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绑

    秦潇回首,一双眼眸宛若深不见底的漩涡深渊。

    对视的瞬间,不由自主地引人坠落进漆黑的眸底。

    林栖弯起的杏眸熠熠生辉:“我...怕黑。”

    一句话落,空气仿佛凝固了些。

    时间似是过了很久,又像是稍纵即逝。

    男人的唇角微扬,迈步凑近林栖,抬手轻抚摸了下她的脑袋,温声:“当然。”

    像是又回到了最初。

    林栖倚靠在门边,迷恋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落在俯身帮她检查床底,衣柜的挺拔身影。

    在男人抬眸的瞬间,她迅速移开目光。

    “做个好梦。”

    门甫一关上,倚靠在门后的林栖身子脱力般向下滑,泪珠滑落脸颊,贝齿用力地咬紧下唇,整张脸埋进膝盖。

    林栖换好睡衣躺在床上,双眼盯着天花板,没多久她又听到外面大门开启又关门的声音。很快车库的方向传来发动机引擎的声音。

    她搞不懂秦潇为什么带她来这里。白日里她在别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佣人阿姨并没有出声阻拦,她没发现有女人住过的痕迹。

    阿姨还和颜悦色地问她准备的衣服以及洗漱用品是否满意,如果不喜欢,还可以再换喜欢的牌子。

    在她追问是秦潇让她临时准备的吗,阿姨却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越界,不愿意回答了。

    林栖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难怪昨晚在客厅碰到秦潇时,他的面色复杂。

    算了,想不明白,她轻叹一口气,秦潇这不又离开了。

    “秦潇,再见。这次分别,估计是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林栖翻了个身,眼眸阖紧,轻呢喃了句。

    那晚林栖并不是开玩笑,她一直想给秦潇准备一份礼物的。

    四年前那场荒唐的闹剧后,在曼哈顿的第一年,在满腔惆怅中迎来了2月,秦潇生日的前一天,她就开始心法意乱,时不时地翻出手机,点开秦潇的微信头像,两人这段时间一句话没说。在她拜托律师给秦潇汇完钱后,秦潇也没给她发一条消息。

    国内这个时间应该刚过午夜零点,林栖强迫似的再次点开秦潇微信,指尖来回滑动——【生日快乐。】

    对方头像突然换了,林栖心脏轻颤,点开一看——照片是海平面上的晨曦。

    钴蓝色的海湾,晨光绚丽。

    是他们曾经去看过日出的海上公园,林栖不死心地再次放大,图片的右下角是一道明显为女生身影,洒满日光的大地上透过残影能看见身影主人的倩丽。

    心脏仿佛漏了一拍,林栖苦涩地弯起唇角,彻底死心,将好不容易打出的四个字一一删除。

    然后指尖按在了【删除联系人】上,林栖在青城同城闪送的软件上拦截了尚未寄出的礼物。

    还好,没有提前寄出去。

    四个月后她的生日,倒是收到了以梁柘名义寄来的国际快递,林栖没收,礼貌地给梁柘发了短信道谢并解释她不需要礼物了。

    回国这几日也没特别合适的时机,想到接连几天的再次叨扰,林栖简单地收拾后,出门去市中心商场逛了一圈。

    从下了网约车后,一路上林栖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当她回首望向后方却什么也没发现,可能是出现幻觉了吧,她没多想,只认为是自己这段时间的神经衰弱。

    连日来的吃不好也休息欠佳,林栖感觉现在就是见到爸妈来接她的场面,她都不会感到特别惊讶。

    将厚厚摞起的保健品放在客厅,林栖满意地拍了拍手,点点头,她还是希望秦潇可以长命百岁,一生平安无虞的。

    虽然他不喜欢她,两人这辈子是当不成眷侣了,但是他作为曾经的哥哥还是十分称职的。

    秦潇昨晚出门后到现在也没回来,林栖理解他工作繁忙,她其实昨天就想溜的,但是犹豫再三,没舍得这个能再见几眼秦潇的机会。

    嗯,怪他的早饭做的太过好吃了。

    林栖没想等着他,再来个温柔的亲情告别。

    她悄无声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林栖慢悠悠地溜达着看似闲散实则是因为疼痛身体的气力不多,在距离公交还有100米的巷口被从背后兜头套了个麻袋时,当事人表示十分后悔——

    为什么要冒充大款刷爆国内的银行卡,一股脑全买了保健品?为什么不记得留点余钱打个车?

    不待对方拿出□□毛巾,林栖翻了个白眼,如缺氧的鱼,直接晕了过去。

    一路颠簸,迷糊间林栖察觉自己被丢在了坚硬的地板上。

    咝...好疼...

    猛然被掀开蒙着面的黑色布袋,来自上方冷白刺眼的灯光恍然入目,林栖眯了眯眼,一面挣扎着被反绑着的手。

    “小美人,你听话,就少吃点苦头。”突然说话的是一个长相还算斯文的男人,年龄约莫三十岁出头。

    林栖皱了皱眉:......

    这是不是绑错人了?

    “好咧,大哥,您好话好说,我肯定听话,不过...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怎么会认识我这种小人物?”

    林栖见状十分识趣,努力维持表面的淡定从容,其实心脏跳动如擂鼓。

    从很多年前的记忆里扒拉出零星半点关于绑架的应对方案,她记得当时从部队退役的老师说,首先是不要慌,服从对方,不要反驳,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其次是看对方有没有伪装,如果能看清对方的容貌,一定要做好最坏心理准备,对方一定是穷凶恶极的匪徒。

    最坏的心理准备...林栖头皮发麻。

    为什么绑架她,她有啥值得如此兴师动众被绑架的价值?林栖满脑门子的问号。

    “老三,你说秦潇的妹妹能值多少钱?”斯文男人再次笑了声,没理林栖,转头问他身后一言未发的人。

    林栖:(⊙o⊙)…

    这误会大了吧。

    利用她来要挟秦潇,有没有搞错?

    她闻言好奇地打量过去,青年穿着黑色的长衫长裤,其貌不扬,眉峰上扬,一双三角眼,露出大片眼白,整个人流露出凶神恶煞。

    林栖轻吸了一口气,紧张地咬了咬唇。

    青年默不吭声,但是抬了抬左手,粗糙的五指分开。

    林栖没想着在两人眼中她到底能值多少钱,只急忙地解释开口,生怕迟了点说不明白:“大哥,您这信息不太对啊,我姓林,你刚说的是秦潇和我没关系,我怎么可能是秦潇的妹妹呢?”

    空气陷入了一阵异样的沉默。

    “是诶,老三。你说咱是不是抓错了?这分明不是一个妈生的啊?”斯文男人挠了挠脑袋,迟疑了下又转过头恶狠狠地瞪了林栖一眼,恶狠狠地说,“少废话,别以为我们好糊弄,我们收到了准确消息,秦氏大老板十分珍惜宝贝你,要不然怎么会对凌...哎呦...”

    斯文男人屁股挨了青年男人飞来一脚,他吼了吼,“老三,你踢我干啥?”

    在青年威胁压迫的目光下,斯文男人渐渐声音变低,底气不足地小声:“很疼。”

    青年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林栖明白这个斯文男人应该是个绝世大聪明,这个一直没说话的青年想必是个狠角色。

    她提起的一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别说两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人,就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十几岁的小孩估计都打不过。

    青年男人拿着林栖的手包,从中掏出手机,走到林栖面前,将摄像头对准了她的脸后,成功解锁后,青年滑动着屏幕。

    林栖大脑光速运转,十分庆幸那晚把秦潇的联系方式删了,突然,她倒吸一口气。

    想到那唯一的一条短信,应该不至于被发现吧——

    青年眉峰一抬,面色露出一丝狞笑,将手机递给斯文男人,只见那位聪明大哥不知从哪里掏出的一部破旧的老式键盘手机,目光在两部手机来回转了转,然后转向林栖,得逞般耀武扬威:“你还敢狡辩,你和秦潇没关系?陌生人需要秦老板的照顾?人大老板这么博爱,搞慈善呢。”

    聪明人一脸我懂我懂,小情侣吵架了的表情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林栖唇角抽抽:“......”

    想解释又担心在对方眼里变成欲盖弥彰。

    草率了。林栖后悔地叹息一声,特别懊悔为什么那天要给自己留个念想。现在好了吧。

    “请问哪位?”温润如琴声低昂的声音就算在破旧的手机外放喇叭中依然十分磁性。

    “是秦潇吗?”大聪明轻咳了声,“我想说,秦...老板,你的妹妹在我们...我手里,听到了吧?”

    不知道是不是不经常绑人,斯文男人一句话卡壳两声,旁人一听这就是业务不熟练。

    手机的另一方没有传来丝毫回答。

    气氛顿时变得诡异。

    林栖突然想,秦潇会不会直接当成骚扰电话给挂断了。

    “喂...听得见吗?”大聪明急忙开口。

    男人轻笑了声,语气和缓。“我的妹妹?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妹妹?”

    林栖歪着脑袋靠在墙壁上,杏眸瞥了眼两位正一脸紧张的男人,一副刚我说了什么的样子,

    一直如同哑巴一般的老三侧身夺过手机,抬脚走近林栖。

    勉力靠在墙上的林栖紧张地向后挪了挪屁股,但她手被绑着,没挣扎多远。

    “说话。”匪气青年言简意赅。

    林栖嘴唇抿紧,余光瞥到男人一下抬起的手掌,她眼眸立马闭紧,等待即将而来的疼痛。

    “你们要多少?”

    手机外放扩音传来的男声在静谧空荡的房间内回声阵阵,却十分平静,丝毫未见慌乱。

    林栖睁开眼,澄澈的眼神中这时流露出了几分慌张。

    “早这样说不就行了,秦老板,您财大气粗钻石王老五,我要的不多,就五千万现金...不然,你就见不到你的小情人了。”大聪明再次接过手机,嘴角一扬,得逞地笑了笑,连啧几声,“还是有钱人会玩,哥哥妹妹的...”

    林栖无奈,她特别想解释她真的和秦潇没啥关系,但是眼下激怒对方的确不是什么好选择,气得喘了一口气方才压下愤怒。

    这人说话真难听。

    手机端再次传来明显的嗤笑声,似是在嘲讽说话人的痴人说梦,“呵...你真搞笑,为了个陌生人,跟我张口就要五千万,您确定?”

    林栖一直忐忑快要吐出来的心却变得非同寻常的安稳平静,她刚才有一瞬间还真担心秦潇开口直接答应两人的要求。

    倘若再背个五千万的人情债,她这辈子、下辈子再加上在地府接着做牛马也还不清。

    “还有别的要求吗?”秦潇稀松的语气似是没什么别的要说的就挂了的意思。

    “秦、秦老板,别啊...”斯文男人显然也看清对方的态度,一时有点着急。

    雇主除了几张照片,其余也没多少能够证明秦潇与眼前这个女人的亲密关系,再说了青城谁不知道秦潇是独生子,而且豪门秘密什么的他也管不着,他只想要钱。

    斯文男人:“这个女的就算不是你妹妹,您这么有钱,从手指缝给我们漏点呗,就当做慈善了。”

    秦潇:“我的钱也不是马路边捡来的。”

    斯文男人:“好话好商量,那五百万?”

    秦潇鼻息间轻哼声:“没别的事,就挂了。”

    “五十?不行,那您看着给?”斯文男人语气很着急,生怕秦潇不给钱。

    恶狠狠的青年直接拿过手机,提要求:“五百万现金,今晚9点前,不然收尸。”

    话毕,直接挂断了通话。

    后面林栖没听清两个绑匪哥俩在交头接耳什么事情,眼前袭来一阵晕眩,不知是吓的还是饿晕了,再次回神,睁开眼时,她抬头只看到他俩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要不她自杀算了。

    一了百了。

    本来也活不了几天,林栖隐约觉得这两个男的没打算放她走,尤其那位“老三”,她嗅出了非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最重要的是——她做不到对秦潇完全不在乎自己的语气视若无睹。

    林栖跳动的心泛起阵阵疼。

    不知过去多久,待林栖稍恢复了点气力,挣扎着爬了起来。

    脏乱的房间内有一扇窄窗,并没有封死,窗外一片漆黑如同混沌无边的海,不见半点亮光。

    不行,她不要死在这里,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

    不知是这两位绑匪觉她不具有威胁性亦或是疏忽大意,房间留有个破旧的矮凳。

    林栖咬紧牙关竭尽全力半踢半推着笨重的矮凳,好一会才将凳子挪到了窗户下面,脚踩在矮凳上,她打量了下窗户周围的木头框架,鼻息间顿时充斥着朽木的气味,顾不上反胃。林栖又接着跳下矮凳,耳朵贴近紧关的房门后,仔细听外头的动静。

    门外寂若无人。

    不管了,横竖都是死,她不能坐以待毙。

    五百万现金,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凑齐,而且就算秦潇乖乖给钱,她也不确定对方真的不会伤害她。

    林栖踮着脚,深吸一口气,然后毅然决然地用额头狠狠撞了下窄窗的木框边缘,“咚——”

    女孩紧张地侧眸,耳朵里除了深重的呼吸声与怦怦杂乱的心脏跳动声,并没有传来意料中的脚步声。

    不幸中的万幸,如果不是她这段时间身体瘦削,按几个月前的身材她真不一定能钻过眼前这个窄小的窗。

    林栖蹲趴在窗外一楼的墙角下,竖起耳朵一面听着里面是否有人察觉,一面飞快地调整呼吸缓了缓。

    她能深刻地感受到身体肾上腺素分泌的急速反应。

    风从耳边呼啸,不知名的高大树干如同巨人的身影向后倒去,呼吸变得越发急促,喉间渐涌起一阵疼痛,林栖不要命地背着手朝林子深处狂奔。

    她不敢走林间小路,茫茫漆黑的夜色中也辨不请方向,任由树枝时不时地划着脸颊,也顾不上从窗户跳下来崴了的脚踝,不知道跑了多久,林栖突然泄了气般倒在了一颗大树下。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荡着男人那句甚至含着笑的冷漠声音——【为了个陌生人,您确定?】

    陌生人,陌生人,陌生人...三个字一遍遍地凌迟于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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