发颤!
如同早已等候在门外的幽灵,陈伯佝偻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一个打开的黑漆木匣。匣内没有伤药,只有几样东西:一个装着浑浊褐色液体的小瓷瓶,一把薄如柳叶、寒光闪闪的银刀,一捆浸泡在某种刺鼻药水中的白色丝线,还有……一个极其眼熟的、乌沉沉的紫檀木小匣!
江雾生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陈伯。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西玉安那只肿胀发黑的手臂上。他伸出那只冰冷、却异常稳定的手,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指尖精准地挑开皮扣的暗扣!
“嗤”的一声轻响,束缚解除。那枚如同活物般冰冷的血鸩,被他用两根修长冰冷的手指,极其小心、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迅捷,从她肿胀的皮肉上剥离下来!
就在血鸩离体的瞬间,一股更加剧烈的、如同万箭穿心般的剧痛猛地席卷了西玉安全身!她控制不住地弓起身体,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叫!
“呃啊——!”
惨叫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撕心裂肺!
江雾生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看也不看被剥离的血鸩,任由它滚落在地。那只冰冷的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按住西玉安因剧痛而疯狂挣扎的左肩!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按碎!
“别动!”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贴着地面刮过的寒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暴戾和一丝……近乎颤抖的紧绷!
另一只手,闪电般抓过陈伯递上的那柄薄如柳叶的银刀!刀锋在灯光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光!
没有丝毫犹豫!刀锋精准地、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决绝,狠狠刺入西玉安右臂那片肿胀发黑、蔓延着黑气的皮肉中心!
“噗!”
皮肉被割开的闷响!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浓郁腥甜恶臭的黑色血液,如同喷泉般猛地飙射而出!
西玉安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挺!巨大的、超越极限的剧痛让她瞬间失声!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江雾生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他紧抿着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额角暴起的青筋和紧咬的牙关,泄露着他此刻承受的巨大压力。他手中的银刀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沿着黑气蔓延的纹路,极其迅速而稳定地切割、剜剔!动作精准、狠辣、毫无一丝拖泥带水!粘稠腥臭的黑血不断涌出,染黑了他冷白修长的手指,染红了深青色的床褥。
他不断地抓起陈伯递上的、浸泡在刺鼻药水中的白色丝团,用力按压在翻开的伤口上,吸走涌出的毒血。每一次按压都带来钻心的剧痛,让西玉安在昏迷的边缘反复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涌出的血液终于从粘稠的黑色变成了暗红。江雾生紧绷的下颌线才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他扔下沾满污血的银刀,抓过那个装着浑浊褐色液体的小瓷瓶,拔掉塞子。
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混合着硫磺和苦艾的辛辣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他没有任何犹豫,将瓶口对准西玉安手臂上那被剜剔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创口,将里面滚烫的、如同岩浆般的褐色药液,毫不犹豫地倾倒了下去!
“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皮肉上!一阵令人牙酸的白烟伴随着皮肉烧灼的焦糊味猛地腾起!
“啊——!”
西玉安如同垂死的鱼般猛地弹起!身体剧烈地弓起又落下!巨大的痛苦让她瞬间冲破了昏迷的黑暗,发出了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撕破夜空的惨叫!眼泪和冷汗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
江雾生死死按着她疯狂挣扎的身体,另一只手依旧稳稳地倾倒着药液,直到最后一滴滚烫的药液渗入那狰狞翻卷的伤口深处。他扔掉空瓶,抓过陈伯递上的干净布巾和药粉,动作迅捷而粗暴地包扎起来。
剧痛如同海啸般反复冲刷着西玉安的神经。她躺在冰冷粘腻的床褥上,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被冷汗浸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视线模糊,意识飘忽,如同在炼狱中沉浮。
朦胧中,她似乎看到江雾生冷白沾血的脸近在咫尺。那双永远翻涌着冰寒风暴的墨瞳,此刻竟清晰地倒映着她痛苦扭曲的脸庞,潭底深处是尚未散尽的暴戾,是紧绷到极致的焦灼,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痛楚?为她?
这个荒谬的念头如同流星划过她混乱的意识。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她一定是痛糊涂了……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气息拂过她滚烫的额头。一只沾着粘稠血污、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拂开了她汗湿粘在额角的、凌乱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极其怪异的、近乎笨拙的轻柔,与她记忆中那个捏碎珠花、宣告生死的冰冷手指截然不同。
“哥……哥……”
意识模糊中,一个遥远得如同隔世的、带着哭腔的微弱称呼,不受控制地从她干裂渗血的唇间逸出。那是幼年时,在荷花池畔被那个沉默少年拉住后,她带着惊吓和依赖的呼唤。
那只拂开她额发的手,猛地僵在了半空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江雾生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寒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那翻涌的暴戾、焦灼、疲惫……所有情绪在瞬间冻结!只剩下一种难以置信的、如同被最尖锐的冰锥刺穿的、深沉的震颤!他死死地盯着西玉安因痛苦而紧闭的双眼,那张冷白沾血的脸庞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一种近乎茫然的、破碎的神情。
那一声微弱模糊的“哥哥”,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开了尘封在深渊之下的、早已锈死的锁。
然而,这茫然的破碎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如同冰面下汹涌的暗流被强行按下。那双墨瞳深处翻涌的巨浪迅速沉淀,重新冻结成一片更加深沉的、令人心悸的冰寒。只是那冰寒之中,似乎多了一丝无法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暗涌。
他缓缓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指间还残留着她额发微凉的触感和汗水的粘腻。他垂眸,目光落在自己沾满黑红血污的手指上,又缓缓移向床上奄奄一息、意识模糊的少女。
“不准死。”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沙哑,如同寒潭深处涌动的暗流,却带着一种比之前任何命令都更加强硬、更加不容置疑的、近乎偏执的决绝。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几乎拂过她滚烫的耳廓,那低语如同恶魔的烙印,清晰地凿进她混沌的意识:
“西玉安,你的命,是我的。”
说完,他猛地直起身。玄色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陡然拔起的、带着血腥气息的孤峰。他不再看床上的人,转身,步履带着一种压抑的沉重,朝着门外那片更加深沉的夜色走去。只留下那冰冷决绝的命令,在弥漫着血腥、药味和死亡气息的房间里回荡。
西玉安的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命令声中沉浮。就在她即将再次坠入黑暗深渊时,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力量突然将她从冰冷的床褥上捞起!
她落入了一个坚硬冰冷、却带着惊人热度的怀抱!
是江雾生!
他并未离开!他去而复返!
他一只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臂环过她的后背,以一种近乎掠夺的、不容抗拒的姿态,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动作粗暴,带着一种发泄般的力道,却奇异地避开了她受伤的手臂。
西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闷哼一声,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对上江雾生近在咫尺的下颌。那冷硬的线条绷得极紧,上面还沾着一点她手臂溅出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
“脏……”
她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下意识地想挣扎,身体却软绵绵地使不上一丝力气。
江雾生没有低头看她。他抱着她,步履沉稳却带着一种压抑的风暴感,径直朝着门外走去。陈伯早已无声地退开,垂手立在阴影里。
穿过死寂的回廊,夜风卷着寒意扑面而来。西玉安被他紧紧箍在冰冷的玄色锦袍和炽热的胸膛之间,那冷硬如雪松混着金属的独特熏香气息,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刺鼻的药味,形成一种极其怪异而令人窒息的气息,霸道地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他抱着她,没有回那间如同坟墓般的冰冷厢房,而是径直走向听竹院深处、唯一一间点着明亮灯火的正房。
房门被他一脚踹开。里面的陈设比厢房好了许多,却也依旧冷肃。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拔步床,铺着厚厚的玄色锦褥。
江雾生将她毫不温柔地放在那张冰冷的锦褥上。动作依旧带着压抑的暴戾。西玉安被摔得闷哼一声,伤处传来钻心的痛楚。
他却没有立刻离开。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床边,玄色的衣袍在明亮的灯火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上面沾满了大片大片暗红的、属于她的血污。他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目光落在她苍白失血、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脸上,又缓缓移向她被重新包扎过、却依旧渗出血迹的右臂。
沉默在冰冷的房间里蔓延。只有两人粗重不一的呼吸声交织。
许久。
他缓缓抬起那只沾满血污的手。没有去擦拭,反而伸向了西玉安散乱在枕边的、几缕被冷汗浸透的乌发。
指尖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笨拙的迟疑,轻轻拂过她汗湿冰冷的鬓角。那冰冷的触感,带着血腥的气息,却奇异地没有让她感到恐惧,反而带来一丝细微的、令人困惑的战栗。
“味道……”
他的声音低沉响起,嘶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梦呓般的迷茫,
“……变了。”
西玉安意识模糊,无法理解这没头没尾的话语。她只感觉到那冰冷的指尖停留在她的鬓角,带着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复杂情绪。
他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在确认什么。
最终,那指尖缓缓收回。江雾生直起身,玄色的身影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绝。他不再看她,转身,步履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走向房门。
“看好她。”
冰冷的声音丢给门外阴影里的陈伯。
沉重的脚步声远去,消失在听竹院深沉的夜色里。
西玉安躺在冰冷的玄色锦褥上,意识在剧痛和巨大的疲惫中沉浮。鼻端萦绕的,依旧是那股混合着冷硬熏香、血腥和药味的、属于他的气息。而鬓角处,那残留的、冰冷而带着血腥味的触感,如同一个无法解读的烙印,深深印在了她混乱的意识深处。
那一声无意识的“哥哥”,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