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掠过走廊，许可可抱着一摞物理卷子往办公室走，袖口还沾着刚才画电路图时蹭到的铅笔灰。

    她最近总在段嘉乐常去的理科办公室附近打转，借口送作业，实则想偷偷看他解竞赛题时微微蹙起的眉头——那是她笔记本里新添的“心动细节”：他思考时会用笔尖轻点太阳穴，像在敲开某个神秘的公式。

    这天路过公告栏，她看见姜佳佳正把一张粉色明信片塞进段嘉乐的校服口袋。

    许可可下意识躲到柱子后面，听见姜佳佳的声音甜得发腻：“下周末的音乐节门票，我多买了一张……”段嘉乐后退半步，口袋里的明信片被风吹得露出一角，印着摩天轮的图案。

    他没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明信片，平放在旁边的公告栏上：“谢谢，我不去。”

    姜佳佳的脸色瞬间沉下来，跺脚走了。许可可等她走远，才敢探出头，看见段嘉乐拿起明信片，随手揉成一团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干脆得像解一道错误的方程式。

    她心里莫名一松，又有点替那张漂亮的明信片惋惜——就像她藏在书包夹层里，那张画着可乐瓶的生日贺卡，至今也没敢送出去。

    转折发生在一次物理实验课。

    许可可调试示波器时手忙脚乱，不小心碰倒了烧杯，红色的液体溅在段嘉乐的白大褂上。

    她吓得脸色发白，连声道歉，段嘉乐却只是皱着眉扯了扯衣角：“没事，去拿抹布。”

    她慌忙跑到器材室，回来时看见段嘉乐正低头看着她摊在桌上的草稿纸。

    那上面除了实验数据，还画着一个吹着泡泡的小人，旁边用很小的字写着：“他今天又穿了蓝色卫衣，像天空的颜色。”

    许可可的心跳骤停，冲过去想抢草稿纸，却慢了一步。

    段嘉乐抬眼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探究：“这是什么？”

    “没、没什么！”许可可的声音发颤，手指冰凉，“就是随便画画……”她想夺过草稿纸，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量筒，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周围同学都看过来，段嘉乐却没放手，目光落在那个吹泡泡的小人上，又扫过那行小字。

    时间仿佛凝固了。

    许可可看见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眼神里的疑惑似乎更深了。

    她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追问，或者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可他只是松开手，淡淡说了句：“下次小心点。”

    然后转身去处理白大褂上的污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那天放学后，许可可躲在操场的看台下，把那张画着可乐瓶的贺卡撕成了碎片。

    她想，段嘉乐一定是发现了，他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那些画和字的端倪？也许他只是觉得无聊，或者懒得戳破她的小心思。

    可接下来的几天，段嘉乐却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他依旧会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依旧会在篮球场挥洒汗水，甚至在许可可不小心把橡皮滚到他脚边时，还会弯腰帮她捡起来，递还给她时，指尖触到她的手背，依旧是微凉的温度。

    直到有一天，许可可在储物柜里发现了一瓶冰镇可乐，旁边放着一张没署名的纸条，上面用和段嘉乐一模一样的笔迹写着：“下次实验课，别再打翻东西了。”

    她攥着那张纸条，心脏像被投入了一颗跳跳糖，噼里啪啦地炸开甜味。

    也许，他并没有完全迟钝？也许，那些她以为被忽略的细节，他其实都看在眼里？

    她偷偷看了看教室前排的段嘉乐，他正低头解一道复杂的物理题，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上，连睫毛的影子都显得格外清晰。

    许可可把可乐瓶贴在发烫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

    不管怎样，他还是那个段嘉乐，而她，也还是那个偷偷喜欢着他的许可可。

    只是这一次，她觉得心里那片藏着秘密的角落，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敲开了一条缝，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

    她拿出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他给了我一瓶可乐，和一张没署名的纸条。”

    旁边画了个正在冒泡泡的可乐瓶，这一次，泡泡里没有问号，而是一个小小的、带着试探的笑脸。

    也许，暗恋这场漫长的雨季里，偶尔也会有晴天。

    而她愿意等，等到风把所有的秘密都吹散，或者，等到他终于回头，看见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穿着淡黄色碎花裙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