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理若是做下属的如此这般轻薄了自己的主上,若无格外的筹码大抵是逃不过一个砍头的处罚,哪怕那人是醉酒之后无意识的举措。姬煊如是想道,可半搂着贺兰昭的手却半晌使不上力,也不知道把人推开,只由得那张轻浮的嘴唇贴着自己。两人鼻尖的空气交缠在了一起,带着浓郁醉人的酒香。
最后还是醉梦中的贺兰昭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咂摸了下嘴唇,最后咬住了姬煊的下嘴唇,这一下终于把沉浸在旖旎氛围里的男人给惊醒了。他推开怀里的小醉鬼,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手上见了红。这并不难联想到贺兰昭睡梦中到底把自己嘴边的想象成了何种可口的食物,姬煊恼火地看了一眼这混蛋,以并不怎么舒服的姿势半蹲在贺兰昭身边,在一巴掌打醒他和把他抱回房中纠结半天,最终选择了后者。
贺兰昭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就在四方食肆后院一直给自己预留的一间卧房之中,自扮上了男装之后她许久不沾酒水,因此在庆功宴上她感觉到酒劲上头之后,幸好及时溜了,只是她记得自己最后是躺在了假山顶的一处石缝里晒着太阳,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了房间里。一问贺兰晴,说是后来姬煊出来找自己,过了不多久又一言不发地把自己抱到了卧房的床上。
贺兰昭喝醉之后是不大记事的,询问过后一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倒也不再放到心上。假扮男子多了,贺兰昭有时也能体会到做男子的好处来,例如昨日,若她还是女儿身,是万万不放心由一个男子把自己带回房间的,就怕对方起了色心。但如今世人把她贺兰昭看作男子,行事自由畅快多了。
“不过昨日二殿下走时吩咐了,说是待公子醒来,就要立马去碧竹院。”
贺兰昭点点头,回到质子馆里洗漱片刻,便来到了姬煊的地盘。
“不知殿下有何要事交代,昨日昭不胜酒力,一时怠慢了席上的兄友们。”贺兰昭是打算从姬煊口中打探一下昨日自己离席之后大家伙的反应,不想姬煊听到自己那句不胜酒力,嘴角似笑非笑双眼盯着自己半晌没有说话。
就在贺兰昭被看得心中发凉手臂起鸡皮疙瘩时,姬煊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要自己帮他涂药。
贺兰昭无论心中如何,面上必须要显出焦急关怀的样子:“殿下可是昨日打马球时哪里受伤了吗?”
“这么大个伤口你看不见吗?!”姬煊用手指着自己破了个皮的下嘴唇,语气有些冲,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来。
以往姬煊都是很吃自己拍马屁的这一套的,无论之前如何不高兴只要敢舍下脸皮,二殿下都不会轻易黑脸,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贺兰昭也不敢再胡乱开口,只接过书童乐壹送来的药膏,谨慎小心地凑近了给这尊煞星涂药。
这期间姬煊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贺兰昭五官精致的小脸,尤其那两道炙热的眼神在她不抹脂粉带着浅粉色的嘴唇上驻留了许久,也。昨晚大楚的二皇子殿下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深夜都没有睡着,脑海中也并无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事,只被个男子上下两瓣柔软的嘴唇给夺去了思绪。
纵然自己如今愈发地欣赏这宛国来的小质子,可他们终究同为男子,如何能如此相亲。也不知是酒醉耸人胆,一时不妨让他得了手,可惜自己昨日还怕他心虚不敢来见自己特意吩咐了下去,谁知这混蛋睡了一觉起来居然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自己干了坏事摆脱个干净,倒是让旁的受害人清清白白的身心遭了玷污,实在是可恨!
“你不是一向对本殿最忠心的?如今我这么要紧的地方有了伤口,也不见你多问候一句。”待到涂完药膏,姬煊又语气微凉地讽刺起了贺兰昭。
“谁说我不担心的,只是方才给殿下涂药,唯恐下手没个轻重再次伤了殿下,这才聚精会神没来得及问候。殿下,你嘴上是怎么伤的?昨日宴上也不见你有恙啊。”
姬煊却又故意买起了关子:“你猜?”
贺兰昭心中骂了他一句古怪,却又不得不顺势拍拍脑袋作深沉思索:“若非殿下为人正派轻易不受女色所获,昭倒是要猜是不是昨夜幸了哪位美人……”试探到这贺兰昭悄悄抬头观察姬煊的脸色,倒是一幅想要听自己继续往下说的样子,可见是自己说到了要紧的地方,于是她心里多有了些底,“果真是殿下有了看中的女子么!昭在此贺喜殿……”
砰!姬煊大掌把桌子一拍,恨恨地看着贺兰昭:“胡咧些什么!昨日本殿就不该好心去管你!”
贺兰昭心里咯噔一下,之前被迷雾遮盖的事情脉络忽然就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昨日自己酒醉在假山上昏睡了过去,是姬煊后边把自己抬回了卧室。而瞧他如今这样浑似好事被耽搁的模样,由不得贺兰昭联想到,姬煊原本在假山那出邂逅了某个令人心动的姑娘,两人你来我往渐入佳境之时,大概是被假山顶上睡相不佳的自己梦呓声给惊动了,姑娘又惊又羞一时再回溯不到那最初的心动。最后姬煊无奈与姑娘辞别,再由着那仅剩的一点儿良心把自己从寒冷的石块中带走……
哎呀!这样一想就难怪姬煊今日一味地难伺候要拿自己撒气了,谁让自己昨日偏偏哪里不去就躲在了人家小男女私会的地界上去了?姬煊难得能看上个女子,却让自己破坏了时机,贺兰昭少不得要低头认错:“殿下莫要恼了,原是昭喝酒误事,可奈何就这么个破败身子,几杯酒下肚就五迷三倒的,昨日若非殿下伙同着他们要灌我酒,我也不至于惹了殿下不快,坏了好事。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这丁点大酒量的人计较。”
他果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总从最要紧的地方飘过。“若真计较起来,你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日后不许再随意饮酒,另外这几日你收拾着东西,就搬来我这碧竹院吧。”
“啊,殿下你说什么?!”贺兰昭才不想搬来和其他人一起住呢,她每日晨起装扮晚间洗浴,可都是见不得人的要命事儿,若是被人撞见了可如何使得!
可姬煊却是下定了决心,只冷冷道:“此番你醉酒闯下天大的祸事,为了日后相处坦荡本殿独自承受不曾叫你知晓。可我一向赏罚分明,你既把事儿做下了,便要承担起后果来。你,偶尔还算有点小才,一直到回归母国之前,就留在本殿身边伺候着吧。住进碧竹院,也好随叫随到。”
这竟然是要叫自己做牛做马去报答他姬煊的赦免之恩了!也不知昨日自己那张该死的嘴说了什么不着四六的话来!贺兰昭垂头丧气地回到四方食肆,就连在郊外长亭送哥哥贺兰曜时,心中也一直被这事给困扰着想不出出路来。
“好了,不要这么伤心,又不是以后见不着了,几年后待你回到母国,咱们一家人还是能够高高兴兴地在一起。”贺兰曜见妹妹心情低落的样子,还误以为她是舍不得亲人分离,却不知贺兰昭是早就盼着自己离开楚国快快回家的。
“哥哥才是不要伤心保重身子,”贺兰昭打起精神,“我知哥哥也对那楚小姐十分中意,可终究宛国同楚国相差太大犹如天堑,你们两人在一起会起祸事……哥哥,你不要怪我,我最想的就是你能好好活着。”
贺兰曜苦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心中悲痛但却不得不听从贺兰昭的话。她如今和姬煊走得近,若非听到了些风声,也不会对自己如此阻拦。贺兰昭最希望自己好好活着,而他作为哥哥也何尝不希望妹妹能在楚国安度几年回归母国。若为了一己私欲害了妹妹,害了母国,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安心的。
“哥哥知道昭昭都是为了我着想,所幸我来楚国时日不长,时间长了她也会慢慢忘了我。”
贺兰昭心疼地转过身,又给贺兰曜身边跟着的吴大和燕鸣生交代:“此番回宛国,路上有将近一月之久,你们要好好保护公子,待到了宛国,公子自然不会亏待你们的。”
吴大老老实实地答了个是,倒是燕鸣生低着头态度有些扭捏。
“怎么了,你可有什么话对我说?”贺兰昭问他。
一旁的贺兰曜说道:“他和吴大不一样,是不想离开故土呢。之前他便同我说了,我答应了他,准许他想留在丹阳城留在你的身边。”
“哥哥,可是这是我买给你的人,这回去的路上我不放心。”
“还能有什么事呢,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昭昭你与其这么担心我,倒不如多想想自己,你孤身一人在丹阳,我也不放心。”
两人就在原地争执了起来,都想把武艺高超的燕鸣生留给对方贴身保护,最后还是一直寡言的燕鸣生开了口:“鸣生可先护送公子曜回宛国,再回返丹阳侍奉在公子昭身边。”这还是贺兰昭第一场听到燕鸣生讲话,他由于嗓子废了,一直不大喜欢在人前开口的。
贺兰昭犹豫道:“只是这样你要来往奔波两个月之久,普通人身子怕受不住。”
“低贱之人,皮糙肉厚,不怕。”
那也行吧,贺兰昭只担心着哥哥在楚国的安危,回到母国自家的地盘上就出不了什么事儿,而自己身边多个武艺高强且能入学宫侍候的男子也不错。
贺兰昭目送了哥哥离开,就在她满心纠结着该如何摆脱姬煊要自己入碧竹院的要求时,就出了大事。
楚怜不见了,姬煊私底下很快就来找了自己,毕竟当初他们两个之间有过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