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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起

    市立医院的走廊飘着消毒水与百合花的混合气息。阮甜踮脚替护工周阿姨挂好吊瓶,保温桶里的曲奇散着温热的奶香,每块都被细心地裹上防油纸,像穿了小裙子的月亮。

    “甜丫头又来啦?”周阿姨捏了捏她的脸,眼角的皱纹盛着笑意,“隔壁床的小林又在天台发呆呢,你要不要——”话音未落,走廊尽头突然传来轮椅轱辘声,阮甜转身时,正看见林漾推着病床从电梯里出来。

    他的白衬衫皱得像揉过的糖纸,胡茬冒出青黑的尖,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的旧疤痕。病床上的男人闭着眼睛,右手缠着绷带,左手腕上戴着块老式机械表,表盘玻璃裂成蜘蛛网状。

    “林漾?”阮甜下意识喊出声,保温桶里的曲奇晃了晃。他猛地抬头,瞳孔里映出她胸前晃动的樱花胸针,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直到父亲被推进病房,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半块碎掉的薄荷糖。

    天台的风带着消毒水的涩味。阮甜把保温桶搁在生锈的长椅上,取出块柠檬曲奇递过去:“刚烤的,加了点海盐。”林漾盯着她指尖的面粉痕迹,那是今天凌晨替周奶奶烤燕麦饼干时沾上的,忽然伸手替她擦掉,指腹在她皮肤上停留了零点几秒。

    “我爸……”他低头看着曲奇,裂缝里的柠檬糖霜像极了父亲手表的裂痕,“三年前车祸就是为了给我送化学竞赛的资料,当时我在实验室改方程式,没接他电话。”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眉心的红痣,阮甜想起他相机里的照片,原来每颗痣都曾被月光仔细吻过。

    阮甜咬了口曲奇,柠檬的酸在舌尖炸开:“我生日从来没有过蜡烛,爸妈轮流点外卖蛋糕,有次送来时都化了,奶油糊在熊猫玩偶脸上,像在哭。”她晃了晃手腕的红绳,“后来我学会自己烤戚风蛋糕,才发现糖放多了会苦,就像被太多人说‘对不起’一样。”

    林漾忽然笑了,笑声像生锈的门轴转动,却比任何时候都清亮。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铁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各种糖纸:“我妈以前开糖果厂,这个是水蜜桃味,这个是荔枝味——”他指尖停在张泛黄的薄荷糖纸,“这是我躲在仓库三个月时,唯一的朋友。”

    记忆翻涌的瞬间,消毒水味突然变成薄荷香。七岁的林漾缩在糖果厂仓库的薄荷糖堆里,听着外面父母的争吵声,把薄荷糖纸折成小船。机械臂的嗡鸣声中,他忽然听见隔壁烘焙坊传来小孩的笑声,踮脚从通风口望去,看见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给面团撒糖霜,粉色围裙上沾着星星形状的面粉。

    “后来糖果厂倒闭了,”他摸着铁盒边缘的凹痕,“但每次闻到烘焙味,就觉得……好像有人在等我回家。”阮甜忽然想起第一次相遇时,他白衬衫上的蓝月亮洗衣液清香,原来早在相遇之前,他就已经在寻找那缕温暖的甜。

    她解开书包,取出副樱花纹隔热手套塞给他:“以后给你当镜头布。”手套里掉出颗橘子糖,糖纸折成了相机形状。林漾愣住,想起昨天她在烘焙社说“相机镜头要像对待刚出炉的马卡龙一样温柔”,忽然把铁盒里的薄荷糖全倒进她手里。

    “尝尝这个,”他声音轻得像风,“新出的草莓薄荷味,像不像你烤的草莓磅蛋糕?”阮甜含住糖,酸甜在舌尖炸开,混着他指尖残留的薄荷香,竟吃出几分焦糖布丁的绵密。远处的救护车笛声掠过,两人在天台相视而笑,风卷起她的发丝,轻轻扫过他手腕的旧疤痕。

    离开医院时,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林漾的白衬衫搭在阮甜肩头,薄荷香混着她头发上的樱花洗发水味,像块会行走的樱花薄荷糖。路过糖果店时,橱窗里的机械小熊正在撒糖霜,阮甜忽然拽住他的袖子。

    “要不要去看看?”她指着店门口的复古海报,“草莓薄荷糖第二件半价呢。”林漾看着她发亮的眼睛,想起暗房里那张未完成的照片——她在烘焙社打奶油,睫毛上沾着奶泡,像缀了层月光。

    “好。”他说,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指尖离她的小指只有零点几厘米。阮甜假装没看见,蹦蹦跳跳走进店里,却在挑选糖果时,悄悄把他的白衬衫往肩上拽了拽,让那抹薄荷香更紧地裹住自己。

    夜风带来初夏的暖意,阮甜含着草莓薄荷糖,忽然明白为什么林漾总把相机包抱得那么紧——里面装的不是胶卷,而是一个个被小心收藏的温暖瞬间,像她烤箱里慢慢膨胀的面团,终将变成治愈彼此的甜。

    当他们在公交站台告别时,林漾忽然从相机包取出张即时成像照片。照片里的阮甜靠在医院天台的栏杆上,手里的曲奇被夕阳染成金色,背后的天空正从铅灰转为淡紫,像块慢慢融化的薄荷糖。

    “送给你,”他说,照片背面写着“第52次偷拍”,“其实……薄荷糖在遇见你那天,就已经开始变甜了。”阮甜摸着凹凸的字迹,想起他母亲送的隔热手套,想起仓库里的通风口,忽然踮脚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领。

    “下次带你去吃我做的草莓薄荷饼干,”她笑着说,公交车的灯光映在她眼里,“保证比相机里的更甜。”林漾看着她上车的背影,忽然想起《小王子》里的话——原来当你驯服了某个人,风里都是他的味道,连眼泪都带着甜味。

    南风卷起樱花落在照片上,他轻轻吹掉花瓣,却在相纸角落发现朵被压扁的樱花——是刚才她靠在他肩头时,悄悄别上去的。远处的烘焙坊飘来熟悉的香气,林漾摸出颗草莓薄荷糖,含在嘴里时,终于尝到了三年来,第一口真正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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