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照耀在门前的小溪上,照耀在茂密的梧桐树上,照耀在墙角缝隙的杂草上,却怎么也照不进“一团乌黑”的房间内。
“咳咳......咳咳咳......”
房间里烟雾弥漫,姜远黛在浓烟中艰难地眨动眼睛,睫毛刚掀起就被刺得沁出泪花。
昨晚她因为心绪不宁和吃了茶含量过高的茶糕而难以入眠,凌晨才将将睡着。
一醒来就就被浓烟遮蔽了视线,她险些以为是着火了。但周身并没有灼烧的温度,烟雾是从门缝处传来的。
来不及多想,姜远黛赤着脚冲去把窗户打开,总算获得一丝喘息的余地。
带着满腹疑惑走出房间,只见柴火灶前站着两个惊慌失措的人,被烟雾呛得双眼通红,正试图用锅盖盖住滚滚浓烟。
两人脸颊被黑灰占领,烟雾中,两位都市丽人宛如误入农家乐的惹祸的波斯猫,正手忙脚乱弥补自己捅的篓子。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同行的女嘉宾——秦熙和白茉莉。见姜远黛出来,两人瞬间浑身僵硬,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手都不知往哪放了。
本还带有一点气愤的姜远黛看到两人蹭成花猫的脸,一时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三人相顾无言,只是一味的傻笑。
最终还是姜远黛打破僵局,她走到灶门前,抽出两根正在冒烟的柴火,土灶内肆虐的火舌顿时温顺如猫。
又检查了烧糊的锅底,用暖水壶兑了些温水倒入烧糊的锅内,浸泡后将焦糊部分刮掉。
一系列操作下来,烟雾总算是被控制住。
回过头,秦熙和白茉莉两人已经亮起星星眼,一脸感激加崇拜的看着她。
白茉莉激动地绕着姜远黛小碎步走:“小姜,你好厉害啊,几下这个烟就不冒了!。”
姜远黛边刮锅底边解释道:“我外婆家就在乡下,上学时的寒暑假都会去陪我外婆,对这种柴火灶还是比较熟悉的。”
当然,那时一同去的还有季玉琢,两人都是单亲家庭,两个妈妈假期没时间照顾他们,就把他们一起打包送去乡下。
终于将锅底刮干净,姜远黛凝眸注视着一盆的焦黑问出她的疑惑:“你们是怎么将锅烧成这样的?”
秦熙向来张扬自信的脸上出现一抹与之不符的心虚。
她走到窄小的木头桌子旁,用镶钻的指甲拿起一张与简陋环境不符的闪钻任务卡,烫金小字在晨光中闪烁——「制□□心早餐,完成任务可加1心动积分」
"这是我早上起来发现的,"秦熙将卡片递给姜远黛,语气僵硬地替自己辩解,“我其实是会做饭的。”
“只是没想到这种烧柴火的大铁锅这么难控制!光研究生火就研究了很久,好不容易生着火还控制不了火的大小,饭就给烧糊了。”
秦熙狭长的眼尾微微上翘,目光中充满了真诚,姜远黛看着她美丽的脸庞也说不出责怪的话,安慰对方几句,重新烧起锅做早餐。
幸好节目组留下的食材很是丰富,否则就真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了。
“你们早餐吃得惯面条吗?”姜远黛重新填好柴火,用玉米芯和玉米叶引燃。
得到肯定答案后,姜远黛就地取材决定做一个白菜炝锅面。
起锅烧油,将五花肉煸炒出猪油,葱花翻炒到微微焦黄,先下入白菜帮,后放白菜叶,淋入一圈酱油炒匀,再加入开水将白菜焖煮变软。
大概是怕不够吃,姜远黛还在锅里加上架子,蒸了几根玉米和红薯。
此时白菜的鲜甜味已经出来了,肚子空空的秦熙和白茉莉不自觉咽了口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灶台。
白菜煮软后下入面条,加一点盐调味,最后再卧上三个鸡蛋,一个快手早餐就算完成。
秦熙和白茉莉连忙扶着姜远黛的胳膊,将“大厨”安置到在她做饭时两人给她准备的豪华主厨专座——其实就是一个带靠背,垫了软垫的木头椅子。
两人手脚麻利的盛出三碗面,又拾了几个玉米和红薯装入搪瓷碗,就迫不及待开吃了。
一口热汤裹着面条入口,先是五花肉和葱花爆香后的焦香扑鼻,接着是白菜被炝炒后释放的淡淡清甜,混着酱油的咸鲜在舌尖化开。
汤底微稠却不腻,白菜煮出的汁水融进面汤里,鲜得直白又温和。
秦熙一口接一口,吃得停不下来,边吃边感叹道:“我收回我说我会做饭的话,这才是真正的饭啊,这么简单的食材都能料理的这么好吃。”
“姜姜,我给你洗一辈子碗,你能每天都给我做一顿饭吗?”白茉莉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或者你开展一下做外卖的副业,我一定是你最忠实的粉丝!”
姜远黛被她们夸赞得耳尖微红,浓密黑长的睫毛轻颤:“哪有你们说得那么夸张,这种加工面条的口感不好,下次我做手擀面给你们吃。”
吃过早餐后,秦熙和白茉莉自觉去洗碗,姜远黛走出大门,外面阳光正好,昨晚因暴雨而一片模糊的画面终于清晰起来。
女嘉宾的住所叫叫“油菜花房”,房门前种着一片油菜花田。
油菜花已进入尾声,花期将尽的金色花朵稀稀落落缀在枝头,倒是饱满的菜籽荚沉甸甸压弯了茎秆,枯黄的底叶蜷缩在晨露里,倒显出几分慵懒。
隔着潺潺溪流的对岸,男嘉宾的"稻草人屋"孤零零立着。
谭琴那句"稻草人要永远守护油菜花"的解说犹在耳边,可眼前光秃秃的泥地上突兀杵着的稻草人实在滑稽——褪色的蓝布衫歪斜挂着,竹竿支起的胳膊正对着油菜花田。
房门前空无一物却立着一个稻草人,一点都不搭好不好啊喂,姜远黛在心里默默吐槽。
两栋平房中间隔着条一脚就能跨过的小溪,小溪的水是从山上流下的山泉水,烧开后滋味甘甜,令人回味。
姜远黛弯腰拾了片落叶,透光的叶脉在阳光下织成细密的金网。她将叶片虚搭在眉骨处,出神地望着小溪另一边的稻草人房,心里又想起季玉琢,想起昨晚的卡通创可贴,内心五味杂陈。
溪水突然溅起银珠,姜远黛慌忙攥紧掌中叶柄,叶片的锯齿边缘在指腹留下浅淡白痕。
回过神,季玉琢不知何时已蹲在溪畔,晨雾在他肩头镀了层柔光。
运动服紧贴着贲张的背肌,随着掬水的动作带动出山峦般的沟壑,未擦干的水珠正顺着脸颊滑落至锁骨深处,消失在早已浸湿的衣领。
对方一身运动装,应该是出来晨跑,运动服包裹着精壮的身躯,脸上带着运动过后的薄红,抬眼注视着姜远黛,眼中情绪晦涩不明。
“你在看什么?”季玉琢从溪流中抽出手,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这么认真,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季玉琢内心嫉妒着让姜远黛如此出神的事物,他的声音里好似带着几分醋意,眼中带着些许探究。
心里想的人乍然出现在眼前,姜远黛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羞耻感,眼神飘忽不定,手中的树叶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啊,我看那个稻草人还挺好看的,不自觉就看入神了。”姜远黛指着对面的稻草人说道,回应她的只有稻草人随风飘扬的蓝色衣摆。
姜远黛尴尬地转移话题:“这么早就出来跑步啊,你吃饭了吗?”
季玉琢终于收回充满压迫感的眼神,垂眸道:“还没吃,厨房的灶台漏烟,做不了饭。”
今早多蒸的玉米和红薯终于派上用场,姜远黛让季玉琢稍等片刻,转身去厨房装了两大搪瓷碗的玉米红薯。
灶间的热气还未散尽,姜远黛捧着搪瓷碗小跑出来时,阳光散落在季玉琢的头顶,短短的毛寸被阳光染成金黄色。
两个搪瓷碗里卧着饱满的玉米与红薯,蒸腾的水雾在她睫毛凝成细珠,因为跑得急切,姜远黛面色微红,呼吸急促道:"趁热..."话音未落,手中的重量突然减轻。
季玉琢接过碗时,尾指状似无意地擦过她腕间红绳。
“趁热…趁热吃吧,”姜远黛耳根通红,假装手被烫到般摸摸耳垂降温,“吃不完的分一分,都是今早刚蒸的,还热乎。”
季玉琢垂眼望着碗沿泛着水汽的玉米,蒸腾的热意漫过两人之间半臂的距离。
虽然十分想念姜远黛亲手做的饭,但亲手递过来的也可以聊以慰藉。
“谢谢,”他伸手接过,又变魔术般从身后变出一串桂花。
细碎金黄的小花簇拥成串,香气馥郁扑鼻。
季玉琢想了想,又解释道:“书院东墙第三株,林大姐说可以摘。”
姜远黛面上不露声色,内心欣喜地接过,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他还记得自己喜欢桂花。
见对方接过,季玉琢向后倒退半步,像是要回去,姜远黛连忙叫住他。
“谢谢你昨晚的药,我好多了。”提起昨晚,就不免想到昨天两人如同陌生人的状态,可多年的感情占据上风,关心在意总是不自觉的流露。
在心头压了一晚的心事终于说出口。
姜远黛贝齿轻咬住下唇,有些犹豫又带点委屈的开口地开口:“昨天,你为什么要装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