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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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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人看不见,在这双沾满鲜血的手上缭绕腾起一似白色游影,龙头鱼身,正要往月空中飞。

    英璧一把抓住那灵活的龙气,收进锦囊。又一脚从土地里踏出了被捆着的青绿男人。

    英璧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懒散说道:“好了,大家都到了。”

    又虚空伸手把急于求医的柳成会按在原地,把他口封住,说:“行了,你那点伤到你下狱前都死不了。”

    又示意那位凭空出现的青衣男子;“怎么?还要我请你开口?”

    青衣男子忙作揖:“我都说。事情是从这柳成会于郊外野湖谋害其妻卫玟说起,那日我看到柳成会趁卫玟不备,从背后推其入水。按理说,柳成会手不能挑肩不能扛,卫玟又常做手工活,力气不差。但那是个寒冬腊月,柳成会专门给卫玟买了一件充棉的冬衣,棉花浸水后如铁重,几下卫玟就在水中没了动静。”

    “我见卫玟死后魂魄久久徘徊,心生恶念,想戏弄一番,便诱她与我做个交易。我让她借躯还魂,而她复生后必须帮我拿到一样东西。”

    英璧提着手中的锦囊:“名为井中月影,实为龙气残魄,胆子可真够大的——借的文姯之躯又是怎么来的?”

    柳妖擦擦汗,继续说:“那..那是文姯她日夜祷告,想要一副更美的容貌,助她嫁给什么世子。那晚,我就在她窗下问她‘只要变美就可以吗?’文姯心中只有变美,脑子不清楚就跟我做下了交易。”

    “于是我便把二人移魂,卫玟就成了文姯。”

    此时卫玟的脸变得比月色还惨白。

    英璧继续问:“还有呢?”

    柳妖汗直流:“后来,我又嫌事不够大。又去..化身为了一名方士,知道柳成会想要娶知府那现在成了遗孀的女儿,就跟他说我有一法,只要用至亲的阳寿做蛊引,待蛊虫养成,下到那知府千金身上,他就能如愿当成乘龙快婿了。”

    英璧勾唇:“你引诱的?”

    柳妖磕头:“哪能呀,这欲望本就是他们心里强烈存在的,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让本无路可走的人得偿所愿,谈不上利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给他们想要的,他们给我需要的,很公平。”

    英璧:“有什么证据?”

    柳妖:“证据自然有,那柳成会和柳青云的心口都有道新伤,那蛊虫要日日用他们的心头血喂养,而那蛊虫就安置在柳成会卧房的枕头下。”

    英璧又问:“你说养蛊他就信?”

    柳妖得意地笑笑:“人心啊,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走投无路的人,你给他一根稻草,他也会当救命绳;贪心不足的人,你给他尝点甜头,他就想得到更多。我不过是给他提前透露了一点知府大人的行踪,满足了他投机之心,他就立马奉我为座上宾。”

    柳成会目睹了这一切,急着想说话大骂这一群刁民,但嘴巴被一股强大力量给封住,怎么用力也无济于事。

    英璧手一挥,把柳妖嘴也封上了,拍拍手:“好了,所有当事人都陈情过了,知府大人也可以当面裁决了。”

    英璧能感知到后院外墙为首的那个人顿了顿脚步,随即从后院正门进来。

    来人一身宽衫带帽,身穿鹤纹袍的蓄须年长男子,身后带着一行人进了院子,使原本不大的后院变得狭窄。

    知府先是看了挑起今晚事端的英璧,又看了一旁的青衣男子和白衣女子,最后走到了柳成会的面前。

    知府冷冷开口:“来人,把柳成会和他女儿带下去分别脱衣检查心口是否真如所说般有新伤。”

    柳成会口中禁咒仍未被解,拼命摇晃着脑袋想辩解,却被两个衙役拖着肩膀带下去。

    不多时,就有来人禀报说二人心口确有新伤,顺便又把柳成会拖上来,柳成会衣衫凌乱,面对知府全然没了之前的威风。

    知府眉头紧皱,眉眼间是压制不住的怒气。“好啊,敢算计到我小女身上。当初我因你求学不易,跟我少时有几分相似,许你投靠我门下。但也看出你心太浮躁,不是小女的良配。即使你容貌才学均为上等,向本官明说暗示了几番求娶之心,本官只当没听过。”

    柳成会面露不甘,他一代骄子,前途光明指日可待,有什么放心不下把女儿交给他的!况且如果当了知府女婿,那官运更是亨通畅达!

    知府冷哼一声,继续:“谁知你竟是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即使小女现在回到府中,自有家人护着,也不是尔等鼠辈妄想能作践拿捏的!”

    英璧见柳成会一脸不服,心里有话,便一个手滑把其禁咒给解了。

    “臭老头,当年还不是把女儿嫁给有战功想巴结的将军,只不过人家拒绝了。同样都是卖女求荣,不过就是说得好听。现在女儿老了,丈夫死了,还有我接盘就不错了。真以为还是一手货呢!”柳成会倒是嘴皮子利落干脆,一咕噜把心中想说的吐出来。嘴皮子合拢才发现四周鸦雀无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蠢事。

    知府气得胡须抖三抖,手指上下指点:“好,希望你在待会审讯时也这么硬气。”知府一侧头,衙役立刻会意,强有力地把柳成会拖下去。

    临走前柳成会嘴里还喊着:“冤枉啊都是那妖女的法术啊求大人明鉴啊!”

    知府手捻胡须,官海沉浮数十载,他自会拨开疑点查明真相。只不过刚刚柳成会失态所言其中确有一件外人都不知晓的事。那就是当年的他确实有把爱女嫁给当朝赫赫有名的将军狄沧的想法,狄将军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此事为全女儿名声,并未张扬,连柳成会也可能是长期相处下察觉出了几分。

    单凭柳成会这份诡秘心思,就断不能留他继续在官场上有所作为。

    知府拂袖准备离开。脚边跪下一衙役拱手询问:“大人,这涉事女子是否要带回衙门一起审问。”

    英璧从一旁闪来,摆摆手笑道:“人家文小姐一弱女子,前世不害人,今生不杀生的。该说的供词当场也已经说得清楚明白。白受一趟牢狱之灾,这姑娘家的名声就都毁了。”

    知府瞧瞧英璧如此护着那女子,心里本就只想惩戒柳成会,其余闲杂人等放过也罢。于是点点头默认,拂袖离去。

    随着知府随行的一众人离开,后院仅剩下原本府中的奴仆和县属衙役,后院重回寂静,跌坐在院中央的卫玟似乎还没有从这一场淋漓噩梦中醒来。

    柳妖也没被带走,正当他以为逃过一劫时,英璧的阴影再次笼罩在他头上方。

    英璧恢复到冰冷阴沉的脸色:“把你没交代完的事一五一十地给卫玟吐清楚。”

    卫玟迷茫地抬起头,她以为她的事情结束了,不过是负心汉谋杀后一朝重生,重生得也十分窝囊,本来该对乳娘女儿狠下心下手的,但是又想到怀里的孩子多么像自己的青云,痛恶自己成了柳成会那样卑鄙的人。

    英璧对卫玟一字一句说道:“你不想知道,你设计让王氏失手打死文姯的爹以求有进县衙理由后发生的事吗?”

    卫玟睁大了双眼,果然是神仙,这件事她重生后没跟任何人提过,也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但在英姑娘面前如同赤裸稚子般逃不开法眼。

    卫玟艰难地点头:“是我做的。”

    英璧把脸转向柳妖,示意他该发言了

    柳妖缓缓说道:“其实在我与她们三人做下交易后,我时常在二人住所晃悠。按理说凡人是看不见我的,但是某一天,当我在文姯家看着门可罗雀的吊唁的人,一个头戴白布的老妇找到了我,她眼睛应该是半瞎,半瞎子才可能看到我。”

    “她问我她的女儿去哪儿了,我说‘死了’她吸了一口气又问‘身在何处?’我说‘野湖之下’”

    “她猜到了她女儿与不该沾惹的东西做了交易才把自己赔了进去,但又无可奈何。”

    “她说:‘用着我女儿身子的那姑娘也与你做了交易吧,作孽啊’‘文姯她爹死了也好,这么多年不仅对文姯动辄打骂,布行生意不好后,更是想把她卖到富家做妾。’”

    柳妖说:“然后那老妇也与我做了交易——”

    “一是求我把她女儿最后的身体好好安葬,免受寒冷之苦。”

    “二是她用那半瞎的眼睛,与我换她女儿肉身百年安好。”

    柳妖对卫玟说:“所以你不管是多次潜入县府,还是击鼓鸣冤,我都没有让你□□受过伤。”

    卫玟一行泪一下就流下来,她做了什么,她不仅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还变相伤害了一位如此深爱女儿的母亲。自从青儿被掳走后,她是多么能体会这种感情。

    她摇着头:“做错了,是我做错了。”

    英璧把柳妖提溜起来,连同怀中锦囊扔给一旁沉默多时的楚问荆。她说:“道长请你把这罪魁祸首和证据一并移交给城隍判官处理吧。”

    楚问荆手很稳地接住了。

    若是简单地捉弄凡人和一条人命,柳妖不见得被严厉处置。但是加上偷盗龙气的既遂事实,能把他的案子提高规格给当地最高级别的城隍审理。

    楚问荆使出一张千里符,脚程飞快地提着柳妖直奔城隍庙,只留柳妖撕心裂肺的抗拒声在空中。

    英璧负手在背,向卫玟说:“死者已矣,生者只有尽力活下去。你要替文姯活下去,照顾好她的母亲,用余生来赎你的罪过。”

    卫玟伏身于地,磕头泣泪:“卫玟定将把文小姐的娘亲当做自己的娘亲一样侍奉,决不食言。”

    英璧虚空一挥,院中多出一张太君椅,文姯她娘就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那全盲的眼珠干瘪,不见当年刺绣时的光亮。

    卫玟冲过去伏跪其膝边,不住地道歉。

    文姯她娘就静静地抚摸着她女儿的发顶,用心感受这具身体的温度。

    英璧弯腰,问她:“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帮你恢复眼睛。”

    文姯她娘轻轻地摇头,说:“也许看不见,才是对我最好的结果。这样,我偶尔还能想象是文姯还在身边。”

    既如是,不复劝矣。

    临走前,英璧问了一个大概是她一生中最难懂的问题:“你为何要留着女儿的肉身?”

    文姯他娘仰起头感受天光,脑海里又浮现女儿的笑脸,淡淡说:“哪有母亲不想念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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