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从玉珍楼里出来,魏寄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几乎要放声大笑出来。

    竟然是永安侯府,除了皇帝家,他家可以算得上京城第一的高门了,累世功勋,门生无数,连郑相爷也是出自他的门下,要和他家连宗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更别提这位郑公子还有一个嫡亲的姐姐,正是中宫皇后,一个外甥七皇子,都深得皇上宠爱,日后更是尊贵无比,贵不可言啊。

    他高兴得不能自己,连撞上七个摊子,才勉强缓过劲儿来,又整了整衣服,重新找了找方向,就往永安街前视野最好的茶楼里,花了五两银子占了一个雅间,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眼看着那位郑公子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地进了永安街,又特意花钱问过伙计,确认了刚刚进去的那位就是永安侯嫡亲的弟弟,他才放下心来。

    永安侯府内,赤电一边小跑着跟上郑淮云,一边道:“哥儿,哥儿,你慢点走,哎呀,您真的要和夫人说吗?”

    “闭嘴,小声点!”郑淮云停下来,眼看旁边无人,远近皆无遮挡,才道:“我又不傻,娘一心看重雪晴表姐,我要是和她开口,她不得骂死我。”

    “那……”

    “求娘不中用,但是可以求求大哥呀,你想,我大哥和公主感情不好,两个人没孩子,要是我也被逼着娶个我不喜欢的,也没孩子,那我们家不就绝了后。”

    赤电惊讶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奔霄却皱眉道:“公子就直接这么说吗,万一侯爷听了更生气怎么办?”

    “你说的也是,话不能直接说”郑淮云叉着腰,垂着头思考了好一会才道:“话不能直接说,那我就哭着喊着说,赤电你去前院看看,问问大哥今天心情怎么样,奔霄,你去找玳瑁姐姐,让她给我从娘那里拿一个能让人哭的香包出来,记住,偷偷的,不能让娘知道。”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郑淮云就把香包藏在袖中,往大哥的书房去了。

    想起大哥老是嫌他闹腾,他今日就蹑手蹑脚的走进去,连门口的守卫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可大哥就像没发现一样,依旧倚在榻上,闲适地举着本书看,什么话也不问。他忍不住先开口道:“大哥。”

    郑淮阳动也不动,连眼神都没有分一个出来:“吓我一跳,你今日怎么这么安静,我都不知道你进来了。”

    郑淮云嘿嘿一笑:“当然是我懂事了呗,大哥,娘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亲事?”

    “亲事,什么亲事?”

    “什么什么亲事,”郑淮云都听不下去了,直接道:“就是娘想让我娶雪晴表姐的事,大哥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笨。”

    被弟弟吐槽笨,郑淮阳也像没听到一样,照样看他的书:“好像说了,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郑淮云忍不住捏着手指道:“我能有意见吗?”

    “当然可以,你想怎么办,在哪办,请什么人,都听你的,可以吧。”

    郑淮云不敢置信地皱起了脸:“这,这也算听我的?大哥,你没搞错吧,你不是想让我娶个读书人家的女孩吗,你忘了?”

    谢天谢地,大哥终于把视线从那本见鬼的书上移开了,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可你不是不愿意吗?还闹到大姐那里,说还不如直接给你娶个牌坊,你忘了?”

    “我……”这事确实是他理亏,郑淮云哽了哽,还是厚着脸皮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事儿都过去半个月了,我也想明白了,你说得对,我还是娶个读书人家的女孩子好。”

    “哦?你想明白了,那你说说,好在哪里?”

    郑淮云看大哥还是毫无波动的样子,也只能再接再厉:“好在,嗯,好在长兄如父,爹没了,我就是该听大哥的话,娶个读书人家的女儿。”

    郑淮阳还是不露一丝情绪:“那娘那里怎么办呢?你的婚事,我这个长兄也得听听娘的意见,我又不比你,会哭会闹的。”

    “娘那里我去哭,你看,我就照这么样哭,”郑淮云忙举起袖子,眼睛被藏着的香包一激,眼泪顿时哗哗往下流:“大哥一个人撑着家,已经很辛苦了,我和娘当然应该听大哥的,大哥,你就让我娶个读书人家的女孩子吧。”

    郑淮阳看他这幅样子,有些想笑,勉强正色道:“要不还是算了吧,一时半会,上哪找合适的,要是我找了你不愿意,岂不是又要害我挨娘和大姐的骂?”

    “不会不会,这次你要是也同意我说的姑娘,大丈夫敢作敢当,我绝不会再让大姐骂你,嗯,大姐要是非要骂,就让她骂我好了。”

    郑淮阳不说话,郑二公子哭得两眼昏花也看不清自家大哥的脸色,情急之下喊道:“翠微姐姐,快给我倒杯茶来,我眼泪都要哭干了,大哥还这么铁石心肠,哎哟喂,我哭得眼睛疼,翠微姐姐快给我杯茶,我喝了才能接着哭,呜呜呜。”

    书房里伺候的婢女翠微,连忙倒了杯茶,解劝道:“好了好了,二公子,您的事儿,侯爷时时都放在心上,您好歹把话说完,要是侯爷不同意,您再哭也不迟。”

    此话有理,郑淮云忙就驴下坡,先试探着道:“我知道大哥对我最好……”

    “你知道就好,你心里要谁,直接说,别给我兜圈子了。”

    郑淮云忙凑近了,飞快道:“是今年考入国子监的四门学的魏寄的妹妹,她父亲也是进士出身,曾经做过官的。”

    “说起来倒也是读书人家,”郑淮阳假意沉吟了一下:“既然如此,我和母亲说说,让她去相看相看,要是人好,就给你定下来。”

    郑淮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动了大哥,激动得要胡言乱语起来:“大哥你放心,等我娶了亲,立刻就生儿子,大姐和娘就不会催你和公主了。”

    郑淮阳哭笑不得:“快滚吧,越说越不成话了。”

    “这就滚,这就滚。”

    郑淮云兴高采烈地就往外窜了出去,这副尊荣再次成功地吓到门口的侍卫大哥。

    赤电和奔霄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只当是没说成,正搜肠刮肚地准备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他,却见他得意一笑:“还得是小爷,嘿嘿,一说就成了。”

    “真的?公子你怎么说的,这就把侯爷说动了?”

    他得意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支起眼皮:“还用怎么说,你们俩看看我这眼睛,哭红成这个样子了,还用得着说什么吗?”

    两个小厮看了看他那双眼睛,确实哭得又红又肿,赤电忍不住咋舌道:“也是,公子,您这回也算是动了真格儿的,我们要是不知道的,也得心疼您,更何况是侯爷了。”

    郑淮云也叹了口气:“被你这么一说,大哥对我这么好,我还骗他,好像是不太好,要不等亲事定了,我再和他坦白吧。”

    “公子,您和那张家姑娘和不就见了一面,就这么喜欢了?甚至为了她去骗侯爷。”

    “一面还不够?人家可是良家姑娘,怎么能说见就见,再说了,喜不喜欢的,也不在乎见几面,我见一面就喜欢,那就是喜欢了,我不喜欢的,见多少面,我也不喜欢。”

    看着这俩小子摸不着头脑的样子,郑淮云心中更加得意:不管是何小姐,还是佟表姐,不都是大哥和娘的奸细?娶了她们那就真让人从头管到脚了。张姑娘就不一样了,她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人,即使开始被他们吓住了,等她发现她在这里没有根基,自然还是要靠我的,到时候好好商量,你好我好的,那就是天生的盟友。

    这边郑淮云以为得计,而书房内,翠微忍不住问道:“侯爷,您真的要给二公子娶那位张姑娘?”

    “难得他求我,不过是纳个妾,随他高兴就好。”

    “纳妾?我看二公子的意思,不像是想纳妾。”

    “我当然知道,但是,”郑淮阳放下书,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翠微立刻跪坐到他身侧给他按起了头,听他解释道:“但是这事正好,让母亲去相看张家姑娘,要是佟家要结亲,就让佟家姑娘也去过过目,佟家但凡要点脸,都不会去,正好把这桩婚事搅和了。”

    “那,要是佟家还是去了呢?”

    “哼,要是去了,那就是脸也不要了,这种家风怎么配得上我弟弟,我就这么一个亲弟弟,自然要给他拣个好的,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我家门。”

    翠微有些迟疑:“可是上回经二公子那么一闹,虽然何太傅的女儿还没急着定亲,我听说也都在相看人家了,只怕我们再提,人家就立刻定亲的。”

    “上次已经闹过了,何太傅不愿意就算了,再说又不止何家一家有女儿,想能门当户对的,哪有那么多青年才俊,多得是家里一团污糟,外头吃喝嫖赌,惹是生非的败家子,也没耽误人家成亲,淮云在这些人里头,也算是个老实孩子,我们家也算门第过得去,家风过得去,你别看他闹着不娶,都能捅到宫里去,非要大姐做主帮他,看着这么丢人了,可过后我去何家致歉,何太傅还能夸他是天真率性,不失自然,是块璞玉,要好好雕琢,这话真是老成持重之言,我也细细想了想,何小姐虽说是才德品貌俱佳,可是过分贤良淑德的,恐怕劝不住这小子,也不算是个良配,还是要给他找个能管得住他的。”

    “那侯爷看中了谁家姑娘?”

    “我听说陈祭酒家的长孙女温文尔雅,又聪颖刚强,上能孝顺长辈,独自一人撑家,下能抚育弟妹,教导诗书,不卑不亢,临危不乱,颇有大家风范,正好陈家以前欠我一个人情,公事上,这个老古板不肯让步,那私事上,我替弟弟求娶他家孙女儿总该可以吧。”

    翠微笑道:“公子真是想得周到,也是便宜那老东西了,那陈小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硬这一条,就没什么好人家肯求娶,陈家清贫,又出不起什么像样的嫁妆,陈小姐的亲事就一天天耽搁下来了,她一个人不上不下的没个定论就算了,长幼有序,她底下的弟弟妹妹就不好说亲了,我看呐,侯爷哪里是让陈祭酒还人情,分明是解了陈家的燃眉之急,又让陈家欠了侯爷的人情。”

    郑淮阳也露出一丝笑意:“这话可不能当着别人这么说,毕竟把人娶回家,是指望她相夫教子,对淮云尽心尽力,说不定也能让这块璞玉成一块美玉,大家都能沾沾光,至于有没有解了别人的急,也只能说凑巧而已。”

    “侯爷这么费心,二公子必能明白您的心意,日后成一番事业,做侯爷的臂膀,可如今,二公子正在兴头上,要是他还是闹着不肯娶陈小姐怎么办?”

    “他不敢,上一回他不肯和何家结亲,我的确拿他没办法,可这一回,是他自己送上门,他想让张家姑娘进门,就不能那么不管不顾,张家想攀上我们家,也得掂掂自己的分量,免得到头来,鸡飞蛋也打了,陈家姑娘亲事艰难,也少不得先容下一个妾室,他难得花点心思骗我,我也花点心思,成全他贤妻美妾的,哼,便宜他了。”

    郑淮阳摸了一下腰间的印绶,又想起他那位难缠的公主夫人:淮云有一句话说对了,郑家的确该早日有个儿子,不管是他的还是淮云的,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不然后继无人,不能安稳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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