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潮湿阴冷,滴水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谢昭的夜行衣紧贴在身上,寒意渗入骨髓。
萧临渊的手仍紧握着她,掌心滚烫,与周遭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放手。"她低声道。
"怕黑?"他的声音带着戏谑,在狭窄的密道里回荡。
谢昭挣开他的手,指尖触到腰间匕首:"密道通向哪里?"
"梧桐苑。"萧临渊的声音忽然正经起来,"但我们现在不能去。"
"为何?"
"因为——"他忽然贴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认得这块玉。"
半块残玉在他掌心泛着微光,玉上刻着的半阙词在黑暗中依稀可辨。谢昭呼吸微滞,伸手欲夺,却被他轻松避开。
"还我。"她声音冷硬。
萧临渊低笑:"你的?"
密道深处忽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铁甲摩擦的声响。谢昭浑身绷紧,匕首已然出鞘——
"别动。"萧临渊按住她的手,"自己人。"
火把的光亮逐渐靠近,映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老妇人拄着拐杖,身后跟着两名侍卫,见到萧临渊便跪下行礼:"老奴参见将军。"
谢昭瞳孔骤缩。
眼前的老妇正是母妃的贴身侍女徐嬷嬷!
老妇人抬头,浑浊的双眼在看见谢昭的瞬间涌出泪水:"小殿下……老奴终于等到您了……"
谢昭指尖发颤,匕首几乎握不住:"嬷嬷……你还活着?"
"多亏萧将军相救。"徐嬷嬷颤巍巍地从怀中取出一物,"您母妃临终前,让老奴务必交给您。"
那是一块残缺的青玉佩,与萧临渊手中的残玉严丝合缝。
"当年冷宫大火……"徐嬷嬷哽咽道,"不是意外。"
谢昭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玉上刻着的后半阙词:头白鸳鸯失伴飞
完整的词句在火光下清晰可见——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母妃最爱的词,刻在定情信物上,却成了绝笔。
萧临渊忽然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七年前,我父亲从火场救出徐嬷嬷,却没能救回你母妃。"
谢昭展开信笺,熟悉的字迹刺痛双眼——
阿渊:若见此信,吾已赴黄泉。昭儿身世,务必相告。
信纸在她手中颤抖。
"你父亲……"她声音嘶哑,"是谁?"
萧临渊抬眸,火光映着他眉骨上的疤痕:"北境前任统帅,萧远山。"
萧远山……母妃年少时的青梅竹马。
密道忽然震动,碎石簌簌落下。侍卫急道:"将军,他们找到密道了!"
萧临渊一把拉起谢昭:"走!"
徐嬷嬷却拽住谢昭的衣袖,塞给她一枚青铜钥匙:"小殿下,梧桐苑地窖……有您母妃留下的东西……"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空而来,贯穿老人胸口。
"嬷嬷!"
谢昭欲扑上前,却被萧临渊拦腰抱起。他在她耳边低吼:"想死吗?!"
更多箭矢射来,钉在石壁上铮铮作响。萧临渊护着她疾奔,拐过三道弯后猛地推开一扇暗门——
月光倾泻而入。
他们站在梧桐苑的枯井里,头顶是繁星密布的夜空。
追兵的喊杀声渐近,萧临渊却忽然松开谢昭,从腰间解下佩剑递给她:"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他指向东面:"那边有马,足够你逃出北境。"
又指向西面:"那边是地窖,有你母妃的遗物。"
最后,他指向自己心口:"或者——杀了我,拿我的头去领赏。"
夜风吹起谢昭的发丝,残玉在她掌心发烫。
她看着萧临渊染血的眉骨,忽然想起七年前——少年背着她冲出火场时,那道劈开他眉骨的刀光。
原来是你……
谢昭握紧佩剑,剑尖抵住萧临渊咽喉:"第三个选择。"
她拽住他的衣领,吻了上去。
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萧临渊的呼吸骤然粗重。他扣住她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直到追兵的火把照亮井口——
"地窖。"谢昭喘息着推开他,"带路。"
萧临渊抹去唇上血迹,忽然笑了:"遵命,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