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斧子砍下去,只在坚韧的竹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但此时姜远黛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自知不是什么大力士,一斧砍不断碗口粗的竹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继续给自己鼓劲,定了定神,再次气沉丹田,双手紧握斧柄,用尽全力从身后将斧子抡圆了向竹子劈去:“哈——!”
回应她的,却只有几片被震落的枯黄竹叶,那竹子却纹丝不动,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
姜远黛看着面前坚若磐石的竹子,不信邪地再次挥舞起斧子。
气沉丹田:“哈——!”
沉丹田:“哈——!”
丹田:“哈——!”
田:“哈——!”
在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连续挥舞了数十次斧子后,那老竹终于“咔”地一声,极为吝啬地裂开了一条小缝。
姜远黛精神一振,不顾手臂的酸麻,乘胜追击,又埋头苦砍了十几分钟,才终于将竹子砍裂一半。
姜远黛额头覆上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原本雪白细腻如羊脂玉般的肌肤此刻染上剧烈运动后的薄红,几缕发丝被汗水沾湿,贴在鬓边,显得有些凌乱。
这给她累得够呛,正倚着那棵已经“半身不遂”的竹子大口喘气平复呼吸。
姜远黛觉得这可比她去健身房健身有用多了,砍竹这十几分钟感觉比她爬一个小时坡还累。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飘向季玉琢的方向,只见他脚边已经随意放着一根砍倒的竹子,而第二根也正随着他利落的劈砍动作发出“咔咔”的哀嚎声,眼看就要倒下。
季玉琢的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力量感。手臂肌肉随着每一次挥斧而贲张隆起,呼吸却平稳如常。
手起斧落,几下狠劈,那碗口粗的竹子便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
姜远黛被对方过于轻松的动作震惊到久久不能回神,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对方三四下砍倒那棵老竹。
身后那道过于专注和震惊的视线实在难以忽视,季玉琢放下斧子,转身径直走向姜远黛:“怎么了?”
姜远黛的目光还盯着他结实的手臂肌肉上,双手无意识地模仿着他刚才挥斧的动作,由衷地感叹道:“你力气真的好大啊!那么几下就砍倒了。”
季玉琢英气的眉毛微挑,目光扫过她身后那棵只砍了一半的竹子,心中已了然:“砍不动吗?”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姜远黛的某个开关,积攒了许久的挫败感和手臂的酸痛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不自觉带着点委屈巴巴地开始控诉:“我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砍了十几分钟才砍动一半,你看,我的手都震麻了……”
姜远黛摊开被斧柄震得微微发红的手掌,伸到季玉琢眼前,眼神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控诉。
季玉琢看着姜远黛气鼓鼓又累得不行的样子,又垂眸看向她微红的手掌,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姜远黛那只手腕,小心翼翼地将她微红的手掌托起,然后低头,对着那泛红的掌心轻轻呼气以缓解对方疼痛。
微凉的气息拂过掌心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虽然我力气确实是比常人大些,”他边轻柔地吹着气,边抬眼看向她,声音低沉却也温和,“但其实砍竹子光靠蛮力也是不够的,需要一点小技巧。”
掌心传来的异样触感让姜远黛心中升起一股奇特的感觉,她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将手抽了回来,紧紧背在身后,脸颊也不受控制地又热了几分。
她眼神有些慌乱地四处乱瞟,不再直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什、什么小技巧?”
季玉琢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将手收回,拿起姜远黛放到地上的斧子,边演示边解释道:“瞄准竹节最脆弱的地方,以腰力带臂力,用斧子的中后部45度角斜劈最省力,要顺着纤维生长的方向发力。”
说罢便一斧劈下去,姜远黛只听“咔”的一声,她与之奋战十几分钟的老竹应声倒地。
季玉琢将手中的斧子递给姜远黛,示意她砍一根试试:“切忌垂直硬砍,先站稳,确保四周安全再挥斧。”
姜远黛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用力握紧手中的斧柄,再次寻找到一根四年以上,节疤突出的老竹,心里回想着季玉琢的话。
“最脆弱的地方,腰力带动臂力,45度角......”姜远黛喃喃道,身体随着声音摆出相应的姿势,核心发力,“哈——!”
这一次,竹子仿佛格外给面子,随着姜远黛一斧精准地劈在竹节下方,只听得“咔”一声脆响,一道清晰的裂缝便瞬间绽开。
姜远黛眼睛一亮,信心倍增,她遵循着季玉琢的话发力,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徒劳地使用蛮力,而是变得富有规律和效率。
只见她调整呼吸,挥斧、落点、发力一气呵成。
不到五分钟,那棵与之前一般粗壮的老竹,终于发出一声沉闷的“嘭”响,顺从地歪斜着倒在了地上。
“成功!”姜远黛惊喜地低呼一声,立刻转头看向几步之外的季玉琢。
她的脸颊因过度用力和兴奋而红扑扑的,杏眼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欣喜,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小小的、等待被肯定的骄傲,那眼神分明在说:夸我呀夸我呀。
季玉琢自然没有让她失望,他嘴角扬着一抹明显的笑意,十分捧场地轻轻鼓起掌来,声音低沉:“稍加点拨就能融会贯通,看来你在砍竹子这件事上,天赋异禀啊。”
他语气里带着发自内心的赞许,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逗弄她般的调笑。
这哄小孩般的夸奖反而让姜远黛有点不好意思了,她飞快地伸出手,紧压在季玉琢还在鼓掌的手背上,强行按停了他的动作。
同时紧张地朝四周扫视了一圈,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这略显幼稚的互动,她才松了口气。
她抬眼“瞪”向季玉琢,努力想做出点威慑力,奈何微微翘起的嘴角和亮晶晶的眼神出卖了她:“不要拿我当小孩子哄啦!”
声音带着一丝嗔怪,却没什么威胁的力度。
不等季玉琢再说什么,她立刻转移话题,推了推他的胳膊,语气重新变得干劲十足:“好了好了,快专心做任务!我们得加把劲,争取拿到第一名!”
掌握了诀窍的姜远黛如同开了窍,砍起竹子来效率惊人,两人进度堪称神速。最终,第一名毫无悬念地落在了他们头上。
另一边,云然正经历着截然不同的震撼。
云然看着如有神力咔咔连续砍倒三棵竹子的白茉莉,目瞪口呆。
这还是那个平日里看起来纤细文静,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姑娘吗?
只见她手起斧落,动作流畅得甚至带着点随意,伴随着几声干净利落的脆响,一棵碗口粗的老竹便应声而裂,轰然歪倒在地。
这已经是她连续放倒的第三棵竹子了,整个过程堪称行云流水,不带半点拖沓,仿佛砍的不是坚韧的老竹,而是几根脆生生的甘蔗。
甚至都不需要中场休息。
云然下意识地低头看看自己不算健壮但也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手臂,又抬眼看看白茉莉那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胳膊,大大的问号填满了他小小脑袋瓜。
作为同组搭档,云然秉持着照顾女生的绅士风度,主动想承担更多的体力活。自己多砍几根竹子,让白茉莉轻松点。
结果等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砍倒第一根竹子,正想喘口气休息休息时,一扭头,那边的白茉莉哼哧哼哧已经开始砍第三根了。
那轻松写意的姿态,和他这边的狼狈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云然默默地咽了口唾沫,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那根孤零零的小竹杆,又看了看白茉莉脚边那三棵明显粗壮不少的竹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佩服与淡淡忧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耷拉起带着蓬蓬卷毛的脑袋,默默地抱起自己那根砍好的、相比之下显得格外“娇小”的竹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等白茉莉完工,终于发现蹲在角落里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气息的云然时,他已经用竹子在地上画完了一幅线条狂乱、与他平时精致细腻画风严重不符的抽象派画作。
聪慧如白茉莉,只瞥了一眼那扭曲的线条瞬间就明白了这位搭档低落的缘由。
她走上前,极其自然地伸出纤细的手掌,熟练地在云然那颗毛茸茸的头顶揉了揉,又顺着卷毛的纹理顺了几下毛,声音带着一种安抚小动物般的温和:“好啦好啦,你已经很努力了,效率不是最重要的。”
看着云然在她轻柔的安抚下,眼神一点点重新亮起光彩,耷拉的脑袋也微微抬起,白茉莉面上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淡然,内心却自得地弯了弯嘴角。
安抚云然对她来说,简直和安抚自家那只情绪敏感的小柯基一样轻松。
这熟悉的顺毛手感,让她立刻想起了自己寄养在别人家的小宝贝,那个贪吃又爱撒娇的小家伙,也不知道寄养在上司家的小狗有没有想她。
而此时,遥远的S市,某栋摩天大楼顶层,宽敞明亮的总裁办公室里。
白茉莉心心念念的小狗正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吃饱喝足后陷入香甜的美梦中,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还时不时给它顺顺毛,可以说是达到狗生巅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