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开学的第一个月，秋老虎把香樟树叶子烤得发卷。

    许可可抱着作业本路过篮球场时，总能看见一个穿米白色针织衫的学姐倚在栏杆上，目光牢牢锁着球场上那个挥汗如雨的身影——那是高二（3）班的姜佳佳，学生会文艺部部长，据说家境优渥，连发卡都是镶水钻的款式。

    第一次注意到姜佳佳，是因为她把一个印着名牌logo的纸袋硬塞给段嘉乐。

    许可可躲在公告栏后面，看见段嘉乐皱着眉推回去：“谢谢，不用。”

    姜佳佳却笑得明艳：“新买的球鞋，听说你打比赛缺双合脚的。”

    段嘉乐没接，只说了句“我不缺”，便转身跑回了球场，留下姜佳佳举着袋子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几天后，许可可在储物柜前撞见姜佳佳堵住段嘉乐。

    夕阳把走廊染成橘红色，姜佳佳手里捏着粉色信封，声音甜得像加了蜜：“段嘉乐，这是我给你写的信，你……”

    “抱歉，我不看情书。”段嘉乐甚至没接那封信，语气比平时更冷，“还有事吗？我要去训练了。”

    他侧身绕过姜佳佳，脚步没停。许可可抱着英语书，感觉自己的心跳比段嘉乐的脚步声还快，慌忙低头假装找东西，却听见姜佳佳在身后小声嘀咕：“拽什么啊……”

    那天放学，许可可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球鞋，旁边写：“他好像不喜欢别人送贵重礼物。”

    又想起姜佳佳被拒绝时的表情，心里竟莫名松了口气——她知道这样不对，却控制不住地庆幸，段嘉乐没有对谁特别不一样。

    转折发生在一个周五的傍晚。

    许可可打扫完卫生，发现练习册落在了座位上，折返教室时，看见段嘉乐站在她的课桌前，手里拿着她的笔记本。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本笔记本里，夹着她偷偷画的段嘉乐打球的速写，还有无数次练习他名字的草稿，甚至有一页贴着他运动会时发的号码牌碎片。

    许可可冲过去的瞬间，段嘉乐正好翻开到夹着速写的那页。

    “段嘉乐！”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段嘉乐闻声回头，手里的笔记本还摊开着。

    许可可看见他的目光落在那页速写的角落——那里用铅笔淡淡描着“段嘉乐”三个字，旁边画了个正在灌篮的小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

    许可可感觉血液全涌到了头顶，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忘了。段嘉乐盯着那页纸，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手指轻轻划过那些铅笔印。

    “你……”他刚开口。

    许可可就猛地抢过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你、你怎么在这儿？你动我东西干什么！”

    段嘉乐似乎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挑了挑眉：“我钥匙掉你座位底下了，捡钥匙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他指了指课桌缝隙，果然有把银色的钥匙。

    许可可低头看了看，又看了看怀里的笔记本，心跳快得要把肋骨撞碎。

    她生怕段嘉乐追问速写的事，赶紧把笔记本塞进书包，背过身去：“哦……那你快捡吧，我先走了！”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室，直到跑到操场边才敢停下喘气。

    晚风吹过，带着桂花的甜香，却吹不散她脸上的滚烫。

    她想，段嘉乐一定看到了，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

    第二天上学，许可可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连段嘉乐看过来的正常目光，都让她觉得是在探究。

    直到午休时，杨嗣晨凑过来八卦：“哎，你们听说了吗？姜佳佳又给段嘉乐送巧克力了，结果他转手就给我了！”

    段嘉乐正好从外面回来，听见这话，随手把一瓶可乐放在桌上，淡淡瞥了杨嗣晨一眼：“别瞎说，是你自己抢的。”

    许可可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甚至还主动问她：“数学作业借我对下答案。”

    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太紧张了。

    段嘉乐那样的人，怎么会把心思花在猜测一个普通同学的笔记本上？他拒绝姜佳佳，只是因为不喜欢，而他看她的眼神，也依旧是同学之间的平静。

    放学路上，许可可翻开笔记本，看着那页差点暴露的速写，轻轻吁了口气。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她在空白处写下：“以后笔记本要藏好。”又画了个捂嘴笑的小人，旁边写：“他没发现，真好。”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抱着书包，脚步轻快了许多。

    姜佳佳的追求像一阵风，吹过段嘉乐身边，却没留下任何痕迹。

    而她的暗恋，依旧藏在练习册的公式里，藏在笔记本的涂鸦中，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丝侥幸的窃喜。

    至少，在他发现之前，她还可以继续这样，偷偷收集关于他的每一个小细节，像攒集邮册一样，把这些心事都妥帖收藏。

    至于段嘉乐是否会注意到她，好像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只要能这样看着他，就已经足够让她在每个平凡的午后，心里泛起甜甜的汽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