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风和日丽的一日正午,小孟楼来至贺兰昭的院子,打算和说话有趣的昭哥哥一起打发时日,可刚走到门口,就被个宛国看守院门的下人给拦住。

    “什么?你说昭哥哥和院子里的其他人有睡下了?这都几天了,你们晚上都睁着眼睛不睡觉的么,都不知在做些什么。”孟楼语气十分不满,这不知道都是他第几次来扑空了。

    “回公子楼,最近几日也不知怎地,咱们院子里的人夜里被蝉鸣扰吵扰,都得了失眠的症状。只有白日里能够安心闭眼休息几个时辰,让公子白来一趟得罪了,若是想见我家公子,大约得到了晚膳时候才能遇上了。”

    可他三哥教导过他不可随意在主人进食时刻登门的,孟楼小大人般摇摇头:“罢了罢了,我还是回去吧。只是你记得给我带几句话给昭哥哥,再过不到几日就是入楚稷学宫参加选试的时候了,他这样昼伏夜出实在有违常理,到时候真在选试时候睡着了可怎么得了。”

    那看门的仆人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记得,等送走了孟楼一般就再无人来拜访冷门的宛国小院了,男仆正要坐回竹椅上好生歇息,忽然又有一人带着动静来到了院门。

    “站住!你是做什么来的?”

    男仆面前的人是位上了年纪驼背嗡声的老叟,穿着洗得失了颜色的短褐,双手吃力推着看起来十分沉重的板车。他似是被大嗓门的男仆给吓到了,微晃着身子道:“老朽是来送水的……”

    质子馆的奴仆确实是每隔一两日就要给院里送水的,男仆闻言打开老叟身后拖拉的马车上的两只大木桶,见里边装着的确实是清澈见底的干净水源,于是放下心来,挥挥手示意他快些进去。

    “动作轻些,主子们还在午睡,可别吵醒了人。”

    “是是是……”

    男仆见人进去之后遂躺回到了自个新买的竹椅上,在堂前清风吹拂下他几乎都要睡了过去。只是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疏忽了什么事,终于他还是想了起来,那送水的老叟进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出来?!

    男仆心底没由来地一惊,等到他跑入院中,却发现日日午睡不醒的大家伙都聚在了贺兰昭的房门前,众人都围在两只巨大且眼熟的木桶旁边,木桶不远处还有只眼熟的制式大木箱,里边金光闪闪一片。

    “公子,二皇子府来的侍卫已经追出去了,那贼人一定会被抓住的!”阿弥说道。

    “什,什么贼人?!”男仆头冒冷汗问。

    阿弥无语地撇了他一眼:“到底是公子识人分明,谷奴你果然是个心眼大得能过卵石的奇人,用来做糊涂门房迷惑贼人最适合不过。你这小子可知,那哪里是什么送水的老叟,他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盗探花手所扮。真没见过光天化日就敢行盗的贼人,还好公子警觉让我们故意白日里不出头做出放松警惕的假象,不然就要让他得逞,入我屋舍如过无人之境了。”阿弥拍拍胸口,她心底简直是要佩服死自家主子了。

    那日阿弥在马车上和贺兰昭说日后晚上要防着贼人窃进房中,故而只得在白日里补眠。哪知这话却引起了贺兰昭的警觉,他们晚间增派人手再多,可若是那胆大的盗贼白日里就要行事可怎么是好?贺兰昭再过不到几日她就要去楚稷学宫读书去了,若这院子里离了人只怕那探花手更容易行事。故而贺兰昭特意安排了两班人手,两拨人日夜轮流看守,表面上做出了白日里看守松泛的假象。如今看来贺兰昭将姬煊派给她的暗卫好手留在白日是个正确的决定,贼人果然白日里扮作他人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

    贺兰昭:“那贼人被追着出去多久了?”

    贺兰昊回答:“回公子,已快有半个时辰。”

    “这么久不见回来,这贼人大约是抓不到了的。”贺兰昭叹了口气,“不愧是素来以神出鬼没称著的探花手,身法诡谲厉害得很。今日咱们这么多人守着都让他逃脱了去,日后再想逮住他就难了。”

    对于许多事都不知情的贺兰晴道:“那咱们日后还要这样日日守着不得安宁么?”

    贺兰昭摇头:“这倒不用,那探花手以后应当都不会再来我们院中了。”

    贺兰晴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阿弥替自己主子开口解释道:“晴主子请看这水中漂浮的石块,这些状似元宝的石头原来外边都叫我家主子贴上了层金箔,如今那金箔不知为何入水之后忽然消失了,但想必那贼人也知道,咱们院中的金锭已经被调包换去了更安全的地方。嘿嘿,瞧这箱子被翻捡的情形,公子你留下的字条那贼人恐怕也看过了。哼哼,虽然这番活捉不了那厮,但当日他言语调戏之辱,今日总算是还了。”

    贺兰晴闻言就想走近去瞧瞧她家英明神武的公子给那贼人留下了什么解气的话语,可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臂从她身边穿过,先她一步取走了阿弥手上的绢帛。

    贺兰晴转头一看,那人正是楚国的二皇子姬煊。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怎么会来到他们这些小国质子的院中?和姬煊离得近了,贺兰晴被他身上那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骇得走不动道。听说楚国二皇子姬煊素来厌恶女子近身,也不知他会不会一巴掌把自己扇到一边,就在贺兰晴冒着冷汗胡思乱想之际,她最敬爱的公子贺兰昭伸手把她拉到一边解救了她。

    “二皇子怎么来了,昭有失远迎。”贺兰昭打起精神和姬煊先打了招呼。

    “忙活了这些日子,人没抓着,本殿怕你一蹶不振,便来看看。”姬煊低垂着眼,贺兰昭便知他派给自己的那几个暗卫这几日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虽然探花手他们没捉到,但传递自己院子中的消息给他们真正的主子可半分没落下呢。

    贺兰昭浅笑道:“二皇子说笑了,真正忙活了数日最后却一无所获的另有其人可不是昭,只怕那探花手此刻正不知龟缩在何处心里愤懑难平呢。”

    “鼎鼎大盗,不过如此。”姬煊念了贺兰昭留在箱子底的绢帛上的字,随后把绢帛丢给贺兰昭。“公子昭一向伶牙俐齿,这话说得太轻了些。”

    “呵呵,在下再怎么伶牙俐齿,也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徒。二皇子派来的人并未将这探花手降服,昭哪里敢彻底得罪了那贼人,若无需携带这大宗金银,探花手想取昭项上人头岂非易事。”

    “公子昭这是在怪罪本殿手下办事不力吗?”

    “不敢不敢!所谓强将底下无弱兵,二皇子的人自然是样样厉害的。”贺兰昭不怪那几个暗卫没捉到探花手,只是一想到自己这几日在质子馆的日常,不知道通过暗卫有多少落入了那心机深沉的姬煊耳中,她极不喜欢这样在其他人监视下过活,故而微微暗讽了几句。这姬煊同样是肚肠里弯弯绕绕能打结的伶俐人,每每她想暗暗发泄几句,总要被他当场无情拆穿。“鄙院近日的情况料想二皇子都是知晓的,这探花手行事大胆果断,方才稍稍发现这假金锭的破绽,就立马丢下木桶越墙离开。比起他那惊绝的身法,昭倒是对于这水更为好奇,我好好的一层金箔呢,也不知怎么就不见了踪影。”

    贺兰昭说着便挽起长袖,伸手触向那沉着几颗石头元宝的水中。姬煊眼角一跳,想也不想拉住了贺兰昭想要作死的手,低吼道:“知道那水里有什么么就敢乱碰!”

    贺兰昭猛地被姬煊拽到身前,鼻间忽然盈满男子身上泠冽的寒香。姬煊这忽然发作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却无人敢第一时间站出来。贺兰昭不解地看向姬煊皱起的俊朗眉眼,发现他左眼下角处有一颗褐色的小痣,一般人不离近些难得看出来。

    好半天贺兰昭才回过神来,“额这个,我我没准备直接用手捞啊,我准备用这个。”贺兰昭勉强挣开被姬煊紧紧握住的右手,一打开手心果然有一截细细木条。只是那木条和贺兰昭今日所穿的衣裳颜色相近,骤然之下难以察觉。

    姬煊和贺兰昭分开手之后就立马把自己那只还残余有异样的手背在身后,只是那种和人肌肤相亲的怪异之感却像活了一般,竟然渐渐地从左手一直往上蔓延。姬煊年少时候和些武艺高强的粗旷汉子在演武场上近身肉搏时,从来没有这种怪异滑腻的感觉。

    贺兰昭看姬煊沉默不语自然也不知他心底在想着什么,告了他一声之后便用那细长的木条灵活地捞上来了一个石头刻的元宝。仔细端详之下,那石头表面原本粘得紧紧的金箔已经完全消失了。就算那探花手手上功夫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这元宝的金箔扣得那样细致呀,光是想想就费力不讨好了。

    “是那水有问题。”姬煊不看贺兰昭,从她身边越过捡了一块金灿灿的元宝丢进木桶水中,那元宝异常缓慢得往水底沉下去,待到完全落入水底时,元宝上面那层金箔便真的再次不见了。

    贺兰昭惊:“这是什么水?竟然这么厉害。”

    姬煊:“这水寻常人难以制得,但古书记载上的名字却有很多,有叫神仙水的,还有圣水,留金水,还有王水。金银落入其中,不消片刻便会化为虚有。”

    “这般厉害的东西,落入那探花手手里倒成了偷盗金银的利器了。想必待到那贼子将这水运出,也会有法子将这水中的黄金再次取出,如此手段实在让人防不胜防。”这样看来,当年她哥哥遭此偷盗,完全是贼子太过狡猾的缘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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