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姬煊像是要折磨人般,在贺兰昭身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到最后贺兰昭硬是被他拆穿的话语逼得浑身冒出了层细密的冷汗。

    他说自己厉害,可其实更让人忌惮的是姬煊自己。算计苏浣出丑的事只要提前打探消息东西都准备好,实际上操作并不难。可姬煊能在完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当天就查清楚了这一切,可见彼时年纪尚轻的楚国未来国君已经成了不小的气候。

    之前还是太小瞧了他。

    到了这时候,贺兰昭也懒得为自己再狡辩,只梗着脖子强撑道:“二皇子咄咄逼人,是要为苏浣出气,将我也踹入这水中吗?”

    “公子昭这是怕了?”

    “我,我不会游水。”贺兰昭闭了闭眼,心里想若是这姬煊若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要秉公要她也坠入湖中,那她之前答应给他府上送去已经在来丹阳路上的十盆番椒,撕破脸后也不会再给他了的。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公子昭自己既然不愿意下水,又为何行事那般放肆狠辣。你可知那苏浣身子骨素来不好,若这次落水受惊死在了我楚国,届时楚赵两国宣战,你可担当得起?”

    这给人戴高帽子恐慌的逼供手段,贺兰昭自己前世做女皇的那会儿也是常用的。现在被个小子这样对待,贺兰昭要被气笑了:“二皇子严重了,苏浣水性不知比在下好上多少。再说他那身子骨不好,是在冬日里双腿关节疼痛难行,如今夏日炎炎烈日当空,他哪里就那般娇弱了。”

    姬煊闻言凤眼危险地眯起,终于转头死死盯着贺兰昭:“苏浣冬日腿脚疼的毛病素日被他隐瞒得严实,就连我也是今日才知晓的。你个宛国稚子,是从何处得知这等密辛的?”

    贺兰昭和转头的姬煊四目相对个正着,听他这话心里暗道声不妙。

    历来国君选拔继承人,四肢周全身强体健都是最基本的条件。苏浣腿脚在冬日严重时,甚至疼得如同残废般只得瘫痪在床,这事若是让他的那些兄弟和父王得知,也许赵国未来的国君之位就由不得他来继承了。苏浣请了多少名医都不见效,也是等到贺兰昭后来做了宛国国君几年之后,才得知他这是幼时不慎被人下了寒毒,后来赵国太子也换了个人做。

    怎么和这人说话,总会被他不知不觉间盘剥出底细来呢,贺兰昭懊恼地想到。

    “我,你问我如何得知的,自然是我离开母国前,我父王悄悄告诉我的啊!二皇子不是不知道,赵国一向喜欢刁难宛国,我父王怕我来楚国又受赵国人欺负,因此多嘱咐了我几句。如今二皇子这般质问,是觉得我知道得太多,要杀了我灭口么?”贺兰昭快速反应过来,到了最后为了避免姬煊要命的次次质问,先发制人瞪大眼睛反问他。

    现在不远处的甲板上楚王带着一众人还在有说有笑地观赏歌舞,姬煊是脑子傻了才会在这时直愣愣要了贺兰昭的小命。况且他们都知道,死人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姬煊眉头微皱:“贺兰昭,我不过是过问你几句话,你这般胡搅蛮缠,若女子姿态有何意思。今日良辰佳节也不怕扫人兴致。本殿可未曾忘记你还欠我的那十盆番椒,你若想死也须得先把东西给了我再自行方便去。”

    这话听着似乎有了松动的意思,贺兰昭连忙点头做小低伏道,“这是自然的,欠二皇子的东西如今已经在路上了,不日我便亲自送去贵府上。再者说了,我与二皇子终究有这十一盆番椒的交情在,又何必为了个外人伤了和气呢?昭如今身为质子,所求不过自保二字。苏浣在质子馆素来欺负我宛国,我若一味软弱不知抵抗,岂不被外人轻视,今日所做不过是些小打小闹罢了。”

    “你若真是这样想才好。贺兰昭,本殿今日前来,原只是想告诫你几句,既然来了楚国为质,就该老实些。这次事出有因便罢,日后若再生事端,有害楚国有误于我,可就别怪我心狠了。”

    “是是是,谨遵二皇子教导。这次昭承蒙二皇子宽容不与我计较,定当牢记大恩。日后莫说要害殿下,就是哪个妖魔诡道的要暗害殿下,我贺兰昭也必定为了殿下身先士卒,死而后已……”

    贺兰昭这副热气烘烘的马屁精话语,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暗自鄙夷起自己来。她和姬煊都知道这些话根本就不能当真,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样,说了说了这些场面话的不一定是自己人,但不说肯定就不是自己人。从前都是贺兰昭坐在高高的王位上,不耐烦地听着底下的臣子天花乱坠地拍马屁,倒不想有朝一日也有她活学活用的一天。面前这人日后一度率军有统一天下之势,拍他马屁也不至于辱没了自己。贺兰昭乐观地想道,最后被姬煊不耐烦听下去地挥袖示意离开。

    可谁知没过多久,就当楚王率着众人离开御船的时候,起了变故。

    “妹妹,你那块玲珑玉璧怎么不见了?”玉夫人走在楚王身边,忽然大声说道,一下子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楚王循着声音看去,发现丢了玉璧的是自己新纳的美人卫氏,她就是那日韩国进献的十名美女中,最合楚王口味的那位。楚王喜好温顺秀致的女子,卫美人又格外长得美丽,因此楚王贪着新鲜,近日十日有九日宿在她寝殿中,有不少宫人私底下说,卫美人有当年玉夫人遗风。

    卫美人初到楚宫时,就得楚王了许多赏赐。可她随身戴着的依旧是那块质地上成,但稀世珍宝谈不上的玉璧。此刻她低头果然看到自己腰间挂着的那块玲珑玉璧不见了踪影。随机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苍白。

    楚王最是喜欢怜惜这等楚楚动人的弱女子,立马扬言道:“你们赶快给本王去找,那玉璧乃美人心爱之物,必须要赶快给本王找来!”

    楚王身边的侍卫听了,立马停下脚步从来时的路上往船上找去。可找了好久,都不曾找到。楚王注意到卫美人神色愈发悲伤,焦躁之下也逐渐起了怒火,生气地呵斥一干侍卫:“为何这般不中用,一块小小的玉璧也找不回来?!”

    玉氏毕竟是楚王身边老牌的宠妃,忙上前安抚道:“陛下且先息怒,并非侍卫无能,只是妹妹那玉价值不菲,为何平日里都挂在身上好好的,偏偏今日就不见了?”

    “你是说那玉并非美人不慎遗落,而是有人包含贼心,趁着天暗人多窃走了?”

    “卫妹妹是那样温柔细致的人,细细想来,陛下的推断并非没有道理。”

    楚王紧接着问玉氏:“那你说,这里谁最有可能偷了那玉?”

    “这,这嫔妾也说不准的啊。只是咱们方才从正殿过来时,也不曾有人发觉卫妹妹的宝玉不见踪影,那很有可能就是在御船上时,有人趁着陛下观赏歌舞的空档,把卫妹妹的玉给摸走了。若真要排查搜身,不如就从陛下身边的人搜起。”

    玉氏这话说完就有不少人的眉头皱起,照说能陪伴着陛下身边站在御船上观赏歌舞的,除了一直侍奉的宫人,再就是些皇亲国戚和诸国质子了。谁会冒了这么大的风险,去偷那样一块玉啊,说出来都像是在辱没人。可谁料楚王还真的就信了玉氏这番话,居然吩咐侍卫将可疑人等都暂时请去了内室,说是为了洗去嫌疑都要细细筛查一番才好。

    贺兰晴还有阿弥他们不够资格登上御船,最终被楚王下令要好生搜查的,就只有各国身份嫡出的质子,还有楚国一些年轻的贵族子弟。贺兰昭眼见着那侍卫搜查楚国那些年轻的王公贵族时,并不严谨只是拍拍身子检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硬物就是了,可到了他们这些质子时,侍卫却像是变了个人,搜查得要多干净有多干净。

    才十岁的孟楼身上都被扒完了,是他哥哥孟亭拼尽全力才给他留下最后一条遮羞的亵裤。此时小家伙要哭不敢哭的,也不知他眼眶中的泪珠和双手护住的亵裤,到底哪一个会率先离开他。

    “你们好大胆子!我等何至于去窃那点东西,没得惹人笑话!楚国如此折辱,是要将诸国都不放在眼里了吗?!”齐国质子穆起怒气冲冲地质问道。

    谁知那侍卫长听到这话,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公子起这是说得哪里话,此番检验只是为了洗清诸公子身上的嫌疑,公子未免想得太远了。”

    穆起指着另外那堆楚国的贵族子弟:“可为何他们不须把衣裳都脱去?”

    “这是因为往日他们在陛下身边时,也并未出现这等偷窃的下作事儿,而诸位质子是第一次近身跟随陛下,我等自然要仔细搜查才好交差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穆起还有什么不懂的。那侍卫长是楚王心腹,他如今这样嚣张,自然是背后有楚王暗自授意的。今日他迟迟不肯松口给楚国送马,楚王当时恐怕就生了气,正巧他身边的宠妃丢了东西,这才做了筏子要折辱自己顺带其他质子。当众扒去衣裳不再是为了找回玉璧或洗清嫌疑,更是楚王在用实际行动表明:你们这群质子现在是在我楚国的地盘上,若不顺从,多的是办法搓磨你们!

    侍卫长说完又开始吩咐人继续搜下一个人的身,贺兰昭排在后边,眼见着一贯最为强硬的齐国穆起也无奈屈辱地被当众扒开衣裳检查,她心里只想骂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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