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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信

    烘焙社的烤箱亮得像颗溏心蛋。阮甜盯着温度计,指针指向170度时,她往模具里填入最后一勺面糊。樱花碎屑混在黄油里,烤箱门合上的瞬间,淡粉色的漩涡被锁进暖黄的光晕中,像把整个春天揉进了面团。

    “小甜,这批饼干要摆美食节C位呢!”苏郁掀开冷藏柜,取出昨晚调好的樱花糖霜,“记得烤18分钟,低温慢烤才不会裂——”学姐突然噤声,目光落在阮甜围裙口袋露出的便签角,那行力透纸背的字正沾着些许面粉。

    烤箱计时跳到第10分钟时,窗外的天色突然沉下来。阮甜掀起窗帘,看见铅灰色的云正从教学楼后方涌来,风卷着樱花掠过操场,远处的篮球架在暮色中晃成模糊的黑影。她心里咯噔一声,想起晾在天台的五十块试吃装樱花饼干。

    “我去收饼干!”她抓起雨伞冲进雨幕,帆布鞋踩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沾湿裤脚。天台铁门被风吹得哐当响,塑料晾架在狂风中摇摇欲坠,淡粉色的饼干已被雨水泡得发胀,糖霜融化成蜿蜒的泪痕。

    阮甜扑过去按住即将被吹走的烤盘,膝盖磕在水泥地上,疼得倒抽冷气。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她徒劳地用身体护住饼干,却看见水珠顺着伞骨滑落在烤盘边缘,在饼干上洇出深色的圆斑。

    “混蛋……”她鼻尖发酸,想起今早特意调的樱花色糖霜,想起凌晨三点爬起来筛花瓣的自己。雨水混着眼泪滑进嘴角,咸涩中带着股若有似无的薄荷香——她忽然想起林漾白衬衫上的冷香,想起他今天路过烘焙社时,往她的面粉罐里偷偷加了勺奶粉。

    器材室的窗户忽然映出一道闪电。阮甜抬头,看见林漾的身影在雨幕中忽明忽暗,他举着台防水相机,镜头正对着自己。两人隔着雨帘对视零点几秒,他迅速转身,黑色背包带扫过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

    暗房里飘着显影液的气味。林漾盯着相纸,看雨水如何在阮甜的睫毛上凝结成珠,看她被风吹鼓的围裙如何像只想要展翅的蝴蝶。第37次按下快门时,他的手指终于不再发抖,相纸上的少女皱着眉,却固执地用身体护住烤盘,像只护崽的小兽。

    “第37次偷拍。”他在照片背面写下,笔尖划破纸面,露出底下早已写满的字迹。从樱花大道第一次相遇开始,他的胶卷里渐渐攒满了她的碎片:捡花瓣的侧脸、别校徽的指尖、在烘焙社偷吃奶油的嘴角。

    烘干机嗡嗡作响时,他摸出颗薄荷糖,糖纸在指尖折成樱花形状。《小王子》绘本从抽屉深处滑出,扉页的狐狸眼睛被他反复描过,尾巴尖卷着片真正的樱花标本。他翻开书,在“驯养玫瑰的狐狸也需要被驯养”下面画了道波浪线,墨迹在潮湿的空气中洇开小团阴影。

    雨停时,阮甜抱着湿漉漉的饼干回到烘焙社。苏郁正在给烤箱换灯泡,暖黄的光线漫出来,照亮她围裙上的面粉手印。“不知哪个好心人换的新灯泡,”学姐晃了晃螺丝刀,“连烤箱温度都调好了,170度,正好烤樱花饼干。”

    阮甜愣住,想起林漾今早路过时,指尖在烤箱旋钮上停留的瞬间。她低头看怀里的饼干,碎掉的部分被苏郁小心地掰成星星形状,放在撒了椰蓉的托盘里。“裂缝是饼干的呼吸孔啊,”学姐往糖霜里加了滴食用金粉,“就像人心,总得留条缝让阳光进来。”

    深夜的社团走廊寂静如水。阮甜锁好烘焙社的门,忽然听见摄影部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蹑手蹑脚走近,看见门缝里漏出的红光——那是暗房的安全灯。林漾的影子在墙上晃动,他正专注地冲洗照片,袖口挽起露出月牙疤,手腕上还缠着她今早借给他的创可贴。

    她屏住呼吸,看见他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放进嘴里前忽然停顿,目光落在某张相纸上。借着红光,她认出那是自己在雨中的狼狈模样,睫毛上的水珠被拍得纤毫毕现,围裙带子上还挂着片倔强的樱花。

    第二天清晨,阮甜在储物柜里发现了《小王子》。绘本底下压着袋密封好的樱花干,旁边是用糖纸包着的新烤盘——边角还带着烤箱的余温。她翻开书,狐狸的尾巴尖果然卷着片真樱花,叶脉间的“驯养”二字被阳光晒得发脆。

    “早。”林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白衬衫领口别着枚樱花胸针,正是她昨天落在烘焙社的。阮甜慌忙合上书,樱花标本飘落在地,他弯腰捡起时,两人的指尖同时触到花瓣。

    “给你的。”他把胸针塞进她手心,转身就走,书包侧袋的病历本露出一角,她瞥见“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后面跟着潦草的“建议艺术治疗”。阮甜攥紧胸针,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却比当年在机场等父母时的心跳更温暖些。

    美食节当天,烘焙社的摊位被围得水泄不通。阮甜穿着新围裙,给每个顾客递上樱花饼干,苏郁在旁边笑出小梨涡:“我们小甜的饼干会发光呢!”她抬头,看见林漾站在摄影部帐篷下,正对着自己举起相机。

    “要试吃吗?”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递上块星星形状的饼干,“裂缝版限定款。”林漾的睫毛剧烈颤动,接过饼干时,指尖蹭过她掌心的面粉。他咬下第一口时,眼睛忽然亮起来,像相机对焦成功的瞬间。

    “甜吗?”她问,心跳得比打蛋器还快。

    他点头,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糖纸在阳光下展开——是她昨晚画在便签上的小烤箱图案。“给饼干师的报酬,”他低声说,耳尖红得像樱花酱,“下次……想拍你烤饼干的样子。”

    暮色漫上美食节摊位时,阮甜发现储物柜里多了个纸袋。打开时,里面掉出包得方方正正的樱花饼干——正是她昨天被雨淋湿的那些,每块裂缝都被小心地填满了白色糖霜,像落在雪地里的樱花。

    纸袋底部躺着张照片,边角印着“林漾摄影”的水印。照片里,她在雨中护住饼干的身影被虚化成背景,前景是朵倔强绽放的樱花,花瓣上的水珠折射着彩虹。背面用铅笔写着:“你比樱花更勇敢。”

    她抱着纸袋跑向摄影部,却看见林漾正在收拾器材。他的相机包敞着,露出里面整整齐齐的胶卷盒,每个盒子上都贴着便利贴:“阮甜·樱花大道”“阮甜·烘焙社”“阮甜·雨天”。

    “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名字。”她轻声说,樱花落在纸袋上,与照片里的那朵重合。林漾的动作顿住,胶卷盒从指间滑落,在地面滚出清脆的响声。他弯腰去捡,却碰倒了旁边的三脚架,整排照片哗啦啦掉下来。

    阮甜愣住——所有照片里,都有她的影子。樱花树下的侧脸、烤箱前的背影、踮脚够高处烤盘的模样,甚至还有今早她别胸针时的专注神情。每张照片都带着温柔的光晕,像被裹了层透明的糖霜。

    “对不起……”林漾的声音发颤,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照片,“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你的眼睛里有光。”

    阮甜蹲下来帮他捡,指尖触到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三年前的平安夜,雪地里有个少年抱着相机,身后的电影院亮着“星际穿越”的灯牌。她想起《小王子》里的电影票根,想起扉页的“Y.L”,忽然伸手握住他发抖的手腕。

    “谢谢你。”她说,把那颗烤箱形状的薄荷糖塞进他手心,“下次拍照时,能不能……让我也看看镜头里的世界?”

    林漾抬头,暮色正从他瞳孔里漫出来,像融化的黑巧克力。远处传来苏郁的吆喝声,说樱花饼干卖光了,要阮甜快去补货。她站起身,裙摆扫过满地照片,忽然弯腰捡起那张雨中的樱花,小心翼翼地放进围裙口袋。

    “明天见,摄影师。”她冲他挥手,樱花落在发梢,像他镜头里永远不会消失的光斑。林漾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暗房里未写完的备注——第37次偷拍,也是第一次,想让你看见我的光。

    夜风带来薄荷糖的清冽,阮甜含着糖走向烘焙社,发现围裙口袋里的照片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狐狸终于等到了属于他的玫瑰。”她摸着凹凸的字迹,忽然明白《小王子》扉页的话——原来每个孤独的灵魂,都在等待着被驯养的瞬间,就像樱花等待春天,烤箱等待温度,而她,等待着某个带着薄荷香的少年,轻轻推开她心里的门。

    烤箱的灯再次亮起时,苏郁指着新烤好的饼干笑:“看,这次的裂缝像不像星星?”阮甜望着暖黄的光晕,想起林漾镜头里的自己,忽然觉得那些曾以为是瑕疵的裂缝,原来都在等待着被填满的勇气。就像现在,她口袋里的薄荷糖正在慢慢融化,把整个春天的甜,都揉进了心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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