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潇一噎:......
白了林栖一眼,专心致志地握住方向盘,没再说话。
低调的商务车直接开进了青城新开发的别墅区。
纵使林栖没来过这里,夜色下透过气派巍峨的别墅区大门,她也能猜出这个小区住着的肯定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刚迈进别墅的大厅,林栖就发现客厅里有几名医护人员静候一旁,她呆怔在原地几秒。
秦潇跟医生简单交代了几句,回过头望了眼林栖,然后他就朝别墅的二楼走去。
林栖神色紧张地都没顾上打量房间内的装饰,着急忙慌地跟医生说,她没事,她很好,一切正常,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地麻烦。
最后在医生的坚持下,她还是接受了一些简单的基础检查。
很快,医生初步的检查结果是受到了惊吓,外加过于虚弱身体营养不良,建议明天一早去医院再做个全面检查。
林栖拉下卷起的衣袖,神色忐忑,她倒知趣地没有直接拒绝医生,只微微颔首。
送走医护人员后,秦潇眉头拧起,目光望向跟着佣人阿姨走出客厅的林栖。
望着阿姨精心准备的晚餐,林栖其实胃口全无,尤其是刚面对医生不可避免地紧张应付,导致她更不想吃东西,林栖知道自己身体状态越来越糟,她勉强吃了几口。
“秦先生不一起吃吗?”林栖饮了一口汤,状似不经意地问。刚阿姨只唤了她,还以为要等秦潇一起,没想到阿姨直接把她领来了餐桌。
阿姨:“先生他基本上不在家吃饭,偶尔在家忙工作也是直接在二楼用餐。”
林栖“哦”了声,杏眸闪过不解。她以为秦潇还是不愿和她一起吃饭呢。
晚饭后,按照阿姨的指示走进一间卧室。
林栖扯了扯洗完澡还是换回原来的衣服的领口,不太舒坦,她也有点嫌弃这身脏衣服,端起接满温水的纸杯,她转过身——
男人一身深色浴袍,全身氤氲着一层薄雾般的水汽,五官深邃分明,水珠顺着发梢滑落颈侧白皙的皮肤。
漆黑如墨的目光径直落在林栖身上。
她脊背一僵,眼眸颤动,轻咬住唇,底气不是太足地说,“呃...衣服我看到了,谢谢好意。不过我不要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卧室里有为女士事先准备的沐浴香氛,林栖刚竭尽全力才压下夺门就跑的想法,做事不能太蹬鼻子上脸,最起码得坚持到明早再跑路。
林栖委屈地扁了扁嘴,很快,她又咽下漫上胸腔的酸涩。
秦潇闻言,灼灼目光闪着一丝古怪玩味地笑,“噢,我还以为你非常喜欢这件脏衣服。”
林栖:“......”
“随你。”没待林栖再问今晚她住哪里,秦潇丢下两个字转身朝通往楼上的电梯走去。
林栖见状忙不迭地跟上秦潇的脚步。
男人停下脚步,抱着胳臂侧眸睨了林栖一眼:“还跟?”
林栖啧了声,急刹车差点撞进他的怀抱,小气鬼。
愣神间秦潇已消失在紧闭的电梯门后,林栖犹豫地望向刚洗澡的房间,应该是让她住这里的意思吧。
林栖从包里又翻出来几粒止痛药一股脑地塞进了嘴里,拿过手机发现依琳来了消息,梁柘把她送去秦家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了,她还叮嘱林栖要记得去医院。
林栖给她回了个电话,小心翼翼地解释晚上已经看了医生,让她不要担心,早点休息。
确实看了家庭医生,也不算撒谎么。
这一晚林栖没怎么睡着,不知道房间的主人到底是谁,她也不好意思乱翻乱动,整晚只蜷缩在大床的一小角落。
次日,林栖打开手机就看到各个APP关于秦氏集团公关的推送新闻,秦氏集团的老板秦潇秦大总裁的订婚消息为谣传,请网友切勿传播不实消息。
林栖心脏猛烈地跳动了下,打开头条一看确实是秦氏集团官方账号发出的消息。
不是幻觉。那天问秦潇,他不是也说自己快要结婚了。
林栖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有一种怪诞的荒谬感。十八岁时日思夜想祈求的愿望,居然在将二十二岁时实现了。
她又刷了刷新闻,一家公司串标行贿的消息导致开盘股价暴跌,这家公司老板姓凌。
林栖指尖微顿,在输入框里输了这家公司名称,跳出来众多条新闻,她随意点开了一条,评论区里有网友神秘兮兮地留言:可惜凌老辛苦半辈子,毁在了自己好大儿手上。
底下有网友追着问,该网友愈发神秘地回:其他不多说了,凌二这小子应得的,整日里游手好闲耀武扬威,这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老爹恨不得掐死他,大家只要知道昨晚上很多人因为这件事加班到天亮就好 /捂嘴笑。
林栖打了个哈欠,趿着拖鞋走出房间,她听见厨房的方向有动静,想着阿姨在忙,林栖也感到饿了,待瞧清厨房岛台前男人的挺拔颀长背影,她顿时清醒了过来。
林栖立马关闭正播着揭秘凌家商业丑闻的新闻的手机。
男人回眸,背光站立,明亮温和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隐约可见唇角上扬的弧度:“醒了,饿了?”
温柔熟稔的口吻,让林栖一瞬间恍然若梦。
她点了点头,“嗯...早安。”
【哥】字差点脱口而出。
“早。”男人心情不错。
餐桌前,林栖愕然地看着秦潇推来的餐盘,接着他坐在了对面。
“我不想吃火腿。”林栖小声,其实火腿煎得焦黄,过去她很喜欢,但是现在对她来说过于油腻了,她担心吃完反胃。
秦潇握着叉子的手一顿,抬手将林栖面前的火腿拿回自己盘子里。
林栖:“谢谢。”
秦潇“嗯”了声,起身离开了餐桌。
林栖眼神一暗,在见到男人去而复返,杏眸立刻又闪着微光。
秦潇叮嘱了一句:“吃完饭再吃。补充蛋白质。”
“哇...好耶。”林栖浅笑着,眉眼弯起,望着面前的杏仁奶豆腐出神.
很久没吃到了。
她离开青城多久,就有多久没吃过这个甜点,还以为有生之年再也吃不着了。
林栖的眼眸氤氲着水雾,她垂眸,呼吸一浅一深着调节情绪,吃了口加了醋汁的蔬菜色拉,有点好奇:“你现在还会经常做饭吗?”
手艺一如记忆中的美好,之前秦潇在家休息时也会动手做饭,她每次都会在一旁粘着他围着他打转,乔姨看不惯会打趣她一直帮倒忙不要耽误哥哥,而秦潇却笑着说没有打搅,让她在厨房呆着玩。
“很少。”
对上林栖困惑的眼眸,秦潇优雅地喝了口水,解释:“没有特别需要我亲自动手的场合。”
“噢噢,这样啊。”对方的语气不咸不淡,也看不太出什么情绪。林栖不想破坏难得和谐的氛围,她专心埋头吃饭。
见她吃得差不多,秦潇抽了张纸巾递给女孩,他点了点自己的鼻尖。
女孩随意地扎着马尾,肌肤莹白,秀挺的鼻梁间沾着一点酸奶啧。
林栖擦了擦自己的鼻尖,脸庞漾着一抹害羞的笑,“抱歉。”
心头如喝了橙汁汽水,冒着甜滋滋的气泡。
“需要他当面给你道歉吗?”
林栖迟钝一秒,反应过来秦潇口中的【他】是在说谁,她摇了摇脑袋:“不需要,我不想见他。”
秦潇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
当天晚上,秦潇将近10点才回来,走出房间的林栖看出他应是喝了不少酒,步态隐约可见几分醉意。
距离上次见他放纵地酒醉,已过去很多年。林栖转念想到早间看到的新闻,咝...她昨天应该是惹了不小的麻烦。
林栖蹑手蹑脚地走近坐在沙发上的秦潇,轻声:“我是林栖,要帮忙扶你回房间吗?”
“不用。”酒浸染过的声音沙哑磁性,音调倒是四平八稳,听不出醉意。
“那我去给你倒杯水,好吗?”脱口的话让林栖觉得眼前久违地似曾相识。
她突然想,那晚她偷亲他,秦潇应该是清醒的,所以后面几年才会尽可能地躲避着她。
林栖心脏一阵发麻,唇角弯起酸涩的笑。
手臂猛地被拉住,林栖呼吸一颤,惊讶地抬眸,肌肤接触的地方被覆着一层格外灼人的温度。
沙发上坐直了身的秦潇很快又收回了手掌。
她顺着力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前的地毯上,距离秦潇屈起的双膝约一手掌的距离,轻声:“头不舒服?那我给你揉一揉脑袋。”
“嗯。”秦潇歪着脑袋,目光紧盯着面前的林栖,他的模样显得格外的乖巧。
林栖轻笑了笑,出乎她的意料,想来秦潇是真喝了挺多,居然没拒绝。
秦潇轻阖起眼眸,挺翘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打落在脸上留下长长的阴影,一股熟悉好闻的气息吸入鼻间,林栖呼吸顿了顿。
如果时光可以永久停留在这一刻...
嗐...就这么喜欢人家,还喜欢到借酒浇愁的地步,那又为什么又要否认订婚的消息。想到自己一事无成,回来短短没几天还搅黄了他的婚姻。
林栖心中憋着闷气,又有点委屈,她试探地唤了声:“哥。”
“嗯?”
林栖:“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钱是赚不完的,你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秦潇轻笑了声:“好。”
林栖舔了舔唇:“我欠你一个道歉,昨天的事真的对不起,是我做事太莽撞了。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她,我就...”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就怎样,划烂她的丝巾,还是偷偷剪我的领带。”男人的声音笑意不减。
呃...呃...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不是说了是流浪小猫抓的么。
那次秦潇的生日宴后,她躲了男人约莫一个月,没料到对方压根没察觉她单方面冷战,有回她生气地将怒火发在了秦潇给别人精心准备的礼物上。
坏事做完后,她感到一阵后怕,就推脱给了花园里的猫猫,现在想想当时确实幼稚地可笑,也难为秦潇居然没戳穿她。
林栖无语地尴尬:“......”
秦潇声音低沉含笑,悦耳如琴音。
林栖松开了手,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别说,求你了,丢死人了。我知道,我那时候是真的挺烦人的。”
秦潇睁开眼,温声:“没有,很可爱。”
轻柔的语气撩动着林栖的心,突然像是回到了过去他们依依相处的时光。
“我没有生气,和你没有关系,不用把什么事情都揽自己身上。”秦潇坐起了身,单手整理了下衣襟。
林栖收回手,托着腮,眼眸认真,柔声:“那我明天可以离开这里吧?”
她明显感受到身体的状态变化,疼痛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再住同一个屋檐下,她不保证还能瞒得住秦潇。
橙色的灯光跃入男人漆黑的眼眸,无波无澜,无边的黑暗,看不清情绪。
“好,随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我没有异议。”再次开口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漠。
“哥,晚安,祝你好梦。”说完林栖扶着沙发边缘站起身,她站在原地缓了片刻才转过身,刚抬起步子——
秦潇:“林栖。”
林栖:“啊?”
秦潇停顿两秒,说:“没什么。晚安。”
“哥。”林栖却叫住了背过身走向二楼的秦潇,“你能再帮我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