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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途不同归

    店家二人虽不知这俊秀少女为何突然口出此言,但见她那副模样,便知今日茶寮怕是要出人命。

    “妹子!”店家喊得又慌又急,像是怕自家幺妹做傻事一般,她又说了,“破财消灾......”

    “你可晓得我们是谁?”胖汉出声打断店家的话,他同瘦汉一起伸手往腰间一摸,各自亮出块黑沉沉的铁牌。

    话未说完,瘦的那个就抄起桌上那碗面,摔在店家脚边,惊得店家往后一退,和店伙计抱在一起。

    胖汉嚣张道:“我们是阎罗堡的人!”他冷哼声,“你可好好想想,招不招惹得起我们罢。”

    阎罗堡的人专挑这种小摊下手。

    兴山寺香客云集,无镖局坐镇,官府碍着佛门清净地也不便驻兵。被他们讹上的百姓,又大多是信佛之人,只道破财消灾四字。

    他对着店家,又把价钱翻了一倍:“要怪就怪她多嘴多事!现下不给我们三十两,可不好办。”

    三十两!

    店家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这茶寮里里外外,最多也就二十几两银子。

    三十两银子,便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啊!

    “没有三十两?”胖汉见她这般模样,勃然大怒,脸上横肉都拧作一团,“那便挨上几刀好了!”

    瘦汉手中腰刀扬起,刀锋朝店家肩头劈去。

    “砰!”

    许观玉一脚踹在他腰上。

    瘦汉整个人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柜台上。

    台上摆着的算盘、一碟素糕,连同店家刚记的“二月初八”的账本,统统哗啦乱响,滚落在地。

    他那张脸不偏不倚,正栽进方才自己摔在店家脚边的那碗面里。面汤四溅,葱花沾了满脸,一根面条还挂在耳朵上,活像戏台上的丑角。

    胖汉大怒,刚要动作,就觉脖颈一凉。

    一把刀鞘静静压在他颈侧。

    “你......”胖汉大惊,不及一个吐纳的工夫,猝然倒地。

    “阎罗堡?”许观玉将胖汉掉落的那块牌子踢在瘦汉身旁,缓步走到他身前。

    瘦汉半边脸还糊着面汤,见许观玉逼近,慌忙以手撑地向后蹭去,他猛地想挥刀,刀却掉在地上。

    刀鞘鞘尖抵在瘦汉胸前,瘦汉浑身僵直,连眼珠都不敢转动。

    “再来找这些小店的麻烦,叫我知晓,便是你们阎罗堡灭门之时。”

    “记好了。”

    “云间,许观玉。”

    瘦汉突然抽搐起来,裤管下漫出腥臭液体,竟是被吓得失禁。

    “滚吧。”许观玉眉头微蹙,跟赶苍蝇似的。

    瘦汉听得这声“滚”,如蒙大赦,慌忙手脚并用爬起身来,他跌跌撞撞退到门边,又突然走了回来,原是想捡胖汉掉的那块铁牌。

    可见许观玉站在那,又只能退回门边看眼胖汉的脸,嘴唇哆嗦着像是要说什么,终究还是扭头狂奔而去。

    店家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心头发紧。

    她该感激的。

    今日若不是这少女出手,她和店伙计都要遭殃。

    可她感激许观玉的出手相救,又惧阎罗堡的报复。

    更怕的,是许观玉此时的平静。

    许观玉拿出三十两的银票放在柜台上,她道:“多的,补砸坏的东西。”随后,她拎起胖汉的尸身,提稻草般拖出门去。

    她同行的少男默默跟上。

    这间茶寮只剩店家和伙计两人。

    她们瘫坐在地,足足过了三炷香时辰,才突然同时干呕起来。两人喘息着对视,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惊惶。

    店家颤声问:“那妹子方才说她叫啥?”

    伙计擦着冷汗,他咽了口唾沫:“好像是、是...云间的什么玉,云间是哪啊?”

    店家也茫然,云间这地名,她活了三十几年从没听过。

    半晌。

    伙计又问:“...那阎罗堡的人,不会再来了罢?”

    店家先是摇头,又迟疑着点头,颓然道:“不晓得嘞...!”她不自觉拔高声调,见伙计惊诧,才慌忙压低:“横竖...横竖这几日先关张罢。”

    她看着许观玉留下的银票,觉得这银票像个烫手的炭块。

    同一时刻,山道旁的树林里。

    胖汉的尸身滚进灌木丛,压断了几根枯枝。

    许观玉与齐俊生坐在一块溪边石头上,溪水仍潺潺流动,只是溪面上凝着层薄冰。

    这冰,一触即碎。

    许观玉用刀鞘轻轻一点,溪面上裂开道缝隙,下面的流水像千万道银沙而去。

    水光映着二人身影,静默无言。

    许观玉素来少语,齐俊生亦非多话之人。更何况,平日里总是许观玉来决定一切,齐俊生只需跟随。

    风拂过,带起许观玉鬓边一缕发丝,齐俊生的目光追过去,又很快垂下。

    溪水匆匆淌走,许观玉轻声道:“我现在杀了你,如何?”

    齐俊生闻言一怔,见许观玉神色如常,应道:“...好。”

    “坐端正些。”许观玉拔刀,她声音依旧淡然,“这样才对,我的刀很快。”

    齐俊生闭上眼。

    他听见刀锋破空的声音。

    好快!

    齐俊生忽然想起幼时见落花漫天飞的时候,他想,死大约就是这般。

    待得花满天,花与看花俱成往尘。

    但疼痛没有来。

    齐俊生睫毛一颤,映入眼帘的是许观玉的刀悬在自己脖颈左边。

    一阵越来越近的急促脚步声。

    二人同时看向左侧雪地,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狂奔而来,灰布棉袄被树枝刮破几处,露出里头絮旧的棉胎。

    她头发散乱,面上沾着泥雪,身后七八个泼皮紧追不舍。

    当先一人口中污言秽语不断,左侧那个瘦长如竹竿,腰间别着棍子。最右的矮胖子虽跑得气喘如牛,手里却攥着把铁链。

    都是些会使暗器的下三滥。

    这少年,正是先前和许观玉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北。

    她见溪边的人是许观玉,又见她手中长刀寒光凛凛,只以为她与身后这些人是一伙的。

    当下心一横,从包袱中拿出柴刀,包袱丢在地,不管不顾地,发狠举起刀,嘶声喊道:“来啊!来!杀了我,杀了我!”

    她的柴刀刀尖指着追她的那些人。

    那七八个泼皮齐齐停住脚步,眼神在许观玉与林北之间游移,显是在揣测二人关系。

    雪地上一时只有林北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左侧的瘦子眯起一双绿豆眼,堆起笑脸,抱拳道:“这位少侠气度不凡,想必不愿与官府通缉的要犯同路罢?”

    许观玉起了兴致,手中长刀缓缓自齐俊生颈间移开,刀尖斜指雪地:“什么通缉犯?”

    右侧的矮胖子喘着粗气,跳脚大喊:“她弑父哪!县衙悬赏五十两雪花银!”

    许观玉便转头问林北:“你弑父?”问话间,她发现林北的柴刀握得极稳,虽不成章法,但有学武的天赋,而且极其适合许家刀法。

    许家刀,猛,狠,不要命,还有胸中那股焚天灭地的恨。

    “呸!”林北往雪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冻得发青的脸庞突然涨得通红。

    她柴刀指向那群泼皮,几乎用尽全身气血在喊,“什么爹?我没有爹!不过杀了个畜生,凭什么全天下都叫我该去死!”

    许观玉瞧见林北被恨意烧红的脸。

    她手里攥着恨,正是练许家刀法的好料子。若是教她刀法,假以时日,必成一把好刀。可这念头一起,许观玉又问自己为何要如此。

    她无声念着两个字。

    亲人。

    武学虽无血脉相连,但也胜似骨肉至亲。

    余光里,齐俊生正按住颈间,他那处没伤口,但隐隐作痛,感觉被火辣了般,只好伸手按住。

    许观玉突然烦躁起来,她想,自己只要一个亲人便够了。可林北孤身立在风雪中,和她一样无家可归。

    她与齐俊生是相似,但她和林北,是最相似。

    她们都被天下共诛。

    许观玉盯着林北,道:“看好。”

    刀光乍起。

    矮胖子尚未来得及眨眼,便觉膝弯一凉,整个人跪进雪中。他未及痛呼,许观玉的刀尖已刺入他心窝。

    “杀人要这样。”许观玉抽刀。

    林北握着柴刀的手松了又紧,掌心全是汗。她心道:她在教自己如何杀人?

    剩余几个泼皮已怒吼着扑来!

    “小心!”林北冲上前去,柴刀胡乱劈砍。她哪懂什么章法,全凭一股蛮力,刀歪打正着劈进瘦高个儿的肩膀。

    热血喷了她满脸,令人作呕。

    “手腕下沉。”

    许观玉的声音像贴着她耳边一样,她一掌拍在林北手肘上。

    林北的柴刀不受控制向前突刺,直接捅穿了她对面人的腹部。

    那人扭曲的面容近在咫尺,林北忽感一股酸水涌上喉头,同时又有种莫名的快意窜上来。

    “还剩一个。”许观玉松了手。

    “饶命!少侠饶命!”最后的泼皮早已吓破胆,连滚带爬地在雪地里逃窜。

    但林北着了魔似的追上去,柴刀胡乱劈砍,雪地上溅开血。

    许观玉把长刀插入雪中,坐回溪石上,自言自语道:“...不杀你,我万万不会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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