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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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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楚问荆去了传言中出没白影的枯井查看,井口比他们想象得要小,两人头碰头,低头看井底,井底只有一些花花绿绿的落叶重叠。

    楚问荆又在井的四周,用阴阳眼仔细排查,最后坚定地得出结论:没有鬼的气息。传闻中的白影根本不是什么沉冤女鬼。

    府中众人听到这个结论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腾起疑惑,不是鬼那是什么?总不可能是大家集体眼花了吧。

    英璧:“看到白影的时候,你们中有人不在场吗?”

    一个红衣婢女首先开口:“有一次,小黄去茅房以后,后院就闹起来说有女鬼。”

    黄衣婢女有点急:“那之前还有一次,小蓝偷跑出门说去看灯会,前脚出去后脚就有白飘了。”

    小蓝悠悠说:“我记得有一次红姐姐装病不肯上工,大家都跑去看白飘的时候只有她一人在房中呢。”

    楚问荆被吵得头大,管家站出来严厉地呵斥了她们:“成何体统!都给我去领十个手掌板子。”

    英璧说:“这样说来,这个白影出现了不止一次,出现时间和日期有规律吗?”

    管家回答得很流畅:“有人目击的有四次,都是半夜子时。日期大多都在月半十五。”

    英璧又说:“看到了这么多次,听起来大家也都跑去围观了,就没有胆子大的人上前去看看?”

    小红说:“最开始那两三次,大家都怕得要死,哪敢靠近。也只有最近那一次,有个从小听志怪故事的阿壮,他不仅留下来了,还跑到井口去看了!”

    英璧:“看了如何”

    小红撇撇嘴说:“看了发现井底就一堆干叶子浮在水上。”

    英璧提出的这几个问题,让楚问荆若有所思。

    楚问荆抬起头,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那我需要再探一下青云小姐的神魂。”

    管家说小姐正在午睡,不方便见外男。

    楚问荆说:“只需要一根头发,一根头发足以找出异常。”

    管家面露难色,柳大人外出巡视了。出门前专门吩咐了如果小姐需要跟外人接触,切记要等他回来在场。

    英璧早有准备地冒出头,递给他一根细软,仿佛就要被风吹走的发丝“给,当时从她肩头捡的。”

    楚问荆锦囊里飞出一张符,他动作迅速地将符卷成细卷,再用发丝一圈圈缠在符纸外部。

    还需要这井口的水,他找来两个杂役,要来麻绳和掌心大的小杯。他将麻绳系在腰上,下井前犹豫着把绳的另一端交给谁。英璧已经站在了人群最前面,颇为自然地接过来。

    楚问荆没有犹豫,布置好一切,便缓慢下井,井中光线昏暗,他手指感受到井璧是干燥的。

    等到他竟然落地踩实,他终于确定,这口井已经干涸了。他不放弃地把井底累到他小腿的枯叶全都移到一边。又从中心往下掘了一寸,才勉强采集到一柸潮土。

    他仰头看天光,拉动了身上的绳子示意把他拉上去。

    英璧感受到了另一端的力量,本想一劳永逸直接把绳扬起,回过神自己不是在魔界,楚问荆人又脆得很,于是双手慢慢交替握绳,一寸一寸地把绳拉到胸前。

    像拔萝卜一样把楚问荆拉进怀里,下一秒果然是楚问荆的抗拒的手先迎上来。

    英璧也不生气,确定楚问荆站稳后,又和他保持了人间男女该有的礼法距离。

    符纸在潮土里滚了滚,终于洇润出痕。

    楚问荆凝神屏息,“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念完睁目,符纸像他的目光点燃一般,火光先是苍白,随着楚问荆两指间的余端也燃尽,火光突然跳跃了一刻的紫火,最后熄灭。

    英璧看见楚问荆瞬间有点懵,揣着手踱步走了好几个来回。

    英璧知道肯定那验鬼的火光给出了两种不同答案。想来是在山门里书本上的知识虽生动,远不及实际情况中遇到的复杂多变。英璧正准备再给他递个思路。

    楚问荆抬头眼亮,手攥成拳,激动起来:“我知道了!”

    英璧望向他。

    楚问荆转过身跟她说:“我且说与你听,你看对不对。”

    英璧点点头,回应:“我想是对的。”

    楚问荆刚刚准备开口,廊下却来了一个面生的门童,低声报与管家说是文小姐又在房中闹着要上公堂。

    虽然这门童声音压低了,但是修行之人耳聪目明异于常人,当然捕捉到了这一信息。

    英璧悠悠地问:“身在知县府中,却要上公堂。莫非这文小姐是刁民或是囚犯?”语气慢哉,尾调却听着有极强的压迫感。

    管家被问得脑门冷汗直流,拱手向英璧回到:“文小姐乃一寻常百姓..被请到府上暂住几天。”

    英璧大步流星地朝后院门口走去,口中说道:“正好在下平生无所喜,就爱交朋友。”眼瞅着就要往文小姐的小院走去,那楚道长也毫不犹豫地跟上去。管家赶紧把后院的人遣散,只带了一个心腹赶紧跟上去阻止。

    管家看着英璧在众多交叉路口,就单单地走了那条通往文小姐住所的路。就跟..就跟早就知道文小姐住哪儿,甚至知道文小姐何时来的一样。

    赶到小院门口,英璧跟楚问荆已经站在院门口,隐约可以见到院内一白衣女子大声挣扎着两旁的老奴和婢女,语气十分坚定地说:“孤女寡母,人世间已聊无所愿。只求报得血仇!凶手伏法偿命!”

    一番话已然把身世说了个明白。

    管家赶紧拦在英璧和楚问荆之前,阻止他们进入。“二位还请回吧,这是老爷私院,外人不得入内。”

    英璧眼光落在管家身上,管家从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中读出了“你能耐我何”的王霸之气,又是后背汗如雨下,两边为难。

    英璧并不打算强闯,这世间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在规则之内便做到的。

    英璧面上不动,手腕一甩,两颗石子边如短箭般准确地击中老奴和婢女的手臂关节。两人痛得一哎呦,双双松了手。文小姐见着了机会,脚踩裙襦,踉跄着从私院跑了出来,几次快要摔倒在地。

    英璧一把抱起快摔倒的文小姐,又双手把她扶正站稳。

    此时楚问荆有些不对劲,眼神严肃地打量着这位身形羸弱的小姐。她身上的衣裳面料明显比知县府上的婢女要好上不少,但这料子光泽黯淡,许是过时的布料。这样一想倒也符合意外横生,家道中落的身份处境。

    两方僵持之际,师爷急忙跑过来,没了平时那幅胸有成竹,泰然自若的神气。他插话进来,说:“柳大人有请几位去厅中用饭一叙”他也把目光移向一旁的文小姐:“文小姐也请来。”

    英璧楚问荆对视。

    饭厅中,柳成会坐在上位,英璧和楚问荆落座于左侧。文小姐坐在柳成会右侧。婢女们来来回回,把丰盛的菜肴呈上铺着鸳鸯莲瓣纹的桌布的矮足食案上。四人席地而坐,分案而食。

    柳成会举杯先劝一杯:“柳某平日府上清静,很少有客人。平时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楚问荆山门有戒律不得饮酒,以茶代饮。文小姐是女客,自然也是茶水。

    英璧端起杯,轻抿一口酒香。

    席上,文小姐缓缓讲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她名唤文姯,出身于富庶商户,其父经营着几家布行,其母曾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绣娘。她也曾在爹娘的疼爱中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期。十五岁及笄那年,家中生意被同行对敌设计后一落千丈,自此负债累累。

    文姯说到这里,垂下泪:“县里有一泼赖二代姓王,欲将我抵债,执意强娶,家父不堪其饶,据理力争,结果被那王氏活活打死。”

    说到这里,席上几人皆被其坎坷的经历所动容沉默。

    英璧开口:“所以那日,衙门见你击鼓,原是为父鸣冤。”

    文姯点点头,眼中开始变得坚定:“是。那日击鼓鸣冤本是存了死志,那王氏权势根深蒂固,我一寻常女子,家中又如此,无异于以卵击石。还好柳大人为人公正,不仅收了诉状,还担心王氏趁乱骚扰,将我和娘接到府上暂避几日。”

    说罢起身敬了高位的柳成会一杯,以示谢意。

    楚问荆听了来龙去脉,心有疑惑问道:“那今天,姑娘又为何如此情感用事?”

    文姯微红了脸,语带悲嘁地回到:“今日,大人给我带来的消息是,那王氏一族身后是刺史大人,文姯深感伸冤遥遥无期,听闻知府明日即将经过我们县,所以最后唯一的希望就是拦路鸣冤。”

    英璧点点头,这也是今天柳成会吩咐府中人一定要拦住文姯的原因。虽然有可能知府为人公正严明愿意细听陈情,但是更大可能伴随着一级级地问责,牵连众多。

    英璧看向柳成会,柳成会被这目光看红了脸。

    柳成会咳了两声,举杯郑重地向文姯致歉:“兹事体大,还恕柳某今天的举动看上去不近人情,还需要从长计议,但在下用这顶乌纱帽保证,绝对会给文小姐和令堂一个公道。”柳成会的眼神坚定如磐石,其言辞也感染得文姯眼眶微红。

    楚问荆站起身,也十分激动:“文小姐,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英璧缓缓站起身,端着酒杯,遥祝一杯:

    “那我祝文小姐,陈冤得见青天,凶手终必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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