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本殿没记错,那日宛国国书上言明,公子昭今年还不满十六吧。年纪轻轻就想着讨娶女郎,可见平日里与武艺一道的疏忽有多大。你若早生几年,再来我楚国时便可瞧见北戎人。莫说一般男子了,就连北戎国的贵女,手腕也比你这木棍般的粗。你若是个知悔改的,就该摒弃杂念修身养性,早晚到那演武场与侍卫们真刀真枪地讨教两个时辰,看能不能再赶忙修炼些男儿本色。”至于迎娶美娇娘的事儿,也该到日后继承大统之后再论。
“早晚去演武场干架俩个时辰,那一日下来岂不是要有四个时辰累死累活不得喘息。我的乖乖,殿下就是这样才练就的真男儿体魄的?”贺兰昭咂咂舌有些不可置信,就连她的亲哥贺兰曜,平日里再怎么用功,也没有这样耗在练功房里的。
“也并非你想的那样,我自十四那年去了天字院,骑射礼乐诗书六艺等皆要修习精通,繁忙之下这演武场去得便不如往日般多了。”姬煊只有说到这里的时候,贺兰昭才真正意识到眼前的人如今也才二十不到,未及冠礼是个彻彻底底的少年。
前世楚王姬煊不仅治国有道,且在与他身份无关的其他技艺也同样惊才惊艳,当年各国不知有多少贵女对其暗暗倾心,祈望能入楚宫侍奉。她还曾同瑾安笑称这姬煊怕不是妖孽,自娘胎里就开始识字读书才能事事不落人后。原来在他还未曾显露与诸国之前,独自经受的苦修磨练也并不少。
“古人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所幸昭生来便是王子,可算是能少吃些苦楚,再如何瘦弱日后也可娶亲。”贺兰昭有自知之明,在姬煊失望的眼神下还是硬着头皮说完,然后搓了搓手,“这话也扯得远了,其实昭除了那每月的二十贯钱,还想向殿下讨一样东西。”
“嗯。”
姬煊果真是如她看朽木般话也不比刚才的多了,贺兰昭不管他这些,声音里没有丝毫委婉:“昭想要丹阳西街沿着玄武大道的一处旺铺。”姬煊问询的目光扫过来,贺兰昭接着道,“我宛国是小国,别无长处,只是下到寻常百姓上到达官显贵,家里的生意都要学会着打理。昭日后没有了金山,若再坐吃山空实在不安,故而请求殿下再赐我一处铺子借我经营几年,也好让我赚些银钱补贴。”
按大楚例法,入楚质子是不能够在丹阳置业的,官府根本不会给你办置相关的契书。前世加今生贺兰昭不愁自己经营不利亏了本,只是缺个楚国当地显贵庇佑下开办铺子的资格。
“可,你下去后让丁管事安排。”
姬煊说完就抬手从书房内壁那一墙的书柜里取出一卷竹简,贺兰昭知他是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道过谢之后就退下了。
得到姬煊吩咐之后,丁管事做事很利索,没多久就给贺兰昭找到了个和她心意的铺子,将钥匙对牌交予她之后,还不忘问她可需要精于管理店铺的客卿。
行商赚钱是大家都知道的,纵容是格外清高淡然的赵国人,不少士族家中也会有买卖经营的生意铺子。不过到底是嫌买卖沽利污糟,干净的贵族们都是门下招揽了不少善于做生意的客卿,代为管理店铺里的生意。店铺赚取的利钱大部分交由本家,只有一少部分会到客卿手里。贺兰昭一听就觉得这样的做法里边有不少问题,贵族们不懂店铺经营,很容易就会被一些不怀好意的客卿用假账簿糊弄,而客卿可获得的利益太少,比起正正经经分利,贪墨得来的金银更多,无形之中账面的生意也不会多好了。
“不用了,还不知要做什么呢,一点点小本生意我身边的人就够了。”
“公子真的不用么,这店铺生意料理起来也是极其繁杂的,月底的账目规整对查能生生熬死个人,有时候甚至不比做学问来的简单。日后公子入学宫里读书,老朽怕公子事情多时间周转不灵,因小失大啊!府上的客卿不少,公子若有需要尽管来找不必客气。”
“多谢丁管事提点,若是昭真有一日张罗不开,自会来二皇子府上请人帮忙。”贺兰昭记下了丁管事对自己的好意,道谢之后就带着阿弥离开了二皇子府。
路上阿弥问道:“公子,这样值么?那笔钱是王后给您应急的,就这样给了出去,日后可要怎么办呢。”
“阿弥你可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宛国弱小,人人都想来撕块肉下去,今日只是千金,若不思变日后万两黄金也要落入他人囊袋之中。姬煊非池中物,我既然现在无权无势守不住这笔钱,倒不如卖个好给他。日后咱们的人月月去二皇子府去月例,日子久了多少也该有点浅薄交情。”
贺兰昭此刻神色深远,阿弥只觉得自家主子说得十分有道理。她点点头,眼下是几日没睡好留下的乌青:“那等今晚他们把金锭拖走,咱们还要抓贼么?”
“我和你们一样,被贼人扰得也多久未曾睡个好觉了。只是我生平最忍受不了的就是任人宰割这四个字,若是有一丝机会我也要搏一搏。”
阿弥道:“阿弥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咱们晚上还是要警醒着些,若是实在困乏,白日里再各自回房补觉就是了。”
贺兰昭听到这话不再说话,阿弥如今时常见到主子这般沉思的模样,遂也不再打扰,只是想到夜间不得安眠,总忍不住要在心底多骂那害人多狗贼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