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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不胜防

    “我仿佛在历史的夹缝中求生,每一片砖瓦背后,都有跨越千年的故事。”何栖靠在阿诺河边已经完全褪色的护墙上,余晖的暖光将她的笔记本一分为二,老旧款式的钢笔在纸上写写停停地记叙着:

    “.…..那河水便如此无止境地前行着,把这座城市里匆匆来去的行人的故事揉碎了,汇集进无悲无喜的第勒尼安海。此后,听故事的人成了说故事的人,故事外的人变成故事里的人,再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化为河中泥沙,任生平几多起伏,终会被海包容,终会被海吞噬,此后不再来。而那些被抛下的,被遗弃的,曾经深刻的喜怒哀乐,爱恨嗔痴,堆砌进这座城市的红砖泥瓦,化为它的骨血与养料,佛罗伦萨,从此而生……”

    何栖始终认为,城市是有记忆的,也许很多故事很多人的确燕过无痕,但那些瞬间,那些被人铭记的瞬间,那些被定格的至苦至乐,才是赋予一座城市意义最根本的东西。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所以在人的注视下,物才会滋生意义。

    何栖穿上了前两天在街边小店淘到的浅棕短袖与墨绿短裤,细长白皙的双腿自然交叠,脖颈间一条银色短链反射出耀眼的光。她任由晚风揉乱她的头发,只有当视线完全被遮盖时才会趁着写作的间隙拂一拂脸,继续记下近期感想。

    她是一个很爱在户外写作的人。她坚信,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描绘其景。只有触碰那墙,触碰那花草,才会发现佛罗伦萨的草木万物都可以带着历史的厚重沉甸甸的压下来,再在使她窒息前化作烟尘。往事不可追,往事不可忆。

    就那一时间的愣神,她感觉肩膀一滞,身子忽地一轻。她今天背了一个深色小皮包,并没有打算坐下来认真将笔记转录进电脑,所以包里除了方才拿出来的本子和笔,只有手机,钱包,还有……护照。她猛然回头,只见一黑衣男子正好飞速解开她包带的划扣,直接把包从她的肩膀上拽下来,扭头就跑。何栖很早就被人告知过意大利小偷的实力,只是没想到她今日愣神一秒,那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连包带都解开了。

    但她也不是吃素的。她根本不需要那些拖后腿的反应时间,当即摁合纸笔拔腿飞奔,一边怒号:“Help! The thief stole my bag! Help!”她没学过意大利语,仅会的几个短语不足以应付此刻的情况,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用英语说:“帮帮我!有人偷了我的包!”,渴望一些能听懂英语的好心人士帮忙救她于水火。平日里慢慢走过的街道此时在她眼前飞速闪过,她挤过一群又一群的游客,大学时并没有疏于锻炼的好处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这片街区她少说也走过五六次,追起来虽然吃力,但好歹那人还未跑出视线。

    何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入肺部,稀薄的空气被榨得丝缕不剩,又跑过两个街区,饶是再体育健将也跑不过偷窃惯犯,她看着那身影就要消失在游客中,拼尽全力再次用英语喊着救救我,有小偷。一阵阵绝望和晕眩接连袭来,她脚步慢下来,脑海里嘈杂一片,眼前人影重叠。

    “Stronzo! Che cazzo stai facendo!”

    就在这时,一声呐喊划破她仅有的空气,她看到一个浅蓝色的身影撞上了那个慌忙逃窜的小偷,那小偷挣扎两下一时没抢过,竟是扔下包就跑。这时周围的本地路人好似才从睡梦中惊醒,纷纷出手试图阻拦。

    那团蓝色的光晕抓着她的包朝她走来。何栖体力不支地扶着墙,一句意大利语的谢谢被她说得断断续续。巷子的阴影把他们裹挟进黑暗,她感觉那男子见到她时明显的一愣,随机耳边响起熟悉的语言:“那天被糖水淋湿的小姐,你还好吗?”

    听见是母语的那刻,她激动地差点落泪。

    何栖微微仰头,糖水店的那个明媚的少年就这么再一次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只是这一次,两个人都站在不被看见的阴影里。汗水浸湿了她的双眼,她透过一圈圈水晕拼凑出他的面容,一边重新扣好她的包一边拼尽全力点点头:“刚才真是……太感谢了……”嗓子跟着了火一样难受,一句话说出来竟然声嘶,她无奈地笑笑,试图就地缓个一时半会。

    李澈陪她在原地静默了一分钟,随机望向已经老旧,好似佩戴多年的手表。表带的黑色皮质已经微微开裂,不但没有显得破损,反而增添了一丝年代中的沉淀。他的微笑从未放下来:“虽说我们店刚刚打烊,但是小姐不妨来小坐片刻,休息一下,毕竟遇到这种事,谁都是筋疲力尽。”他的分寸保持的刚刚好,没有伸手,只是微微上前,示意何栖跟上:“小姐运气不差,我们店拐个弯就到了。”

    何栖又在原地喘息了几秒,才慢慢跟着他走去,他迎合着何栖的速度,走的很慢。

    “......我叫何栖。”她突然道。

    “很漂亮的名字。”他双手插兜,随口一夸。

    “......刚才,你喊得那两句话,什么意思?怎么那小偷突然就慌了,还有路人出手了?”何栖下定决心一定要多学几种本地表达,以备不时之需。

    那少年低声笑了。犹如天在将黑未黑的一缕火花,炸开在尚未晕染的暮色中。

    “不是什么好话,”他的话被笑声打断,随即接上说,“你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喊Al ladro 就好,抓小偷的意思,有的本地人听到会帮你的。”他似乎怕她没有抓住那个词,又慢慢地重复了一遍:“Al——ladro。”

    何栖没有跟读:“你明明说得是更本地的表达。”

    李澈一边转弯,一边偏头笑道:“以后再有机会用到,我教你。”他指着不远处的招牌,那狐狸标志也在缓缓降临的夜色中变得暗淡,“去过罗马了吗?你的运气这样好,应该去许愿池许愿的。”

    何栖思索着自己的行程:“等我把这里逛够,我就去罗马。”

    李澈又笑了:“好啊,别忘了再许个回到佛罗伦萨的愿,这座城市永远欢迎故人。”

    其实何栖当时脑子完全没有办法处理好一段对话,魂还在跟那小偷殊死搏斗和无穷无尽的后怕,但是她却注意到了,也记住了:

    那个少年,真的很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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