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雀山终年炎热,要论在山上如何分得清季节便只能看枫林的变化。
秋山敛余照,飞鸟逐前侣。彩翠时分明,夕岚无处所。
已是深秋时节,枫雀山时有微风拂面之感,燥热的气息拂过脸颊使人总是常常出些细汗。
除了一些品质较高的火灵根的修士,寻常人在这里是待不长的。
这座山是归枫雀山后山的玉焚宫管的,玉焚宫的修士大多也是以火灵根修炼为主。
玉焚宫是附属南凤家的旁支,专门为南凤家管理南方地段的各类事务,这里自然也有学堂,为以后负责管理南方事物做准备。
嫣禧不大喜欢在这里的学堂学习,所以她时常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如若她觉得闷的时候也会去人少的地方看看。
当然,玉焚宫很少有少人的地方,玉焚宫不说天才多,中上品火灵根也能承受枫雀山的炎热,火灵根品质较好的修士都会选择在玉焚宫修炼。
所以玉焚宫人绝对不算少。
枫雀山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地方,所以枫雀山的灵气充裕也不会担心被散修吸取。
嫣禧无奈地看着铜镜中那张稚嫩的脸颊,即便这有些不大令人相信,但她又不得不接受,她回来有段时间了,此时的她是十七的年纪。
她转运着体内的灵气,是至纯至阳的凤凰灵火,眉间的红痣渐渐褪去显示出一只小凤凰的印记。
这是凤栖山被灭门的两月后。
她重生了,在她修炼禁术之前,在她尚未滋生心魔的时候。
她转运完灵力,凤凰印记变回了原来的红痣,她下意识摸了摸脖颈上的挂着的金色的长命锁。
她吐出一口浊气,在镜前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这时响起了推门声,嫣禧转头看向推门而入的赤金衣袍的女人。
女人看起来是二十来岁的模样,一双柳眉衬得双眼妩媚极了,看着嫣禧时薄唇微弯,整个人尽显风情。
她便是玉焚宫宫主叶婷真。
“少主今日气色不错,可要阿珩带下山玩玩?”
叶婷真缓缓走到嫣禧身边。
嫣禧眨了眨眼,她确实想下山去玩玩,但是还是不想有人陪着。
叶婷真见她垂着眼眸不说话,想起她前两天与自己说的事,不由得变了变脸色,“你不会还是在想修行禁术的事吧,不是真姨不想答应你,你现下并非修行禁术的好时机,你娘若是知道了想来也是要从土里爬出骂我一顿的。”
嫣禧这才抬眼看她,轻笑道:“真姨多虑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打算修禁术了。”
叶婷真半信半疑地看着她,似乎不大相信她是认真的,但是见她毫不在意的表情便渐渐的松了口气,想来她就是随口一说。
随后便听到嫣禧说:“下山也不必了,阿珩如今是突破境界的好时机,不必浪费精力,我也得紧跟着他才是。”
景珩是她儿时钦点的玉焚宫少宫主也是她那时最好的玩伴,只是不知何时景珩待她不如曾经一般亲近,但对她还是很好的。
嫣禧如今的境界丝毫不比景珩的差,甚至更胜一筹,现如今南凤家一如上一世被灭,她还得为以后做打算。
叶婷真也是一心为她好,她是她母亲的好友是可以信任的。
叶婷真见她不欲多说,想着她应是太伤心了便道:“你也别太难过,现下你便待在玉焚宫,有真姨在左右也无人敢为难你。”
嫣禧随意应了便目视着她离开了。
下山自然是要下山,从玉焚宫偷偷溜出去并非什么难事,就是不大想看到玉焚宫的众弟子。
她想了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那些弟子从前还是很喜欢恭维她的,但这种现象早被叶婷真与景珩严令制止了,现在那些弟子看她的眼神炽热又不敢接近,也不敢和她开口说话,嫣禧有点害怕。
嫣禧出了房门,她居住的凤苑是整个玉焚宫最好的院子了,叶婷真的也过之而不及。
院内一排排枫树随风轻响,纷纷而落,铺着的鹅卵石小路旁围着个小池子,里面的金鱼肆意穿梭。
她随意抓了把鱼食散在小池中,看着金鱼争相抢着鱼食,她想了想,知道去哪玩了。
酉时二刻嫣禧换了件竹青色的常服,青丝由一支细簪牢牢的簪着,发丝由左肩垂在腰间,腰间则别着只血玉色的玉笛。
她悄咪咪的从房中出去,嫣禧不喜欢有人守在自己的院中,所以她在凤苑还是比较自由的。
凤苑外就不一样了,她不想让人发现就只好飞上玉焚宫每座院子的瓦片上,她的脚步放得轻并没有惊动房里的人。
只是在路过叶婷真的院子时,叶婷真似有所感地朝她这个方向看来,嫣禧便只好跳下地面上。
她还算轻松地出了枫雀山。
离枫雀山最近的便是雀城,尚未到宵禁,此时的雀城还是很热闹。
上一世的嫣禧除非必要,不然很少再这么热闹的场面出现。
在枫雀山感受不到外边的温度,现在却是实实在在深秋,城中的人都穿的比较厚实,嫣禧穿的单薄,还是显得有些突兀。
雀城于她而言算是比较熟悉的地方,幼时被景珩拉着穿过大街小巷。
她若有所思地走去东市。
东市算是雀城最热闹的地方,往来的人络绎不绝,每座楼亭都挂着各色各样的灯笼,彰显着人家烟火气。
街道上时有马车驰过,拍马声与各种小贩的呐喊声穿过空气流入嫣禧的耳中。
嫣禧带着心事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的左肩被人撞到。
映入眼帘的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他身着锦衣华服,身上透着矜贵的气息,英俊的脸庞看不出喜悲。
他的身后跟着个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的侍从。
嫣禧抬头道了声歉,看向青年的目光略有呆滞。
巧的是那青年的眉间也有一颗宛若细小的红豆的红痣。
青年并未在她的脸上有过多的停留,“无妨。”
说完青年便匆匆离去了。
嫣禧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时失笑。
嫣禧走到自己要去的地方,抬眼便看到那个高挂在楼前的匾额——渊宝楼。
朱漆金匾,飞檐斗拱,高悬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嫣禧散落的发丝也随风轻轻飘起。
她挽了挽发丝,随后便进了这家酒楼。
一楼大堂广阔,设有数百的张紫檀八仙桌,夜明珠设在楼中各处,将整个渊宝楼照得金碧辉煌。
扑鼻而来的各色酒香让嫣禧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渊宝楼还是跟以前一样奢靡。
在这中央几个舞女舞动身姿,宛若下凡的仙女步步生莲,媚眼如丝。
嫣禧不喜这种场面,抬脚便走到了掌柜的身前,从乾坤袋中掏出块令牌,惜字如金,“我要见你们东家。”
掌柜看到这块令牌略微惊讶,随后便颔首,“贵主请随我来。”
掌柜将嫣禧领到了二楼的一间厢房,他推门便向嫣禧道:“贵主稍后,鄙人这便去请东家来。”
嫣禧颔首,抬脚进了厢房,掌柜便将门给关好了。
屋内熏着晚香玉的熏香,并不太浓郁,桌前晾着清香扑鼻的玉髓香,她直接直接坐在桌前。
她揉了揉太阳穴,这楼下的嘈杂她一贯觉得吵的人头疼。
不久时一位身着素白衣胞裹着件朱红披风的少女推门而入。
她调笑道:“劳烦少主还记得我这不重要的人。”
嫣禧一向对祝兢兢无奈。
祝兢兢年纪与嫣禧差不多大,年纪轻轻便接手了族中的产业渊宝楼,与嫣禧自幼相识。
嫣禧身份虽尊贵但好在没什么架子,祝兢兢也喜欢和这个少主玩。
“兢兢,别与我说笑了,我这也算百忙中抽时间来陪你了。
祝兢兢像是刚休息没多久,现在还是一脸疲态,“说吧,少主找我何事?”
嫣禧敛起无奈之色,随后认真道:“我需要你帮我查西凤家与魔界的勾搭。”
祝兢兢坐在嫣禧的身旁,她皱了皱眉,“你怀疑凤晚琳?”
“凤晚琳说不上,只不过我觉得南凤家的陨落只怕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知道了。”
祝兢兢打了哈欠,她才突破境界没多久,正打算休息便被叫来了。
她的天赋虽比不上嫣禧,但在登云榜还是榜上有名的。
登云榜便是昭示着各个宗门与家族小辈的实力的排名,每月更新一次,随境界的突破,排名也随之变化。
嫣禧从未跌过前三。
她才十七岁,如今的境界已是金丹中期。
祝兢兢松了松眉头,恢复了原本的轻松神色,“你如今还打算用那块登云牌?让魔界的人看到怎么办?”
嫣禧毫不在意道:“再说吧。”
嫣禧喝了口茶,然后道:“上点你们渊宝楼的好菜。”
祝兢兢嘴角抽了抽,这人也忒不客气了。
嫣禧从前并不在意这些果腹的东西,祝兢兢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倒也不用这么着急,晚些时候还有场好戏可以看。”
嫣禧知道她的意思,不甚在意地又喝了口茶,看起来惬意极了。
“你们渊宝楼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祝兢兢看她意有所指也不生气,反而嗤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