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说得掌控人命跟捏死苍蝇似的,重芸死去的记忆又浮上心头,被他一箭射死的画面一闪而过,她心道:看把你能耐得!

    她内心不屑一顾,手里扇子摇得沙沙作响,嘴上连连附和,“侯爷何时改行的?使臣不做了改做算命的?”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宁让身子微微前倾,肩侧的小辫子朝前一抖。

    他散落在肩侧的长发中垂着一根银色发带,那银色发带绑在一根小辫子中间,辫子尾部坠着一颗玉珠子,也算是入乡随俗,随了乌提男人的潮流。重芸认出,那根发带分明也是出自自己家首饰铺。这款式经由自己亲自把关,绝对算得上新品中的新品,贵货中的贵货。

    奢侈,有钱。反正他在店里消费的每一分钱,都有一部分会进入自己的腰包,他乐于花钱,她乐得捡钱。

    重芸盯着那玉珠子看,脸上不禁露出财迷的微笑,“侯爷这发饰倒是新颖,别出心裁,充满巧思,真是衬得您今日丰神俊朗,气质非凡。”她像个卖货的销售员一般,不遗余力夸赞自家产品,越说越觉得这人有眼光,选店铺选得好。

    宁然没料到她这么突然就开始夸赞起来,虽然这路数也是她以往惯用的。但前几个月两人互相避嫌,这种不遗余力的夸赞重芸尽力避免,他也没有在意。眼下这熟悉的不经脑子、浑然天成的夸赞从她口中随意说出,倒让他有些不太习惯了。

    他目光一转,随意瞥了一眼那玉珠子,“下人采买,有什么用什么。”

    重芸心道:就是要多夸,才能让你多想着用一用自己的货。销售的套路而已,哄你没商量。

    眼见一碗冷饮快见了底,重芸将手中扇子摇了摇,“侯爷,谢谢您这回这么掏心窝子跟我说这些,回去我会跟公主好好汇报,一定把您的精神传达到位。天气这么热,扇子您也不怎么用,要不先借我一用?”

    宁让正要说什么,她狡黠一笑,摇着扇子掀开车帘往外走,“知道侯爷的东西都金贵,我说了借就是借,下回肯定还您。”

    白色的身影随着车帘的掀起落下,消失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待旁边那辆马车启程,宁让对车外静候的男侍吩咐:“去飞星殿。”

    使臣馆的搬迁基本完成,追月也终于得空。原本计划跟着去山上,与飞星殿一众学员一起闭关,他因为使臣馆的事情抽不开身,眼下诸事告一段落,他终于有了些许空闲。使臣馆由于大火被毁,一干人等临时驻扎在飞星殿隔壁,对于他来说,再方便不过了。

    今日下山后开学,车师闲亲自过来讲学,说是讲学,其实以勉励为主。追月对乌提这些神神叨叨的教学并不感兴趣,听半节课就头疼打瞌睡,实在勉强。

    若不是宁让的吩咐,他实在懒得来这里打发时间,他打了个哈欠,却见身旁的阿落聚精会神听着,这小子以前偷鸡摸狗、下三滥不着边的事情干得可比追月多得多,张嘴没什么好话,闭嘴不知在酝酿什么坏主意。没想到,在飞星殿学习一段时间后,竟然有点换了个人的意思。

    追月捏着一只毛笔,沾了一点墨往阿落的手上画。冷不丁被画了一笔,阿落一个锋利的眼神甩过来,一副小爷我弄死你的样子。

    追月在逗弄他的过程中得到了隐秘的快乐,像逗猫似的,一不小心触到猫咪的胡须,它可能炸毛可能跳脚,凶起来还会给你一爪子。追月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小子,像一只狐假虎威的猫。

    阿落向他挥了挥拳头,比了个中指。

    追月嘴角一提,从怀里摸出一包果干,在里面掏出一块扔嘴里。

    学监没看到两人暗地里的较量,只看见追月大庭广众听着国师的亲自授课,还在课堂上仰头叼果干,这等大逆不道、不学无术之举简直令他心惊胆战。

    他差点捂住自己的心脏,心里一边祈祷国师什么也没看到,一边有些恼羞成怒地想:待会儿我一定让那小子抄写《谨奉天师三十则》100遍!

    车师闲拂尘一扫,眼睛半眯着扫视了下面端坐的学子,他的眼神在某处停留了片刻,又立即恢复成了一副得道真仙的模样,将嘴里那老生常谈一般的车轱辘话照本宣科似的讲。

    讲完自己也觉得有些枯燥,摇摇手长话短说。直到一席话落了地,下面的学子们似懂非懂地摇头晃脑。

    他才懒得管他们听没听懂,讲完就撤,好不潇洒。

    学监听得云里雾里,一面观察下面学生的反应,一面打量国师的神情。他自是知道车师闲的性子的,但他还是狗腿地询问:“国师要在此留饭否?”

    车师闲:“今晚吃什么?”

    学监以为他会照惯例摆摆手,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把他给打发了,没想到今日竟然换了花样。

    “那个,胡萝卜抓饭、葱爆羊肉,还有……”

    车师闲眉毛抬起一条,“你们这里的口味就不能多样化一点吗?你没腻我都腻了。”

    追月正想叫上阿落一起去食堂打饭,这飞星殿的饭不如使臣馆的合口味,但是桌上有阿落那个一身反骨的小子解闷儿,追月觉得这饭倒也能够下咽了。

    追月:“诶……”

    话音未落,就见阿落那小子勇敢向前,凑到了生人不敢近的车师闲面前。

    那小子要干嘛?

    阿落站在车师闲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学监眼睛一瞪,一副你小子活得不耐烦的表情,正欲发作,就听见阿落问道:“那国师爱吃什么?”

    国师爱吃什么哪里轮得着这小子来问?学监昂起那与脖子连成一条线的下巴,像一只海豹一般仰起头,阿落只能瞧见他两个黑乎乎的鼻孔,趾高气昂地冲自己吹气。“这位学子,国师的授课已经结束了,其余事不该你问,休要妄言。”

    阿落锲而不舍:“国师是不爱吃乌提菜吗?”

    车师闲用拂尘敲了敲阿落的脑袋:“本国师足迹遍布各国,自然是口味多元,小子,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我……”阿落半天没组织好词汇。

    “国师不若与我到隔壁一叙。”宁让长腿一迈,走下台阶。

    车师闲略歪头,看着台阶上那走路带风的黑衣人,“唔……听闻博远侯的使臣馆被火烧得一干二净,搞得好生狼狈,我看博远侯这幅样子倒是没有半分闹心的样子。听闻你们搬到了飞星殿隔壁,本国师一直没有上门拜访,这个点倒是正好。”

    “既然国师都开金口了,那便请吧。”宁让手一挥,作出一副请人的样子。

    车师闲一走,学监连忙松了口气,转头想要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阿落,却不见了那小子的踪影。

    追月跟着阿落飞过飞星殿的院墙,朝隔壁使臣馆掠去。

    那小子还真是锲而不舍、坚持不懈啊,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追月干得就是保护宁让的事,断不可能让一个小毛孩儿就这么大摇大摆闯到宁让的住所附近。毕竟,那些暗卫也不是吃素的,稍有动静,浑小子肯定被拿下。

    他伸手擒住阿落的一只肩头,“回来,你往哪儿跑呢?”这么一握才发现这小子的肩膀实在单薄得紧,跟没吃饱过饭似的,随手一捏就发出“咔嚓”一声响,像一只质量不佳的小破玩具。

    阿落回头瞪了他一眼,一掌向他推过来,“你干嘛!”

    追月闪躲开,“哥哥救你啊,不该去的地方别去,侯爷身边不是想闯就能闯的。”

    阿落倒是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他带我出来的,他就得负责到底。”

    追月有些摸不着头脑地说:“侯爷也没有薄待你啊,给你们娘俩住所,供你学习,你还要怎么?难道侯爷宴请国师,你也觉得你该去品鉴品鉴?我跟你说,你不能这么……”

    “不能怎么?”阿落仰起头,看着这个个头比他高出不少的追月,一时觉得自己不能在气势上输了,连忙跨上身旁的台阶,视线与他持平,“小爷我,就要去尝尝!”

    追月咬咬牙,抱起他的腰身往肩上一甩,“你就是该学学我们良国的礼仪教化,学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一边骂,一边心想:这小子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腰这么细。

    还没回过神来,肩膀就传来一阵剧痛。

    阿落“呸”一声,放开牙口。

    追月倒吸一口凉气,“我去你大爷的!你属狗的啊!”

    重芸摇着扇子下了马车,驾车的侍卫得了她的好处,老老实实替她搬运东西。她落了空闲,忙完回到居所,这女使的衣服偏厚,她后脖子捂出了痱子,忍不住用手挠。

    刚挠了几下,她发现自己居所前面那口水缸开着,她几步走过去,看见水缸里面漂浮着几件衣服,那衣服一看就是她在使臣馆常穿的款式。

    着实拙劣,什么低级的害人手段?奈何这个时代没有摄像头,如果有,那罪犯真的立马原形毕露。

    但即使没有摄像头,她也猜到八九分,这院子里一共就住了三个人,除了她,只有另外两个新进的女使,二选一,有什么难的?

    她毫不犹豫走进了左边第一间屋子,那个茭兰早就放话,让她等着瞧,重芸倒是要好好瞧瞧,她还有什么本事没有使出来。

    重芸拎着湿淋淋的衣服走着,一路的水渍逶迤,浸透在地板上,像一条湿漉漉的长虫。

    她一把将衣服扔在茭兰的房间,像丢了一把水草,“你干的?”

    茭兰正在磨指甲,瞥了一眼地上的衣服,眼白一翻,“你不能因为本小姐说你几句,就把什么都怪我头上吧?”

    重芸:“好,反正你今天在,你看见谁进我屋子了吗?”

    茭兰伸出一个指甲自己瞧,唇一挑,“看见了,怎么着?没看见,又怎么着?”

新书推荐: 我是年代文里的刻薄后妈 她的假面具 语文老师没收的那本小说,作者是我男友 念念无响 【全职高手】决战狂剑之巅 【盗墓笔记吴邪GB】秋水月天2:不悔 被阴湿准姐夫救了后 这官我不做了 梦吟枫斋 女主手拿救世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