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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喜欢阿耶兹吗

    何栖抱着透明马克杯,小口小口地抿着里面的水。她感觉自己拿到了警匪片体验卡,又突然成了韩剧的女主角。好似从很高的地方坠落,非但没死,还被一张巨大的软垫稳稳接住。李澈说,可以给她做个店里的招牌冰沙。于是她乖乖地坐着,等着,然后去上了个厕所。

    然而从厕所出来时,却撩开的是走廊另一侧的帘子,她没注意,走进了一片阴暗。仿佛误入他人领地的孤狼,那黑暗中隐隐约约的阴影不知是室外桃园的甜果,还是沾都不能沾的禁果。

    她好像看到了……画架?上面白色的画纸上斑斑驳驳,看不真切。

    好没礼貌。她想,于是退了一步。

    于是灯光大亮。

    她惊叫着眯起眼,听心脏在胸腔里狂震,一边疯狂的道歉一边适应着光线转身,李澈在她的眼里化为一道道虚影,她又看不清这个人了。

    对面的人只是平静地打开了灯:“既然已经进来了,欢迎光临我的画室。”

    这是默许的意思。

    何栖揉着眼睛,再次转身望去。

    一个个木质画架在她眼前变得清晰,画布上的颜色明暗交叠,她看到了逼真的静物写生,红得发亮的苹果,银质餐具,仿佛感觉到风从几张风景油画中吹来,还有还有几幅看似随意的涂抹,分不出画中物体。

    “这些……都是你画的?”她惊叹道。

    她是真的愣住了。此前种种惊魂一时间被洗刷得烟消云散,此刻的震撼不亚于她第一次亲眼望见传说中的圣母百花大教堂。那些随意摆放的画具甚至画作,墙壁,窗帘上不小心飞溅上去的色彩。还有那一个,一个独立于这个宇宙外的世界,原野,城邦,画布成了遥远与现实的连接,画中的自由与美好仿佛触手可及。

    他的用色是那样明亮清淡,就好似他这个人给何栖留下的印象,素雅但耀眼,好似能碎进阳光里去。

    “嗯,闲的没事,画来玩的。”李澈揉了揉鼻子。

    何栖没搭话,她的目光已经沉淀在了窗角的一幅初具雏形的作品上。那幅画不大,静静地立在木架上。旁边有张小木椅,地上的调色盘上还有半干的颜料。看得出来,这幅画应当是他此刻倾注心血最多的一幅。

    “阿耶兹,《吻》。”她喃喃道。画面中一对男女正温柔地拥吻,男子暗红的斗篷和女子浅蓝的丝绸长裙已被勾勒了大概,色块层层叠叠,阴影与线条揉捏在一起,极尽暧昧。

    李澈挑眉:“你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的妈妈是一个极具浪漫与悲剧主义色彩的人,她曾说:“人生的真谛是悲剧,因为每个人自出生起都在无可挽回地滑向死亡。但正是因为我们终将消亡,我们才要放肆去爱,去恨,去给这个世界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们要让它知道,虽然我们无力扭转结局,但所有的那些时间与瞬间,已经永远被署上我们的名字,谁也要不走,宇宙也一样。”——那是我们与命运叫嚣的筹码。

    阿耶兹的《吻》在何栖和她妈妈的视角里,描述的就是这样一个故事。那一吻之前,是恐惧与惊怕,那一吻之后,是离别与未知。唯有两个人唇瓣相接的那一刻,时间凝滞,宇宙也为之倾倒。

    人的心中都是有一团火的,有的人从出生便学会去隐藏,有的人任由其生长,燃烧,穷尽信仰,梦想,最后任由其火焰将自己也一同吞噬,寸土不剩。

    何栖离那幅画越来越近。

    她曾迫切地渴望自己能像母亲一样,为了一个自己所希翼的未来拼上一切,而事到如今,竟是连引以为傲的小说都无从落笔。

    她在即将触碰到画布时停手。

    李澈的这幅临摹充其量还只是个半成品,然而他大胆鲜明的用色和若隐若现的轮廓恰好打破了原作悲剧命运的既定感,仿佛只要作品还未成型,一切过往未来就仍是空谈。没有楼梯后阴森的人影,腰间的匕首也尚未着色,画面里的人此刻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或许还能有着美好的将来。

    她收回手,自欺欺人罢了。

    李澈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波澜,他只是交叉双臂靠在柜台上,静静地等待何栖开口。他看着那沉浸在自己思想里的棕衣女孩,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夏天。那时的他说他要做最伟大的油画修复师,他要让所有残败的作品再一次受万人敬仰。

    画作是有生命的,那些生命不该蒙尘。

    无所谓,都过去了。

    如今的他只是城市夹缝间小小一家糖水店的店长,什么艺术,历史,修复,光明之类的,都和他无关了。

    何栖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对不起啊,一不注意在这站了这么久。你这幅画……画的真好。” 她终于回神,有点不好意思。

    李澈失笑:“这几乎是我完成度最低的一幅画了,你从哪看出来我画得好?”

    那女生看着她,眼中似火光闪烁:“在你画完前,他们是自由的,而你给了他们自由的权利,不是吗?”她的母亲,她,都没有过那样的自由。

    没头没尾,李澈却听懂了。

    他哑然,突然就觉得,这幅画停在这里,或许才是它的宿命。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缓道:“何栖小姐,有机会去趟米兰吧,去到布雷拉美术馆,去看看真正的《吻》。”

    有些自由可得,有些命不可改。

    ---

    何栖记不得自己是如何回到酒店的了。很久很久,她一直看着一幅幅作品被高高在上地陈列起来,被装裱被修饰,被放在美术馆里,家里,它们变成了真正的物件,不近人情,冷漠麻木。

    再之前,再很久很久之前,她是进入过这样的画室的。

    那是在一个放在从前,用意大利的车马可能一辈子也到不了的地方。

    那是在成都。

    她记得画室里阳光混杂着颜料的味道,揉进她妈妈的唇角。她看到她的母亲拿着画笔走来,拉她在画板前坐下,告诉她言语无法表达,文字到不了的地方,用画笔去描绘,去涂抹,去把自己的内心剖析给真正懂的人看。

    她看着自己笔记本上的一只小鱼。

    何栖:“……”

    何栖:“画画还是……太难为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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