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几天，两人相视无言，相安无事。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林清欢发现江皓只要是上数学课就还会听几句，其他科目一概开小差。到了下课，就跑没影儿了。

    所以，两个人基本上没什么交集，可以说是把彼此都当透明人。

    林清欢下课除了上厕所和去小卖部买东西外，基本上不出教室。

    舒然说了会常来找她，却也一次也没来找过她。

    林清欢也没放在心上，她对这种可有可无的泛泛之交，并没什么值得留恋。

    她还是和平时一样，下课经常待在教室里研究着数学题，她数学中上水平也不算拖她后退，但林清欢她对自己要求很高，她不允许自己偏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刷着数学题。

    林清欢做题时有个习惯，如果遇到琢磨不出的难题，她就会不自觉地咬指甲或者挠头思考着解题思路。

    这天数学下课，也是第二节下课，第二节大课间有二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

    林清欢还在教室里研究数学题，陈明凡打球没直接从后门进班里，而是绕过后门透过窗户看见林清欢这副样子，就开了她靠着窗的窗户，趴在上面又开她玩笑，“林清欢，你几岁了啊还咬指头。”

    光说不行他还动手，上手使劲儿地揉她头发，一副不把她头发弄乱不罢休的态度，不作死地逗着她。

    林清欢晃着脑袋，身子往后倾斜，躲着朝她伸来的手，左手正准备张手拍开他的臭手，就被后门的声响吓到了，她的身子小幅度地颤抖了一下。

    江皓一伙人刚从厕所抽完烟回来，他正好看到这幕，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爽，但他又说不上来什么原因，总之他直接一脚踢开教室后门，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座位上。

    木制后门吱呀吱呀得响着，林清欢的心一下一下打着节拍地跳着。

    陈明凡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他没好气地对着江皓咒骂，“你这是去厕所嗑药了？”

    江皓抬眼，懒懒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沉的“滚”，就懒得和他再废话，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开始玩起了三国杀，给他晾着一边儿。

    陈明凡不爽地想动手，就被江皓那几个朋友不客气的眼神给拦住了，陆辰西按着他的胸膛道“哎，你别上赶着撞枪杆子找抽啊。”

    宋嘉乐也按着他，“耳朵不好就去医院治治，皓哥可不是华佗。”

    可见江皓这人交朋友有得一手，这才开学几周就在八中交到了这么几个为他说话袒护他的朋友，让人不难惊叹江皓这人的人格魅力。

    霎时，上课铃响了，陈明凡只好作罢，但也不甘示弱地回了他们一句“行，你们等着”。

    林清欢听着众人的对话，就觉得局势不对，怎么就发展到快要约架的地步了，她也懒得管这节还是班主任老范的语文课了。她作为被老范亲自钦点的语文课代表却明目张胆地在课堂上传纸条。

    她往自己笔记本上随意地撕了一张纸，在上面写着，“哎，陈明凡，你可别惹事啊。”

    随后，纸条揉成一团，被她扔在了他的座位旁。

    她不动声色地在桌子下伸脚踢了陈明凡凳子一脚，陈明凡轻微转身，看了林清欢一眼，林清欢赶忙朝他脚边儿给他使眼色，陈明凡低头看见挨着自己脚旁边的一团纸，于是弯腰捡起了纸团。

    陈明凡转身，摆好身子后，悄悄地打开了纸团，嘴角却不自觉上扬，有些洋洋得意，他回到：你放心，我不会惹事的。

    他写好后就手背过身后将纸团放在了林清欢的课桌上，还轻轻地敲了几下她的课桌。

    林清欢的课桌发出几声闷哼的震动声儿，惹得坐在她旁边的人不爽地从手机屏幕里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又低下了头。

    她才从书本里抬起头，抓过纸团，打开看着，陈明凡的回话让她一头雾水，她只是不想让他自不量力和江皓一伙人干上，但他这话的意思像是变成了她关心他怕他出事似的。

    林清欢又在纸上写着：你离江皓他们一伙人远点，别惹他们。

    刚准备将纸团再递给陈明凡就被江皓的左手截了胡。

    江皓在玩三国杀时，就注意到了两人的动作，他本来没想搭理，但是两人纸条传个不停，他有些好奇他们两人在纸条上一来一回地传着什么，于是再传的纸条被他截了胡。

    林清欢伸手要夺，江皓却握着她的右手腕，防着她，还用眼神施压，她的手没了动作。

    江皓打开纸团，看着两人的对话，身上的戾气明显比先前那会儿更多了，他将视线落在林清欢脸上，不给她好脸色地低声说道“林清欢。行啊你。你出息了啊，对我意见这么大？”

    他的三句话，每句话的语气都不一样，就连说每句话时的眼神也在变化着。

    江皓说完一通嘲讽的气话，也没见林清欢搭腔，他不爽地又加了一声语气词“嗯？”，反问着她。

    林清欢疑惑着，小声说道“你哪里看出我对你意见挺大了？”

    她现在还真对江皓没意见，如果真的有意见的话，就是老范逼着让她和他同桌，她也不会同意的。

    江皓却懒得听她继续装傻地狡辩，而他两人的动作全都不落地被老范看在眼里，老范更是不给江皓好脸色，在讲台上出声骂他“江皓你不学习就出去站着，别妨碍林清欢，人林清欢可是要考A大的料。”

    江皓听着老范一顿劈头盖脸还要继续往下说个不停的话，他没有顶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继续赖在教室里，而是站起身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嘴，凳子被他往后拖着发出了声响，他从后门摔门而出。

    出去前，江皓又看了一眼林清欢，他的眼里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像是要射出火花样，林清欢也没躲他的视线，大胆地迎上他的眼神。

    只是，她觉得她快要在他眼里融化。

    江皓站在教室外靠近林清欢那窗户旁的一堵墙后，整个身影都掩藏在那堵墙背后，他背靠着墙，垂着头，鞋在地上胡乱踢着。

    他回想着他们的对话，越想越气，就好像肚子里憋了一堆火随时要燃烧，他知道就他这混样可能不招女生待见，但他没有想到他的“好同桌”林清欢对他意见这么大。

    还拐着弯儿骂他是狗！

    要江皓自己说他在十三中可是校草，时不时有职高普高的学姐学妹们来给他送礼物送情书，但都被他冷着脸地拒绝了。

    但是他的异性缘好的可谓是让其他男生基本上没活路。

    结果，到了林清欢这里，被她这么嫌弃，他就觉得当初在歌迷就不应该多管闲事出手帮她，这下好心成了驴肝肺。

    林清欢那人还成了白眼狼，江皓在心里不停地骂着她。

    林清欢在教室里也没心思继续坐着安静听课了，突然，她打了一声响亮的喷嚏“阿秋”

    接着她又打了很大的一声。

    教室里的同学接连有几个脑袋都转头看向她，就连老范也看了她一眼，林清欢只觉得尴尬，恨不得一头栽到课桌里。

    她又想起每当她打喷嚏时，孟丽萍就会在她耳边嘀咕着，“一声代表有人想你，二声代表有人骂你，三声代表上火了。”

    直觉告诉她是江皓在骂她，林清欢轻微向左侧转头，透过窗户往外望，只看到学校操场上的几棵香樟树在太阳的灼烧下冒着热气。

    但她没有看到江皓，她的视线也落了空。

    “林清欢，你看什么看，想跟你同桌一起出去罚站？”

    老范不耐烦地男中音向她头顶砸来。

    林清欢被老师叫到名字本能地站起了身，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站着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只站着也没说什么。

    范晓武看着她，认为她这是在跟他对着干，存心跟他过不去，他就又没客气地也不看在她是他钦点的语文课代表的份上，语气不爽地说着她，“你要没心思听课就也出去罚站。”

    范晓武一向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对待好坏同学一个态度，而且他对事不对人。

    林清欢自然不意外，听到他这番话，没犹豫地往教室前门走去。

    她刚走到教室前门口，江皓听到动静，脸上闪现过几分惊奇的表情，随后又装作一脸冷淡的样，问她。

    “呦，语文课代表，好学生怎么也出来罚站了？这是陪我呢？”

    林清欢存心逗他，堵着他还要继续呛她的话，“对，陪你罚站。”

    江皓一听乐了，又开始自作多情了，敢情她同桌并没那么讨厌他，他掩盖心里有些消散的火气，又盯着她看。

    “过来。”

    林清欢却没听他话，和他隔了一堵墙的距离，挨着墙根站了。

    江皓拿她没辙，一会儿不爽地看看她，一会儿低下头踢着鞋，一会儿又抬头看她。

    最后，林清欢一直没过去，江皓自个儿屁颠屁颠地，不引人注意地，像个蜗牛爬行似的，一点一点地朝着她靠近。

    林清欢注意到了江皓的动作，却装作没看见，也不搭理他。

    江皓自讨没趣，就又屁颠屁颠地挪到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他这几下小动作可把林清欢给逗笑了。

    “你属蜗牛啊。”

    林清欢笑着，右脸浮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露着两颗小虎牙，浑身都散发着可爱，却浑然不觉得在打趣他。

    “你猜。”

    江皓盯着她看，盯着她的两颗小虎牙，还有和他刚好对称的那个小酒窝，足足过了一会儿才饶有兴致地回怼她。

    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开始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铁树开花，像是母猪会上树，像是六月飞雪。

    总之多少带了点不可能中的可能。

    不过，江皓确实自从那次他惹哭林清欢后，就整个人都消停了一会儿，也没再招惹她。

    林清欢好像心的想法一直都是不想和他同班，不想和他同桌，可这次，她也有点琢磨不透她的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