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站在北境三十六城的布防图前,指尖轻轻描摹着图上标记过的关隘。
三处标记明显有误——黑水关地势低洼,却标注了重兵把守;鹰嘴崖本是绝佳伏击点,图上却空无一卒;而最不该设防的平阳谷,反而画满了驻军标记。
假情报……
她唇角微扬,从袖中取出那封仿造的信笺,故意将其一角露出,夹在地图边缘。信上写着几行字,字迹与萧临渊的几乎一模一样:
北境军情有变,速调三营骑兵至黑水关,虚设粮草,诱敌深入。
她后退两步,审视自己的杰作。信笺露出一角,像是匆忙间未藏好,却又足够显眼,让人一眼就能发现。
若他真在试探我,必会看到这封信。
窗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谢昭迅速回到案几前,执笔蘸墨,在军报上勾画起来。
萧临渊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校场操练后的汗气。他瞥了一眼地图,目光在那露出一角的信笺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走到谢昭身旁。
"夫人对军务也感兴趣?"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调侃。
谢昭头也不抬:"将军的布防图,错漏百出。"
"哦?"萧临渊挑眉,俯身靠近,胸膛几乎贴上她的后背,"哪里错了?"
他的气息灼热,混着沉水香的味道,萦绕在她耳畔。谢昭指尖微顿,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小片墨迹。
"黑水关地势低洼,不宜设伏。"她声音平静,"将军若真在此处布兵,只会被敌军反围。"
萧临渊低笑,伸手握住她执笔的手,带着她的笔尖在地图上轻轻一划:"那依夫人之见,该当如何?"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指腹的薄茧摩挲着她的手背,触感粗糙而鲜明。谢昭呼吸微滞,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才继续写道:
"鹰嘴崖。"她声音冷静,"居高临下,可一网打尽。"
萧临渊眸色一深,突然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向地图。他修长的手指捏住那封露出的信笺,轻轻抽出,扫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夫人连我的字迹都能模仿,"他慢条斯理地将信笺折好,收入袖中,"真是……令人惊喜。"
谢昭抬眸,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琥珀般的金色,深邃而危险。
"将军想要什么?"她直截了当地问。
萧临渊走近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在她唇角轻轻摩挲:"今晚子时,梧桐苑。"
谢昭瞳孔微缩。
梧桐苑是那封信上的地点。
她拂开他的手,冷声道:"将军若想杀我,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萧临渊低笑,突然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仰头看他:"我要杀你,新婚夜你就已经死了。"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淡淡的酒气,灼热而强势。谢昭指尖微动,袖中的匕首已滑至掌心——
"报!"门外传来侍卫急促的声音,"黑水关急报!"
萧临渊松开她,转身大步走向门口。谢昭盯着他的背影,心跳仍未平复。
他到底想做什么?
她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红痕,是方才被他握笔时留下的。
距离子时,还有三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