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岚的录制告一段落，《黄昏漫游宇宙》还有最后一站。
距离枫源的录制大概还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初娴刚落地长陵就收到来自姜菱雅女士的电话。
“喂妈妈。”初娴坐进商务，“什么事呀？”
姜菱雅：“初初回长陵了吗？”
“刚落地。”
“你那个在西岚的高反有没有事的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的？”
“没事妈妈回来就好了，爸爸出院了吗？”
“他今天刚出院，这不让我打电话来问问初初有没有时间来这里吃饭。”
初娴看了眼小尹发的的行程：“可以的，我现在过来。”
机场离铃湖那边开过一个多小时，初娴刚回到平原一时间还有点没缓过神来，睡了一觉后已经到了。
她打了个哈欠悠闲地逛上楼，指纹解锁开门。
“初初宝贝回来喽——”门后的姜菱雅拥上来，亲昵地蹭了蹭初娴的脸。
初开阳放好拖鞋：“我们大明星回来了。”
初娴进门，随意往沙发上一躺，问：“爸爸，你那支气管炎怎么样了？这就出院了？”
初开阳皱眉：“什么叫这就？医院里躺了半个月，身子骨都给我躺软了，我想回家得很。”
他打开电视，调高音量：“这不正好回家看看我女儿的电视吗。”
初娴定眼一看，画面停在《黄昏》第一站她和池栩抓鱼摔倒的那一幕甜蜜剪辑。
初娴：“……”
初开阳扶了把眼镜，看得津津有味，一边问：“这个男生是不是就是池栩啊？是不是就是表妹依依最近天天念叨那个，长得确实蛮好看的。”
初娴点点头，疑惑：“依依喜欢池栩？”
“说是她同学也喜欢，她看着看着也迷上了。”初开阳翻出手机记录，“这不前几天还来问你妈妈能不能让初娴姐姐给她要个签名来嘞。”
初娴挑眉：“这个嘛……倒也可以吧，他人蛮好的。”
初开阳对着屏幕端详一番：“初初，这个池栩是不是喜欢你？”
初娴一口水差点噎到，咳嗽两声：“爸爸，你能不能不要乱讲。”
初开阳：“那我看你们两个节目里眉来眼去的……”
“爸爸你懂什么，我们俩这叫——”
“叫炒cp。”姜菱雅接上话，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子，“别看了，快来吃饭，今天要不是初初回来你吃得到我亲自做的饭吗？”
洗完手回来，初开阳两手一摊：“反正我是不懂你们年轻人什么炒cp，我就觉得这个池栩对我家初初有意思。”
姜菱雅给初娴夹了一筷子菜：“那我还是觉得小纪更喜欢初初一点。”
这回初开阳也点头：“那倒也是，我们初初就是招人喜欢。”
初娴听他们讲话被绕晕了，她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小纪？你们说方珩哥吗？”
“对啊。”
初娴拧巴着眉头：“你们在说什么啊，方珩哥是我朋友啊，什么喜欢啊……”
姜菱雅笑了：“谁家朋友在你爸爸住院的时候隔一天就来一次医院呀？”
“诺，还送了那么一大堆的补品，”她朝着客厅一角扬起下巴，“最上面那个是给你带的礼物。”
初娴视线望过去，各种昂贵的礼盒堆成了一座小山，最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礼品袋，最前面印着烫金的logo。
初开阳：“小纪很贴心的一个人，做事也周到，爸爸这次主治医生就是他联系的，恢复特别好。”
姜菱雅：“小纪其实不让我们跟你讲他来医院看你爸爸的。”
初娴怔愣，眨眼都迟缓了半拍，似乎还在接受这件突如其来冲击力极强的消息。
怎么会怎么会。
脑海里突然闪过很多不连续的画面。
那次改道芷江的航班，那条定制的手链，还有北洲暴雨那人次数频繁的微信。
她脑子一团乱麻。
初娴不是没有被人喜欢过，给她表过白的从小学开始就数不胜数。
但这是头一回生出了不知所措的情绪。
只因她从来都是把纪方珩当成朋友来看待。
她也太迟钝了点儿。
“想什么呢初初。”姜菱雅提醒她，“快吃饭。”
初娴随意扒了两口饭，想了会儿措辞，含糊道：“爸爸妈妈，我就只把方珩哥当朋友……”
姜菱雅愣了一下，听懂了女儿的话外音，旋即回应：“好，妈妈知道了，爸爸妈妈会有分寸的。”
初开阳应和：“就是，初初喜欢最重要。”
初娴笑了笑，心里还在想等会儿怎么给纪方珩发消息退还礼物。
初开阳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我就说我第一眼看到那个池栩怎么有点眼熟——”
“他是不是初初你们高中的？”
初娴顿了下：“你见过他？”
初开阳回忆：“我记得高二去给你开家长会，当时二中特意在布告栏贴了年级前一百的照片吗，你朋友考了第一百名，他爸爸让我给她拍张照看看。”
“这个池栩好像是第九十九名，她爸爸当时还跟我说他女儿上面那个小男生长得真帅气。”
初娴想起来那年的前一百照片是临时应付家长会搞得，开完就撤了，她都没这么仔细看过上面的人。
没想到上面还有池栩啊。
他原来成绩那么好。
初娴咬着筷子试探：“爸爸，那你还能找到那张照片吗？”
“在我那堆旧手机里，翻翻应该还在的。”初开阳说，“怎么了？”
“你能找出来发给我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要那张照片干什么？”
初娴眼珠一转，张口就来：“就是录节目游戏知道吧？要找嘉宾小时候照片，没见过的最好，我想着这不正好可以用吗？”
初开阳点点头，也没疑虑：“行，到时候爸爸晚点翻出来发给你。”
初娴咬着嘴唇，略带狡黠地弯了弯唇角：“谢谢爸爸。”
——
初娴今天晚上懒得回家，干脆住在铃湖。
八点多洗完澡，路过客厅的时候顺手拿上那个最上方的礼品盒，躺在床上顺手拆开，里面是一对蝴蝶状的耳环。
她抿唇，编辑好消息。
初娴：【方珩哥，真的很谢谢你对我爸爸住院的照顾】
初娴：【我看到你送的耳环了，我觉得有点贵重，还是还给你吧】
初娴：【还有那些礼盒，太贵了，花了多少我转给你吧】
对面秒回了几条语音，弄的初娴更加思绪复杂。
“礼物看到觉得很适合你，收下吧，没多少钱。”
“礼盒是给叔叔补身体的，他刚出医院。”
“初娴，跟我不用算那么清楚的。”
初娴沉默了几秒钟，没回。
她抿唇。
现在想不算清楚都不能了。
她叹了口气，没办法：【好吧，谢谢方珩哥了，我收下了】
【下次不要再送啦】
纪方珩盯着手机里的消息，神色无奈。
他拿她没办法。
初娴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不知道在想什么，耳边突然又回想起篝火晚会池栩那句应景的接歌。
那应该是，给她唱的，对吧？
她忍不住这样想，又怕自作多情。
但是听封子烨讲他看到了池栩想给她擦眼泪呢。
就是给她唱的吧……
初娴在床上翻了个滚，听到手机消息提示音叮咚响。
她点进去看，是初开阳发来的。
初开阳：【找到了】
初开阳：【照片】
初娴迫不及待点开。
画面里的的照片是最普通的蓝底校服照片，少年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看上去冷峻又不近人情。
那时的池栩面部已然是异于同龄人的立体，棱角和线条中和地恰到好处。
是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她依稀记得当时她朋友被抓去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学校用的是卡片机，丑得她看到自己照片的一瞬间跌坐在地上仰天长啸，追悔莫及当初为什么不往后考一名。
初娴盯着这张照片，像是穿透时光和少年对视，恍惚间就入了梦。
她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初娴回到了长陵二中，穿着一身熟悉的校服。
某个课间的场景，曹欣茹拉着她胳膊：“走走走初娴，我们去十六班看帅哥。”
“帅哥？”初娴疑惑，“什么帅哥？”
曹欣茹一拍她脑袋：“还能有谁？池栩啊，之前我在操场上跟你指过他的。”
梦里的她一怔，被拽着衣袖拉到了十六班门外，挤在外面乌泱泱的人群里。
初娴：“他们都是来看池栩的？”
曹欣茹说：“对呀，他可出名了，长得好看，家里还有钱，身边很多朋友呢。”
初娴整理了一番混乱的思绪。
这里的池栩和现实完全相反。
隔着十六班的窗户，她隐约看清了里面的人影。
池栩坐在正中间的最后一排，和周围簇拥着一群同伴同学正笑着交谈。
穿堂的风扬起他额前的发丝，连同着吹起了少年意气。
人群里传来阵阵惊呼。
“他好好看天哪。”
“是叫池栩吗？好想认识他啊。”
“听说他成绩还很好呢。”
“……”
初娴远远观望，突然明了。
如果没有他的家庭，池栩那样的人本该就是这样的。
本该是被簇拥着，被热爱着的存在。
如果没有他的家庭，他会有全然不同的人生。
会有，自出生开始就一直耀眼瞩目的人生轨迹。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池栩和朋友从后门走出来，穿过走廊外的人潮。
经过初娴时，掀眼，视线在半空中短暂地交汇。
初娴目光猝不及防撞进一双茶色瞳孔，她下意识想跟他挥手打招呼：“池栩…”
下一秒，他没作丝毫停留地移开了目光，从她身旁侧身而过，像经过无数个陌生人那样。
初娴僵滞在原地，抬起的手忘了放下，呆呆地回望远去的少年出挑的背影。
梦里的池栩不认识她。
梦境停留在这一幕时初娴骤然惊醒，入眼一片黑暗。
是姜菱雅来关灯盖了被子。
她抓起被妥帖放在床头的手机，解锁看了眼时间。
十一点多。
她睡了两个多小时。
梦里清晰的画面涌入大脑，根本不用回忆，她全部记得。
尤其是最后和池栩对视的那半秒钟，他看她的眸光平静而冷淡，他倾身走过的动作利落而果决。
梦里的他不理她。
明知是一个短暂且不合实际的梦，可初娴就是生出了那么一点……不爽的情绪来。
她呼出一口气，点进和某人的聊天框，发了张图片过去。
过了会儿，对面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池栩：【哪里来的？】
初娴揪起一旁玩偶抱着，一边打字：【你猜呀】
池栩把矿泉水瓶子放回床头，回来一看初娴发的消息恍然失笑。
片刻后，她又忍不住地自己回答了：【在我爸旧手机里找到的】
池栩打字：【嗯】
初娴：【我朋友爸爸还夸你长得好看，当时拍这个不是拿卡片机拍的吗，我朋友嫌自己拍的可丑了】
池栩：【是么】
初娴看着他简短的回复，有点不开心地皱眉：【你能不能多说点话】
池栩：【？】
池栩：【什么……意思？】
初娴：【我刚刚梦到你了，梦到你在高中可受欢迎了，好多人围着你呢，男生女生都有，他们都说想认识你】
池栩挑眉：【然后呢？】
初娴瘪着嘴：【然后我来你们班门外看你，想跟你打招呼来着】
【结果怎么着，你理都不理我一下，看了我一眼就直接走了】
【好冷漠哦.jpg】
初娴还没意识到，自己发出去的这段话里的委屈控诉意味有多强烈。
池栩弯着嘴角，止不住地笑。
良久，初娴收到了两条对面发过来的语音，那人声音泛着哑又藏着笑——
“嗯，那我帮你好好教训他。”
“让他下次在梦里，记得理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