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等到阳光没那么强烈时,上山的队伍就开始出发了。因为村里大多数青壮年大都进城务工去了,队伍人数并不多,除姜远黛六人外只有四个人,这还算上了领头的金叔。

    竹林的位置不算什么深山老林,就长在山坡的边缘地带,因此往年砍了竹子,通常能用拖拉机直接运下山,省时省力。

    金叔熟练地发动了一辆不知从哪个角落拖出来的油漆斑驳的老旧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声在道路上显得格外响亮。

    他驾驶着这辆拖拉机在前面带路,姜远黛和其他人则稀稀落落地跟在后面,个个都裹得严严实实,长袖衣裤、帽子、头巾,甚至有人脸上还蒙着纱巾。

    这身行头本是预防山林里无处不在的蚂蚁和蚊虫的盔甲,但在这异常闷热的午后,却成了沉重的负担,闷得人喘不过气,汗水很快浸透了里层的衣物。

    所幸上山的路程并不算远,就在众人被牢笼般的装束和炎热的太阳折磨得快要到达忍耐极限时,队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所在的山脚。

    金叔利落地跳下拖拉机,扬声对后面气喘吁吁的众人嘱咐道:“大家伙儿再坚持坚持!赶紧检查检查,包裹严实点,别让虫子钻了空子!咱们要的竹子不多,一人砍个两三根就够用了!”

    他的声音洪亮,试图提一提萎靡的士气,但回应他的只有几声有气无力的“嗯”和沉重的喘息。

    看着大家有气无力、蔫头耷脑的样子,金叔便想着速战速决。他不再多说,转身重新跳上拖拉机的驾驶座,挂上档,油门一拧,准备直接开上通往竹林的那段缓坡。

    “突突突…咳…突…”拖拉机发出一阵不妙的闷响,机身剧烈抖动了几下,排气管冒出一股黑烟,却只向前挪动了一点点,就彻底熄了火。

    任凭金叔怎么使劲拧钥匙、踩油门,那铁疙瘩都只是吭哧两声,纹丝不动。

    “嘿!这破玩意儿!”金叔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跳下车,对着那很是无辜的轮胎狠狠踹了两脚,嘴里气急败坏地念念叨叨,“咋回事儿?刚才还好好的!关键时刻掉链子!邪了门了!”

    等他发泄完,本来站在姜远黛身旁,正用身体给对方挡太阳的季玉琢突然默不作声地走上前。

    他弯腰,动作利落地拧开了拖拉机油箱的盖子,探头往里看了一眼,随即直起身,平静地对金叔说:“没油了。”

    说完,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然地走回姜远黛身边,继续充当那无声的遮阳伞。

    “哎哟喂!”金叔猛地一拍自己油光锃亮的脑门,脸上瞬间堆满了懊恼和自责,痛心疾首地说道,“瞧我这破记性!开出来之前光想着准备工具了,咋就忘了检查油箱这茬儿?真是糊涂了!”

    他摘下那顶磨得发白的旧帽子,苦恼地用力捋了几把头发,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焦灼地在山路上逡巡,可能是在思考是派人回去取油还是干脆放弃拖拉机,靠人力把竹子一根根扛下去。

    但无论是哪种,在这大热天都是件苦差事。

    姜远黛并没注意到季玉琢正为自己遮挡太阳的举动,她秀气的眉毛在宽大的帽檐下微蹙着,目光带着一丝焦灼扫视四周,寻找着可能的解决办法。

    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山脚下不远处一家农户的院门前——那里安静地停着一辆结实的木制牛车,一头老黄牛正拴在旁边的树荫下悠闲地甩着尾巴。

    姜远黛的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救星,决定暂时辛苦下老黄牛,回头她会在清晨早起割一捆沾满露珠的鲜嫩小草犒劳它的。

    她快步向那户农家走去,轻敲三下门,片刻之后,一位面容和善的大娘打开门,一脸疑惑且谨慎的看着她。

    只见姜远黛露出清浅温柔的微笑,向大娘说了几句话,又从手腕上取下了一条精美的手链递了过去。大娘笑眯眯地接过来,点点头,指了指牛车和老牛。

    姜远黛松了口气,转身扬扬头,朝季玉琢等人露出一个带着点小骄傲笑容。

    季玉琢直愣愣地看着姜远黛,这种平时并不常见的表情显得她格外灵动,浑身散发着一种俏皮的光芒,直射进季玉琢的心底。

    姜远黛小心翼翼地牵着老黄牛走到山脚下,老黄牛一步三停仿佛老鼻子不乐意,短短一段路走了得有5分多钟。

    一切准备妥当后,众人终于可以上山了。

    九月的竹林已然褪去了盛夏时的喧嚣与炽烈,转而披上了一身沉静而微凉的衣袍。竹叶绿意依旧,顶端新抽的嫩枝泛着鹅黄,空气是清冽而湿润的,深深吸入一口,肺腑间满是竹叶特有的清苦微香。

    整个竹林笼罩在一种静谧、空灵的氛围里,仿佛隔绝了外界的炎热,进来后身上都清凉了不少。

    金叔将带来的斧头分发给众人,嘴里叮嘱道:“砍老留嫩、砍密留疏、砍弱留壮。只砍四年以上竹秆黄褐、节疤突出的老竹。”

    一名年轻的小辈问道:“叔,为啥啊?”

    金叔一脸深奥的故作玄虚,接着大手在小辈肩头猛地拍了一掌,小辈直接被拍到竹子上:“老一辈留下的口诀,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你们尽管遵守不就行了。”

    姜远黛倒是知道原因——“砍老留嫩、砍密留疏、砍弱留壮”的原则,是经过长期实践总结出的科学方法。

    其核心目的是维持竹林健康、实现可持续利用,让竹林能持续不断地提供优质竹子和竹笋,生态系统健康稳定,从而达到越砍越长、越砍越好、永续利用的理想状态。

    看这片竹林就能知道,密度适中、分布均匀、通风透光良好,处处彰显着勃勃生机。

    节日的主灯约三米高,节目组给嘉宾们定的任务是男女嘉宾自由搭配,搭档两人合力砍够六根即可。

    每个队伍按名次可以得到相应的心动积分:第一名的队伍每人10心动积分,第二名每人5心动积分,第三名的队伍则没有心动积分。

    姜远黛握紧拳头准备全力以赴,她正好还差10积分就能向节目组换取一次跟随车队去小镇的机会。

    云然本想和姜远黛一组,在分发斧子时就悄悄向姜远黛的方向挪去,奈何季玉琢总是快他一步,斧子都不拿就先去找姜远黛组队。

    还用他那不知道怎么长的大个子将姜远黛遮得严严实实,从云然的角度简直连姜远黛的头发丝都看不见。

    云然浅绿色的眼眸愤愤地瞪着季玉琢,觉得他真讨厌,次次都抢占先机。

    最终组队的结果是姜远黛和季玉琢,秦熙和莫霁,白茉莉和云然。

    “竹秆黄褐、节疤突出的老竹......”姜远黛嘴里念叨着,目光在青翠的竹林间仔细搜寻。

    很快,一根符合要求的竹子便映入眼帘。

    “这里有一根!”她心中一喜,转身就要招呼身后的季玉琢。不料话刚出口,鼻尖便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一片温热坚实的所在。

    “啊!”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她痛得不由得轻呼一声,眼泪瞬间涌上眼眶,人也向后踉跄了两步。

    季玉琢其实一直以落后她半步的距离跟着她,只是她找竹子找得过于专注没有注意到。

    “小心!”季玉琢面色骤变,眼疾手快地一把扶稳了她。

    见她痛得蹙眉,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他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便用自己温热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鼻梁和脸颊,试图缓解她的疼痛。

    姜远黛本就不大的脸被他这么一盖,几乎只剩下那双泛着水光的、清凌凌的眼睛露在外面。

    一滴饱满的泪珠悬在微红的眼眶下,将坠未坠,最终还是不堪重负般砸在指缝间。

    其实这滴眼泪只是纯粹的生理性眼泪,可季玉琢看在眼里,心却像是猛地被揪紧了,眼尾也跟着泛红,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打横抱起姜远黛就要下山。

    “诶诶!”姜远黛也顾不上鼻子还在隐隐作痛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挣扎道,“你、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季玉琢脚步不停,语气紧绷:“去村里的卫生所,看看撞得严不严重。”

    “啊?不、不用去!”姜远黛又急又窘,连忙解释。

    “真没那么严重!其实……”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赧,“你的…你的胸肌还挺、挺软的。”

    最后几个字声音几不可闻,和蚊子的嗡嗡声无甚差别。

    听过姜远黛的解释后,季玉琢紧绷的神色终于松动了几分。

    他依言将人轻轻放下,但手臂却依旧稳稳地搀扶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器。

    刚站稳,秦熙便闻声关切地凑了过来:“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而已。”姜远黛连忙摆摆手,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待秦熙走开,她立刻转向身旁的季玉琢,眉头微蹙,带着点无奈又亲昵地抱怨:“粥粥,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我真的没那么脆弱的。”

    她试图让季玉琢放松那过分紧张的保护姿态。

    季玉琢没有反驳,只是垂眸安静地听着她念叨,那副温顺的模样让人气不起来。

    等她话音落下,他极其自然地伸手从自己随身的背包侧袋里掏出姜远黛的水杯,拧开盖子,递到她面前。

    姜远黛皱着眉喝了一口,知道季玉琢又没听进去。但见其他组的人都开始行动,只好先轻轻拽了拽季玉琢的衣袖:“好啦,我们得赶紧行动了,别人都开始了。”

    两人按姜远黛的想法来,分开砍,这样既快速又效率。

    姜远黛站在节疤突出的老竹面前,看着它比搪瓷碗口还要粗的身板咽了咽口水。

    深吸一口气,她双手握紧斧柄,郑重其事地摆开架势,气沉丹田,口中发出一声给自己鼓劲的低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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